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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刚来就要挂? ...

  •   昏暗的室内,卷帘垂下,名贵的熏香自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渗透到华丽庄重的屋子里,驱散几分闷气。紧闭的窗门外寒风细入无声,卷来一抹淡淡的香味,嘈杂的人声也见缝插针地透进房间内,密密麻麻地漫天飞舞,好像很是热闹。

      垂下的帘帐之后摆着一张精美的床榻,精致的花纹逶迤纵横,檀木为架白玉为床,手工材料俱是上上品。宫中蜀绣的锦被下掩盖着一个只着了里衣的女子,露出一张消瘦苍白的脸来。

      女子蛾眉皓齿,略有病态,此时却嘤咛了一声,拢起烟眉,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她平稳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修长曲卷的睫毛轻轻颤抖,薄薄的眼皮微动,惨白的唇瓣无意识地抿了抿。

      侍女一手端着黑漆漆的药一手推开门,吱呀一声光透了进来,洒在地上铺了一块银光,又砰地合上,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音与光亮。踩着小步,步伐密切地往床边走,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本该躺着的人坐了起来,一脸茫然地望着她,捂着额头,眉头紧锁,不知是痛是愁。

      “哎呀!您醒啦!”侍女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忙把手里的药搁置到桌上,“太好了!奴婢马上去叫太医令!”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道,“今天可是公子的大喜之日,公主车架马上要到了,没想到小姐竟然醒了……”话语消散在侍女把门带上之后。

      坐在床上还有点弄不清状况的宋致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脑子里一片混沌,时不时地闪过细碎的记忆。她想起自己的名字,想起很多奇怪的东西,一会儿是现代的记忆,一会儿又是古代的记忆,乱七八糟,没有由头,好像一堆信息一股脑灌进脑袋里,沉重得胀痛。

      她叫宋致,是二十一世纪考古队的队员,父母都是历史学家。二零一八年七月二十六日,她跟着考古队下墓,那是一个大墓,可惜被盗墓者光顾过了。幸好几块墓碑没有被破坏,她和同事一起清理干净上面的尘土,还没把碑文拓印下来,突然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之后,她就成了颖川太守宋放的妹妹宋致,脑袋里又多了一些东西。

      现在是大陈正平四年,天子卧病半年了,外戚大将军与宫中宦官争权,太子未立,天灾不断,已经有一些地方的百姓造反起兵了。宋氏四世三公,是文人领袖,数月前曾捐钱两千万,为了平衡朝政势力,也是为了嘉奖忠臣,天子下旨诣宋家嫡子宋放尚咸宁公主。而今天,正是宋放与咸宁公主成婚之时。

      宋家风头正盛,司徒宋谦是宋放与宋致的父亲,宋谦有二子一女,庶长子过继给了宋谦的弟弟良乡侯宋许,宋致对那个兄长没有什么印象,倒是记忆中的宋放,面白无须,唇红齿白,是个翩翩美男子,说话也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

      宋致的头更疼了,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想不起来了。努力回想,脑海依然空空荡荡。她叹了口气,只好压抑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想放松下来,慢慢回想。

      掀开被子下了床,她取来衣服,穿戴整齐,虽然脑袋晕晕乎乎,但还能应付。也许是因为宋放成亲,全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以往身边伺候的几个人都不在,她只好自己收拾一下,穿上靴子,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外面的太阳快下山了,天边留着一团橙光,对刚醒才从黑暗中出来的病人来说有些刺眼了。宋致微微眯起眼睛,抬手遮挡住光,看着廊庑下匆匆忙忙来来往往的侍女与家臣们,她的目光扫过张灯结彩的檐下,略过被洒扫过干净的庭院,落在了狰狞的螭吻上,胸口闷着气,有些烦躁。

      “啊——”一声尖叫,让全府上下都慌乱了起来。

      宋致猛然眼皮一跳,扶着门的手指用力一缩,门上的毛刺扎破了指尖,她吃痛地收回手,看着食指上的红点越来越大,那种不安感更加强烈了。她走了出去,随便喊住跑过身边的一人,张口想问话,不料抽进一口冷风,孱弱的身子激得冰凉,连连咳嗽起来。

      “慌……慌什么!”宋致捂着闷痛的头,睁大眼睛,咬牙道。

      “大事不好了……公子……公子死了!”

      宋致瞳孔一缩,连忙抓住侍女,大惊失色道:“你——你说什么?”

      “公子在房间溺水死了!”

      得到回答,宋致恍惚地松开手。宋放,溺水死了?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安,知道哪里不对了。在她昏倒之前,她看到碑文上的一段文字,就是关于宋家的。

      咸宁公主下嫁颖川太守宋放,当日宋放溺死,天子震怒,命廷尉查宋放死因,结果廷尉查到了司徒宋谦谋逆,宋家上下三百多口,下狱处死。

      她想起来了,如果那段碑文说的是真的,那么宋放一死,那位咸宁公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宋家的灭顶之灾,已经来了。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廷尉府的屠刀架在了宋家的头上,马上要落下了。

      宋致面无血色,本来病白的唇色如今更吓人,想到悬刀将落,灭亡的命运一步步向她逼近,她胸口气血翻涌,脸上反倒出现了嫣红。

      “小姐!”侍女见她身体摇摇欲坠,惊慌地扶住了她。

      宋致咬着唇,神色闪过一丝凄然,随即坚定地道:“快带我去看看!”

      “喏!”侍女扶着宋致,两人急匆匆地往宋放的房间里去。

      宋放房门口围着一圈的人,那些侍女与家臣们沉默地望着里面,个个身上笼罩着恐惧与绝望。堂堂的驸马都尉颖川太守,居然溺死在了房间里,而咸宁公主的车架很快就要到了,宋家该如何给咸宁公主交代,更不要说指婚的天子又会如何大怒。

      前一刻还喜气洋洋的气氛,如今变得凝重,尤其是房间里面的司徒宋谦,从进去到现在一直没出声,实在令人担忧。当宋致到来时,家奴们对她初醒的欣喜也没了,内心更多的是喜事变丧事的哀叹。

      宋致无心猜测他们的想法,她从人群中穿过,走进房间,一眼就看见了湿淋淋躺在床上的宋放和瘫坐在一旁魂不守舍的父亲宋谦。她打量了一眼角落里的木桶,木桶才到小腿高,里面只有半桶水,其余的都洒在地上了,把那一片地都弄得湿漉漉的。这种木桶一般是下人弄来浇花盛水用的,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

      她走近宋放尸体旁边,发现宋放衣衫整齐,紧紧闭着眼睛,本来敷粉的脸褪了一些妆,可脸色渐白,还隐约泛青。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宋致的眼泪毫无预兆就掉了下来。

      为对她还不错的宋放,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灾难,她仿佛看见屠刀落下,鲜血飞溅,人头滚落的场景。不忍再看,她回头跪在宋谦身旁,视线模糊了,哽咽道:“父亲——”

      丢了魂的宋谦僵硬地转过脸来,原本红光泛发的脸此时灰败了许多,眼角皱纹堆叠,丧子之痛让他眼尾抽搐着,背也佝偻了。他目光落在宋致身上,眼睛咕噜转动了一下,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摇摇头道:“逆子啊!逆子啊!”

      然而没等他缓过神来,门外又是一阵骚动,一个家奴冲了进来,连滚带爬地叫道:“不好了!公主驾到!”

      宋致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完了!全都完了!”

      没想到,她刚醒,就要面对这滔天大祸,纵然宋致心智成熟,也吓得腿脚发软。这是封建社会,皇权是绝对权威,而咸宁公主,她兄长未过门的妻子,则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想必宋家全府上下从对这位公主的殷切期盼,变成如临大敌了吧。

      半辈子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宋谦率先反应过来,巍巍颤颤地站起身。他忍住悲痛,理了理衣服,正了正梁冠,神色勉强好了些,居高临下对宋致吩咐道:“起来,扶我出去接驾。”

      看见他挺直的身躯,宋致沉默地站起身,扶着宋谦的手,领着围在门口的大大小小家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门口去。

      家丞已经大开仪门,外面吹吹打打的喜乐庄严肃穆,提醒着这是皇家婚礼,公主适太守,先声夺人,礼仪振奋人心。

      只是原本该高高兴兴迎接队伍的宋家却如丧考妣,一个个面色凝重。受命前去迎接还不知道新郎宋放已经自杀的庶长子宋敏见到这个场面心里充满了疑惑。等五匹浑身雪白的骏马车架一停,领头的宋敏翻身从马上下来,撩起袍角快步走上台阶,看见宋谦已经过来了,前几天昏迷不醒的妹妹宋致也醒了,却没看见新郎宋放,他顾不上闲话关怀,压低声音急切道:“世父,公宽呢?”

      宋谦没说话,被搀扶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又白了一些。见宋敏快要急死了,宋致才苦笑着开口回答:“大兄,二兄他……”望着宋敏拧紧眉头的脸,她长叹了一口气,“他死了。”

      “死了?!”宋敏脸色大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拔高声音。他盯着宋致的脸看,确认这不是玩笑,不由直愣愣地僵住,而后往后一倒,瘫软在地。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新文啦,每天日更一章不会断,已经全文存稿了。如果有深水炸弹或者长评加一章,或者收藏破千加一章。感谢大家~( ̄▽ ̄~)~么么哒!记得收藏!评论!要觉得写得好,来打赏…也是可以的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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