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坠入想你的深渊》许颜笙

6、抢劫

　　她朝他的方向吐出一圈烟雾，不慌不忙道：“我不。”

　　沧淮赶紧拿起旁边没人用过的新杯子：“常姐，我给你去倒杯水。”

　　“要可乐。”
　　沧淮僵住。
　　苏玖：“没可乐。”
　　“白酒。”
　　“这是办公室。”

　　“有没有那种喝着刺激点的？”常清晗把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你怎么什么都没有。”

　　苏玖打开抽屉，拿出一瓶红牛扔给她：“这是警局不是饭店。”

　　常清晗一把接住，手腕一顿，直接把它放在桌上，又“咣当”一响。

　　沧淮吞了吞口水，火`药味真浓。

　　“那就白开水好了”常清晗冷声道，“能烫死人那种！”

　　沧淮赶紧逃离现场。

　　常清晗一把拉开易拉罐拉环，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燃了半只的烟卷竖起来用力往里边杵了两下，瓶罐里立刻发出“嘶嘶”地响，紧接着青白色的雾气从里边一缕缕的冒了出来。

　　她松手。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哪个？”

　　“毒品。”

　　苏玖沉默了一秒钟：“可能还有走私，贩卖人口器官，谋杀。”
　　常清晗眼神扫过他的桌面，从他旁边拿过两张照片来。

　　冰`毒。

　　常清晗手一用力，忍住想要把东西揉碎的念头，又扔了回去，她冷声道：“我知道的基本上都告诉你了。”

　　“既然你们警察很厉害很正义很英雄，就自己去查吧。”
　　苏玖抬起头，常清晗望进他深邃的眼里：“我现在帮不了你也不想帮你。”

　　苏玖问：“你在气什么？”

　　“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地方，到这儿我就生气。”
　　她挎上包就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苏玖飞快的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臂，

　　沧淮刚回来，见常清晗就要走，忍不住“咦”了一声。常清晗停下，她半张脸被头发盖住藏进阴影里，睫毛在眼睑处留下大片剪影。

　　“别给我讲什么大道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案子跟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我知道。”苏玖从桌上一把抓起车钥匙，“我送送你。”

　　**

　　常清晗从倒车镜上看见那个门口一点点远去，内心的压迫感终于减弱了点。
　　她缓缓地呼出口气，发现苏玖正透过倒后镜看她。
　　常清晗朝他咧嘴一笑。

　　苏玖：“......”

　　常清晗身子瘫软在椅子上，懒懒的叫了一声：“喂。”
　　“嗯？”
　　“不然你就给我睡吧。”

　　苏玖把窗户给她遥开，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他说：“你清醒会儿。”

　　常清晗的头发瞬间开始舞动起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伸手拢了两下，问：“你每天活在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里不累吗？”

　　“那是责任。”

　　十字路口，刚好遇见个红灯，苏玖缓缓停下。
　　前面的的光灯慢慢开始倒数。

　　３９秒。

　　常清晗听见他的回答笑了笑，身子窝在椅子里一动不动：“那如果我睡了你，你是不是也必须要对我负责的？”
　　“你从第一次见面好像就没起什么好心思。”

　　“有的人希望我有这种心思我还没有呢。”
　　像是在打哑谜，苏玖侧过脸看了看她，常清晗跟他对视，表情不温也不火，就像一掬温水，慢慢的从他的下巴上蔓延，直直的蔓延到他的头顶上去。

　　２７秒。

　　常清晗忽然笑：“我还没睡过警察呢。”
　　“我不交女朋友。”
　　“炮`友呢？”

　　“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

　　２０秒。

　　常清晗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下巴：“世界上没有那种没有欲望的人。”
　　她慢慢的凑过脸去，苏玖摁住她的脑门。

　　常清晗：“......”

　　苏玖说：“女孩子要好好爱惜自己。”

　　１５秒。

　　“你以后会遇到你爱的人。”
　　常清晗缩回头去，身子懒懒的往后仰，她说：“我不会。”

　　“你会的。”
　　“我不会。”

　　５秒。

　　常清晗又问了一句：“你到底给不给我睡？”
　　苏玖没吭声，慢慢的把窗户摇上去。

　　绿灯。

　　*

　　东方红路。
　　石南街。

　　路的一侧是楼房，一侧是巷道，每隔着两米的距离就是一棵白杨树。

　　苏玖刚刚把车停稳，拔下钥匙来，忽然眼睛一眯。
　　常清晗也定定的朝前看去。
　　哪个劫匪这么缺钱光天化日下实施抢劫？

　　“嗡嗡嗡！”随着轰鸣声，摩托车消失在巷口处。

　　“在这等我。”说完苏玖迅速的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整个人像箭一样飞了出去。
　　这是常清晗第二次看见他奔跑的背影。

　　他的衣角翻飞在风里，一拐，就跟着刚刚抢走包的摩托人跑进了巷子里。

　　啧。
　　职业病。
　　这巷子不大，又曲曲折折的，摩托车倒是骑不快。

　　常清晗抬眼注视那高高的围墙，墙上铺陈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打开门，伸手把斜挎包从身上取下来扔回车里。
　　常清晗走向旁边破旧的自行车，用力扶住车把，伸腿就狠狠的朝后头踹了一脚！那破旧的锁立刻被她踹松了一半，她又猛地一脚，伸出一只手拉住锁链的一端狠狠地往外一拽！只听“啪嗒”一声，锁就掉在地上。

　　常清晗伸脚一跨，坐在了自行车上去，这时楼上忽然有人喊：“那是我的车！”

　　常清晗连看都没看，抬手“哐当”一下又把歪斜的车把砸正了。

　　“你干什么！”
　　上边的人大声的叫骂着，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有人“咣当咣当”的从楼上跑下来。
　　她按了按车闸，试了两下感觉没问题，直接脚一悬空，骑上就往另一个巷口冲过去，速度极快！

　　巷子曲曲直直，纵横交错着，像蜘蛛网一样。常清晗眯着眼，风一部分撞在她脸上，一部分划过耳迹敲着她的鼓膜“嗡嗡嗡”直响，海藻似得头发飘扬在身后，她弓着身子不停的往前蹬。

　　巷青的发黑。

　　摩托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常清晗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整个人身上的毛孔都被打开了似得，她忽然感觉自己穿越到了过去。

　　那时候爸爸还在，他带着她骑着摩托车疯狂驰骋，身下轰轰的马达声咆哮着，过去与现实穿插在一起，她忽然身子一闪，变了个道口。

　　“嗡——嗡——嗡——”

　　又近了！

　　这条巷子像游蛇似得，弯弯曲曲，逼仄又绵长。
　　常清晗骑过一家小超市，透过墙断断续续的缝隙，她侧头看见的那人带着头盔的样子，他骑车的姿势一点也不酷，常清晗不屑的冷哼一声，找准时机，猛地往右一拐！
　　车轮侧碾着地面，在地上留下一条深色的印记。

　　嘿。

　　常清晗刹住闸，一条腿支撑着地面，一条踩在脚踏板上。
　　完美截住。
　　常清晗咧嘴笑起来，摩托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那人戴着头盔就这样冲过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常清晗也不急，甚至有些狂妄的扬了扬眉毛。

　　她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继而缓缓地伸直手臂，抬到与自己的肩膀持平的高度，声音不大不小：“别动。”
　　摩托猛地停下，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地上赫然又是一道黑色的印儿。

　　“下车。”

　　常清晗将手臂伸的笔直，食指上勾着一把枪，细长的手指不慌不忙的的敲打枪管，枪口不偏不倚，正对着那个人。

　　摩托人没动。

　　常清晗声音一沉，重复：“下车。”
　　摩托人用腿支着地，肩膀上的包慢慢的划到手肘处，他一伸直胳膊，包“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举手。”
　　摩托人缓缓地举起双手。

　　“蹲下。”

　　他又慢慢蹲下。
　　“头盔摘了。”
　　常清晗一点点靠近他。
　　摩托人没动。

　　“别让我说第二遍。”

　　摩托人顿了下，手终于慢慢的扣上摩托车头盔侧面——

　　忽然，一把长刀笔直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