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手札》风栖鸦

145、石洞

　　我探头朝下又发现不止这一层，就连下面几层的西北角都挂着这么一盏红灯笼，每一个都红的像是被血染过一样。

　　在玉白色的八角塔的衬托下就像是无数只红色的眼睛挂在塔尖上，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深处。

　　这些红灯笼里面似乎还有蜡烛，但是并没有被点燃。

　　只是外面一层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东西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妖异，看得人非常不舒服。

　　那截攀岩绳到那座塔恰好被截断了起码一半的距离，明显不够长，但如果能够先想办法借助攀岩绳爬到边上的山洞里面，说不定就有办法到下面那座玉塔之中。

　　孜亚他们一定就在这塔里面，也不知道先下去的那群人怎么样了，这幽深的白塔下面太安静了，半点声音都没有，这让我有些不安。

　　顾容川拿着那跟绳子比划了一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划过一节一节的绳子，似乎是在计算距离，然后指了远处朝我们低声说道：“去那里。”

　　他指的方向正是这绳索右边石壁最近的一处山洞，那山洞恰好有一座吊桥连接到玉塔上，只是不知道那吊桥还能不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笑面狐倒是没什么意见，他率先将攀岩绳拽了上来，可一看到下面染的血迹，又不满地眯起狐狸眼，“这么脏……我的天啊。”

　　我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没干净到哪里去好吗？”

　　笑面狐立刻有些郁闷，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好像觉得我说的有点道理，但还是不甘心地脱了外套，系在腰间，这才把那染血的绳子绑在了腰间，同时将安全绳也打了个活结，确保万无一失。

　　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就毫不犹豫地顺着绳子滑了下去，动作及其矫健，他的右手已经带了一只崭新的黑色皮革手套，这人平时出去一定带了好几双备用的。

　　从这里到那个山洞大约有四十米不到已经非常近了，只是这攀岩绳的滑扣也一同剪掉了，没有滑扣的话，这一趟下来没踩好石壁的支撑点或者手松了，就跟蹦极没啥区别了。

　　笑面狐表现地非常淡定，脸上一直都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对于脚底下就是深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拿出手电给他打光的功夫，他已经轻松钻进了那个山洞坐在了山洞口，还朝着我摆了个V的手势。

　　本想着下一个该顾容川了吧，可才一抬头，就看他看着我，漆黑的目光冷冰冰的,好一副棺材脸。

　　我心中哀叹，只好等笑面狐把绳子解开我又重新把绳子捞上来绑在自己身上，怕不安全就连忙打了几个绳扣。

　　瞥了一眼下面的笑面狐，他拿着手电朝我扫了过来，光束有些晃眼。

　　我挡住视线，瞄了一眼下面的白塔，莹白色的玉塔反射着一层牙白色的光，整座八角塔置身于幽暗的地下，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层，也不知道着塔究竟是怎么样修建在这种地方的。

　　银白铺设的光晕犹如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算了还是不看了，越看越不敢下去。

　　死就死吧。

　　咬着牙也学着笑面狐的样子直接往下跳，可还没跳，手忽然就被人拉住。

　　指尖传来非常冰冷的温度，那样的温度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顾容川。

　　我猛的抬头，他依然用那样冷冰冰的目光看着我，只是那样幽深的目光里似乎藏着一些别的东西，那种眼神我在不久前也看到过一次。

　　就是当他看向那对儿僵尸母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他鲜少露出过这样的神情，起码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的每一次表情变化掰着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但这一次有些不同，看着那种让人如同跌入深渊几乎窒息的眼神，我觉得莫名地难过，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最终，他松了手，“走吧。”

　　我一愣，想要跳的脚步又忍不住收回来，然后扭头冲他压着嗓子说，“顾容川，等我们这次活着出去，我有话要告诉你！”

　　他诧异地瞥了我一眼，苍白的脸色在手电光下稍微温和了一些。

　　本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就是一呆。

　　修长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微微低头俯视着我，一向冷寂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一样的男人忽然嘴角一扬，竟然笑了。

　　我的呼吸也随之一窒，一种难以形容情绪再次从心口蔓延而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打从第一次遇到顾容川起，我就没有见过他笑，他的容貌虽然不及杜潜书那样非常有朝气的帅气，也不似笑面狐那般狐狸一样的妖孽，再加上他总是一副棺材脸，又冷冰冰的，对谁都爱答不理，这样的脸就是再好看，也总会觉得少了些生气。

　　别人都说他不是正常人，甚至都怀疑他可能不是人，总是对他畏惧几分，所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的一刹那，竟然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感觉，之前经历的所有痛楚都因为这个温和的笑容减轻不少。

　　虽然笑容持续的时间很短，很快就又恢复了那种棺材脸，但我一颗心皆因为那笑容起起伏伏。

　　可是下一秒，意想不到的事就发生了。

　　一双巨大的起码能有篮球大小的眼睛，从顾容川的背后探了出来，那双眼睛是灰色的，没有瞳仁里面全部都是灰色的像是绒毛一样的东西，这东西太大了……眼睛都有这么大它的身体岂不是跟一座山一样？

　　随着那双眼睛出现的，就是一张巨大的，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的婴儿脸晃晃悠悠正停在顾容川的背后，我的面前，那张脸虽说长得像婴儿，但这么近的距离，我清晰地看到它的脸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褶子一样的皮肤，泛着青色，满是污垢和指甲盖大小的棕色小虫。

　　“顾……”

　　一句话没喊完，顾容川已经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笑容立刻消失不见，竟然直接倾身上前，一掌推了我的肩膀一下，他用的力气非常重，我只觉得肩膀一麻整个人竟然踉跄着朝后倒去，那下面就是那座玉塔。

　　说着便转身背对着我，漆黑的背影只是低喝一声，“接住她！”

　　瞬间身子一沉，已经从半空向下坠去，而顾容川竟然独自朝着那条巨型天蜈走了过去。

　　伸手拽住拉扯着自己的绳索，可自由落体哪是靠这点力气就能停止的，掌间剧痛，手里的手电也因此脱了手掉进了深渊。

　　眼睛里只剩下他独自前行的背影，直到拉扯着自己的绳索绷紧，一双手提起了我的衣服领子。

　　身体悬在了半空。

　　同时连接上方的绳子一发出撕拉一声，我猛地抬头，就看到竟然是顾容川拿出了小刀直接切断了绳子。

　　“重死了，你再不上来我就要松手了。”背后传来笑面狐的笑声，似乎对于顾容川这番举动一点都不觉得惊奇，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一样。

　　我立刻借着他的力气伸手扣住边上的石壁突出的地方，笑面狐手上也使劲，很快我也爬进了石洞。

　　石洞很深，笑面狐打着手电，只不过他的似乎电力不是很足，光线已经变得有些弱了。

　　我刚想开口，笑面狐立刻摆了摆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件事，是那顾家小哥提议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站在石洞边，头顶上面传来巨大的闷响，我们抬头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顾容川到底怎么样了。

　　“你们早就商量好了让他一个人应对那天龙吗？就算是他提议的，可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就算身体状况和我们不一样，也不能这样冒险啊！况且，为什么一定要对付那条天龙，我们不是没有被它发现吗？”

　　手电光微弱的光线落在笑面狐的脸上，他仍旧似笑非笑得看着我，语气也带着笑意，也不恼，“你以为，你有能力阻止他要做的事吗？”

　　说着，他晃了晃手电照向了背后的石洞深处，“顾家小哥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我曾经一直以为他只是因为来过魏襄王陵所以了解那里的一些事情，然而不止魏襄王陵，还有这个地方，他似乎也知道什么，但是并没有告诉我们，我想你也应该发现了吧，所以他要做的事我不会阻拦。”

　　我沉默不语，手攥成了拳头，还是松了开来。

　　看着这个有些低矮的石洞，墙壁上斑驳纵深，像是被水侵蚀出的沟壑一条一条，只是现在摸上去非常干燥。

　　靠近石洞的入口围着一圈半人高的石块儿，都被磨成了椭圆形，只留了一个仅够一人通过的入口，手电光照进去，里面只零散地摆着一些非常规整的石块儿，像是床，上面还有一团像是棉絮一样的东西。

　　这里显然在几千年前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我觉得你有必要进去看看，也不必太担心顾家小子，他比我们更适应这样的环境，也比我们更擅长应对，即使是无法战胜那条天龙，活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笑面狐在这山洞里无法站直不得不弯着腰走到我面前，指了指山洞里面，“我觉得这里面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我这才注意到，他刚才因为强行拉住掉落的我，手肘的地方也在往外渗血，可他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似乎对这点伤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