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心》末雪

5、痴情缱绻（5）

　　沈画心被他烦得不行，没注意到前方有人在搬东西，她直直地撞上去，响声清脆啊！白玉的额头红红的，鼓起一个小包。

　　“姑娘，我不是让你小心了吗？”杨朝泷无奈地叹气，他的一番好意，对方怎么就是不肯接受呢！

　　远远跟在身后的未漓表示，自己公子的这副模样，平日里还真是没见过。走远一些，免得被人瞧着他们相识。若传入那群呱噪之人耳中，只怕是世间再无清静之日。

　　好不容易才摆脱杨朝泷那个疯子，对方粘人的功夫，跟十妹有得一拼。沈画心累得满头大汗，满是狼狈地回到妖界，却不想还有更打击人的事袭来。

　　“九妹，父王说让你去一下前殿。”六姐沈画颖突然冒出头来，从后拍一下她的肩膀，着实把她吓得三魂失了两魂，七魄散了六魄。

　　沈画心浑身战粟，父王找她，就从来没有什么好事。话说，六姐，怎每次传信的都是你，你不累吗？

　　满是忐忑的前往前殿，远远地望一眼殿内那愤怒的气息，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忽闻殿内一声“还不快进来”，吓得她手没把住门，跌跌撞撞地就冲进去了。

　　“参见父王。”趁着父王还没发火前，她连忙恭敬地行礼，好挽救一下她九公主的形象。

　　在大殿内，除了父王、大姐外，还有个雪发白须的老者。他满脸沟壑交错，皮肤松弛，像是树皮一般。他的一双眼，成一条线，彷如闭上，没有睁眼。

　　此外，他手中拿着一根梨木拐杖，杖身弯弯曲曲，像是游蛇；杖头刻着展翅雄鹰，栩栩如生，特别是那一双鹰眼，仿若灵动。

　　“起来吧！”大约是有外人在场，父王好歹留她一些颜面。

　　“是。”她端端正正地起身，余光不停地瞅向那老者，察觉到父王那严厉的目光后，她一哆嗦，赶紧把眼神收回来。

　　“画心，还不快拜见梨山长老。”妖王沈铁卿出言提醒。

　　她匆匆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瞎眼老头子难道就是梨山那个老怪物？疑惑归疑惑，当着父王的面，她也不敢不懂事。“画心拜见梨山长老。”

　　“九公主客气了。”梨山长老捻着快拖地的白须，一脸笑容。他不笑还好，一笑起来，那条条沟壑瞬间聚集在一起，阡陌交错，更是恐怖得很。

　　父王虽贵为妖界之王，统领百千部族，但总有些不受控制的地盘，梨山便是其中之一。梨山自古遗留，脱离妖界之外，自成一派，由梨山长老主领。因无人知其年岁，更不知其本领，背地里都叫他老怪物。

　　话说，梨山和妖界老死不相往来，这老怪物来王宫凑什么热闹。她还未开口询问，今日召她过来所谓何事，便见一侍卫跑进大殿。瞧其衣着，并不像王宫的守卫。

　　只见其跑进来，对着梨山长老恭敬行礼。“禀长老，并未找到少主。”

　　“再去找。”先前还一副笑脸，听着这消息后，气得不行。将拐杖往地上一跺，斥声道。他笑起来本就不好看，这一生气更是难看得很。

　　少主？难不成这老怪物还有儿子？她下意识地眉头一抽，心中更是有不好的感觉。

　　“父王，我也同去寻人。”沈画眉领命前去，临走前，还不忘给她个‘安分点’的眼神。

　　其实她也想偷偷地跟着一起溜走，可察觉身后父王阴寒的目光，致使她还是没能跨出这一步。“那个父王，这儿是不是没我什么事啊，要不然我先离开？”

　　“谁说与你无关，今日便是要商量你和南枝的婚事。”说起这个的时候，他的语气稍稍放轻，不再如往日那般严厉。

　　亏得她还以为是个玩笑，原来真的有这件事，怎么不提前跟自己商量一下。难道是昨晚的宴会？好像是自己先逃了。

　　至于那个南枝，难不成就是这老怪物的儿子？不要啊，这老怪物都长得这般不堪，只怕那个叫南枝的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她对夫君的要求一点儿也不高，至少要长得好看啊！

　　“南枝是梨山杰出的青年才俊，长得一表人才，只怕你还配不上人家。”沈铁卿一眼看透她的心思，直接说破。沈画心好歹是他的女儿，择婿之事，定然是经过千挑万选的。

　　长得好看，那么她就没意见了，嫁谁不是嫁。“一切由父王做主，那我就先告退了。”撂下这句话，她跑得比兔子都快。

　　“这孩子。”沈铁卿无奈地叹气。他膝下十个女儿，没有几个能真正让他省心的。

　　“九公主和南枝的脾性，倒是相同。”梨山长老又顺着捋捋他那快拖地的胡须，语重心长。

　　此等婚事，没过多久便又被沈画心抛到脑后。相比成亲这等事，还是早日找到狐心，活下去更为重要。

　　第二日再次去往人间，打探到杨朝泷并不在御史府，她便松了口气。

　　说着要帮孟长清那呆木头完成心愿，促成他和徐婉烟的婚事。自己可没打算选什么两情相悦、以身相许的办法，那样费时又费力，最主要的是不知徐婉烟的心思。若徐婉烟不喜欢孟长清，难不成自己还要当一回红娘？不可能，时间不会允许。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要让孟长清娶到徐婉烟，一切都够了。既然如此，徐婉烟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就不那么重要，何必那么麻烦地去弄清楚。

　　再次来到御史府的时候，徐婉烟仍旧在园中作画，玉指削葱，纤细直长，很是好看的一双手。

　　附身，附身，直接附身，再去坟地和孟长清成亲。她的打算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之前被杨朝泷搅局罢了。

　　“心儿姑娘又来了？”徐婉烟手中笔未停，朱砂挥毫，笔墨晕染，妙笔丹青，纸墨留香。

　　沈画心生生停在她的身后，她施了一叶障目之术，一介凡人，难道还能看见她的存在。“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每一次都能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应该是惊讶的成份，远远多于喜悦。

　　“如今是三月春来，百花齐放，却不该有盛夏荷香。心儿姑娘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徐婉烟放下笔，浅笑盈盈地望着她。

　　都被人看见了，是否隐身，已是无关紧要。“我身上有味道吗？”她抬起衣袖，凑近鼻子，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味道啊！她可是狐狸，嗅觉也差不到哪里去，为什么她自己就闻不到呢！

　　瞧着她如此模样，徐婉烟会心一笑。“心儿姑娘不必如此，我自幼嗅觉较之常人灵敏一些。”

　　闻言，她方才收起那尴尬的行为。她行霸妖界三百年，却在一个小女子手上吃了亏。

　　想是瞧出她的不悦，徐婉烟转移话题，询问道“心儿姑娘此次前来，可是要带我去见那位孟公子？”

　　聪明的女人很可怕，聪明且大胆的女人更可怕，徐婉烟便是其中之一。她还什么话都没说，便被对方猜了个正着。“不错。”

　　“只可惜，家父下了严令，不许我出府，只怕是要辜负心儿姑娘的一番情意了。”徐婉烟微微愁思，三分惋惜上眉头。一张白玉的脸蛋，更是好看得紧。

　　所以说，说那么多，都是废话？跟徐婉烟打商量，自己真是脑袋抽筋了。先前的耐性，也被这位徐小姐耗得七七八八。索性她也就不客气，采取之前的策略。附身，附身，直接附身。

　　她手指绾动，施展着法术，身形轻盈地向徐婉烟飘去。忽地徐婉烟胸前一枚小物件发出耀眼的光芒，金光大涨，如尖利的锥子直直地刺进她的灵魂。

　　她吓得连忙后退，瞬间凝结着一个结界，将自己守护在其中。待到适应强光之后，方才瞧清楚，徐婉烟胸前挂着一个玉坠，金光便是由这玉坠发散而出。

　　人间普通的玉坠饰品，怎么可能灼伤她，这东西定然不简单。更为重要的一点，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东西，才相隔一日，她从何处求来这么个玩意儿。

　　沈画心虽受四周金光压迫，纸作的狐心在不停地颤抖。可徐婉烟也好不到哪儿去，早已于强光之中，陷入昏厥。可如今终归只是个凡人，受不起此物的庇护。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行撤退，想些办法，改日再来。沈画心打算溜走，那无形的金光忽地聚集成有形的形体，拦在她的面前。只见其相貌俊朗，眉宇沧桑，青衣袂然，长剑在手。

　　“大胆狐妖，竟敢妄害人命。”那人翻转手中长剑，于日光下折射出呤呤寒光。

　　灵器护主，她自然是懂的，真是惹上个无端的麻烦。一条普通的玉坠项链，竟也是件灵器。那这徐婉烟，可就不是个普通的凡人了。不知又是哪路神仙无聊，下凡历劫，又好死不死地让她碰上。

　　若用的是自己的狐心，她倒是不怕这个百年玉灵。可现在的心终归只是纸糊的，经不起折腾，能不动手，便不要动手。

　　她身形一顿，如烟消散，不愿多做纠缠。岂料那玉灵还纠缠个没完了，长剑银光，于她眼前一晃，将她身形逼退。不待停歇，又是剑舞如花，霎那间似乎有千百把剑在她的面前舞动。

　　不过虚影罢了，沈画心手指重弹，费力将虚影散去七八。玉灵不肯罢休，虚影相合，仅剩两把，左右而来。

　　沈画心应付得很是吃力，纸作的狐心早已破碎一二。不需多时，她呼吸越发急促，疲于应对。

　　长剑在玉灵手中，运用得越发趁手。剑光飞转，疾驰而来，直逼她的要害。对妖物，定然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她匆匆捏指，将周身法力凝聚，打算接着他这一招。其实她知道，成功的把握并不大。大约是这些年的日子太过安逸，竟让她忘记人间终归是个虎狼之地，比妖界更甚。

　　冰凝寒铁，一把巨剑从天而降，于两人之间落地，将其分开。与此同时，四周无形的法术全被凝结成冰，玉灵以灵聚形的长剑亦是不能幸免。

　　“寒铁剑。”

　　感觉神仙都很无聊[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