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界》大王任性

5、凡人劣根

　　谢三娘听说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她本以为，能与玄韶抵消上一回。玄韶听了谢三娘的说法，勾起嘴角笑得一脸嘲讽。这令谢三娘倍感羞愧，沉默了一路，都没再开口。

　　深夜之下，茅屋里点了盏油灯。油灯昏暗，连间小屋子都未见敞亮。自爷爷去世，谢三娘便点不起油灯了。好在平日里谢三娘都是日落而息，便是真要忙，在屋子外头起个火堆，也能活动。

　　只是当下，玄韶一进屋便嫌黑，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谢三娘也没抱怨，就点起照明。

　　玄韶将米袋丢在桌上，到床边盘腿坐下。他身着中衣，烛光映衬更显丰神俊朗。那白色的中衣上头，皆是金丝云纹，锦衣华服有股飘然若仙的感觉。挺讲究的一个小公子，靴子却踢在一旁。谢三娘怕那漂亮的白色靴子染尘，上前帮忙捡起来放到一边。

　　玄韶对谢三娘的自觉很是满意。他生而尊贵，在仙界也有不少地仙伺候着。只是她们大多规矩办差，玄韶唤不出她们的名字，也不觉得她们有何不同。但谢三娘不一样，她至少个性鲜明，是个缺魂少魄的愚蠢凡人。

　　谢三娘能伺候得他舒心自在，可是件难得的事。玄韶手搭在膝盖上，愉悦的轻拍着。他挑眉威胁谢三娘，“你不嫁我，若那人又找上门来，你该如何？”

　　谢三娘抓着玄韶的外衣，语气像是在商量，“这、我去报官？”

　　“报官？你们这的官府有用吗？照你所说，你无亲无故独自一人，虽姿色平平，但少不得像适才那样的货色。他们愚昧混沌，又好色妄为，你落入他们手里，也是迟早的事。”

　　玄韶性子恶劣，见谢三娘怕得发抖，便觉先前被骗的事，报复回了一二。

　　谢三娘此时已不觉玄韶是坏人，她身外无物，没什么让人骗的。只是听闻，姑娘家的嫁人，必定是嫁乞随乞，嫁叟随叟。三书六礼姑且不提，她对玄韶一无所知，是否真的妥当？

　　玄韶有些不耐烦，“你竟还要考虑？你可知这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你若这般，明日我便启程离开，你自己应付那些人得了。”

　　谢三娘被玄韶赌气的行为逗得发笑。她将玄韶威胁的话当做关心，不由得心生感动。谢三娘抓着外衣，那上头有股好闻的香气，令人身心放松，舒服得很。

　　谢三娘羞怯的低下头，望着自己的绣花鞋尖半晌没有说话。

　　玄韶觉得无趣，从未受过冷遇的他已然有几分怒意。就当他想躺下睡觉，不再理人的时候，站着的谢三娘，悄悄点了点头。

　　谢三娘红晕染上双颊，晕红耳尖。她的声音微不可察，“好。”

　　谢三娘如此答应了玄韶。

　　第二日清晨，云雾缓慢漂浮在山间，眼前白茫茫一片。天气微凉，偶尔能听见风拂动树梢的声音。鸟儿啼鸣欢唱，好似古琴拨弦，发出极近悦耳的声响。峰峦陡峭，溪流潺潺。一副别样的山间景色，仿佛身处画中。

　　茅屋的门被人从里推开，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谢三娘手挎竹篮，细心将门掩上。她行在山间，与以往日子并无二致的山中景色，此时却美不胜收。谢三娘脚步轻快，沿途捡起野果，听着溪水流动，她快步越过几块山石，俯身在清澈见底的流水中洗干净果子。

　　虽没嫁衣红烛，也没跪拜天地。但谢三娘觉得，自己已经出嫁。她答应玄韶，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只有夫妻才会这般。

　　谢三娘拿起一个红果子，对上远处旭日，眯眼看了下。谢三娘回家洗手调羹，满心欢喜盼着玄韶能喜欢她的手艺。

　　卯时末，山间薄雾渐渐散去，还在厨房忙碌的谢三娘，正准备将饭食端去屋中。外头忽而传来动静，嚷嚷说话声不断逼近。谢三娘疑惑的回头，拉开厨房门往外走去。

　　那是山下的村民，十几个男子，高矮胖瘦全都有。他们扛着锄头，拿着木棍，气势汹汹往山上逼近。以往有过几回。山中有猛兽，下山祸害百姓庄稼，村民们便联合一处，进山狩猎。偶尔也会找谢三娘爷爷帮忙。

　　谢三娘以为这回也一样，倒是不怕。她见着前头领路的屠夫妻子，主动上前想要搭话。没成想，谢三娘才刚靠近，便被对方拽散发髻，大声骂咧起来。

　　屠夫妻子抓着谢三娘头发不放手，拉拽着给村民们围观，“就是这贱蹄子。昨儿傍晚来我家，说喊我家男人帮忙。结果跟去，一晚没回来。若不是今早有人到山上砍柴，都没人知道我家男人晕地上。”屠夫媳妇说到此处，哽咽难过，“说是头疼崴脚，都不能下地干活了。人也疯疯癫癫，硬说这山上有鬼。你们说，是不是这贱蹄子作祟！”

　　一村民指着谢三娘说道：“张姐，你别跟她多说。抓去见官得了。”

　　“是啊。”村民们纷纷应和，有人又道，“我早就觉得他们爷孙俩有问题，那谢老头，一把年纪还成天抓鹿猎狐，比村里的大个还厉害。若不是用了什么妖法，说出去鬼都不信。”

　　见众人说起自己爷爷，谢三娘连忙摇头辩解，“不是这样，大家误会了。爷爷不会用妖法，张姐，昨夜张大哥他忽然对我……”

　　“要你胡说八道！”屠夫妻子像是知晓谢三娘要说什么，她抬手便打，一点都不给谢三娘说话的机会，“胡说八道！成天勾引我家男人，贱蹄子没男人活不下去是不是。”

　　谢三娘以往跟在爷爷身边，村子里人大多表现友好。谢三娘从未见过大家这般模样，怕得不知如何辩解。屠夫妻子拽着谢三娘要走，屋里躺着回神的玄韶，隐约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那谢老头白事办得风光，家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好皮呢。”

　　“一会到里头翻，值钱的都给拿走。手脚利索点，别让人抢了。”

　　“我儿子还没娶媳妇，这谢三娘模样长得好啊。”

　　“你别，没看那张屠夫什么德行，摊上了还得赔银子，谢三娘肯定便宜他家。”

　　“早知道就先下手了。张屠夫这媳妇不地道，不容人，说不定还得卖花楼去。”

　　玄韶一手枕在脑后，耳边皆是这些不入流的下作话。凡间真是什么人都有，这么一比较，谢三娘便更笨了。许也是天意，若他不来，谢三娘指不定被这些人祸害成什么样。

　　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些仙力，本想留着去找茴彦的。

　　玄韶抬起手，拇指和食指揉搓，仙力汇集，像蛛丝线般缠绕成光球。玄韶一摆手，光球散去，随风吹出窗子，逐渐消散。玄韶起身穿靴，他掸了掸自己的外衣，整理穿在身上。

　　“走、走！”众人拉拽着谢三娘，便要将她带走。

　　谢三娘害怕得哽咽落泪，她张口便喊，“相公，相公救我。”

　　村民们不解，都没听过谢三娘有夫家。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茅屋后头忽然涌出一群人。他们穿着蓝布长衫，手握长剑，衣着打扮皆是相同，便连脸，都长得一般模样。

　　村民们大叫一声，连忙后退。茅屋门打开，玄韶整理自己的衣袖，缓步走出。谢三娘见着玄韶，双眸里皆是欢喜。她挣脱开傻愣的屠夫妻子，大步快跑，没几下便躲在玄韶后头。

　　“你们想死吗？”玄韶打了个手势，用仙力变幻出来的人纷纷朝村民走去。玄韶勾起嘴角，像个得趣的坏心少年。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鬼、鬼啊！”

　　村民们受到惊吓，连忙往回跑。有些锄头都不管，直接丢在地上。屠夫妻子跑在最后，没人帮扶，一不小心踢到石头，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她爬了几步，这才重新站起身逃跑。

　　谢三娘傻看着这一切，不自觉往玄韶手臂上靠，“相公，你好厉害。”

　　玄韶连忙缩回身子，手拍着谢三娘手背，抗拒极了，“手、手，脏死了，快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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