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手札》风栖鸦

128、女怨蛊（1）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冲到圆台前，却都停了下来。

　　面前巨大的圆盘上到处都是散落的肉块儿残肢，犹如屠宰场一样。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恶臭，即使是一向面无表情的顾容川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此时队伍里那些不常见这种场景的普通人都忍不住哇哇大吐特吐起来。

　　顿时，尸臭、血腥、呕吐物的气味融合在一起，臭气熏天。

　　笑面狐忍不住打了喷嚏，掩住口鼻，“我说，这么恶心的地方你们几个能不能不要再制造更恶心的东西了啊。”

　　可那几个正在吐的队员根本就听不见去，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战胜了理智，宁愿大吐一番。

　　也是，我相信这世界上绝对没有一个正常人是见到这种场景胃里还没点什么变化的，起码我现在就和那些正在吐的人是一样的。

　　可除了我们，他们这些见惯了世面的真正盗墓贼都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也就任九歌那个女人脸色发白也有点不舒服的的样子，但她忍住了。

　　苏教授表现得也非常从容，他径直走到队伍在最前面，老林想要拦他但苏教授摆了摆手说，“无碍，我们得想办法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苏教授的视线看向圆台边上的青铜钟，有人识货立刻惊呼，“这……不是钟是鼎，我的天……这鼎的四边竟然不是刻的畜生，竟然……”

　　不用他继续说，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这尊巨大的青铜鼎器的四边代表四方的位置都雕刻着一个造型非常别致的骷髅头。

　　这骷髅头和我们所认知的骷髅还有点区别，正常人头是上方下窄，可这四个骷髅是上窄下宽，有些畸形，眼镜男凑了过去啧啧道，“哦呀，这些人头还是三只眼，这额头中心居然都有一个窟窿，这可有意思了。”

　　任九歌也走了过来，她带了一副面具，只露着一双杏仁眼，看起来有些俏皮，“哥，这是佛像的忿怒身吧，我记得按照密宗的理论，佛生万象，有时是真实身就是我们平时看到的正常的佛像，也叫自性身，但有时也会显示忿怒身，这种面目可怖的就是忿怒身。”

　　眼镜男还没说话，苏教授已经赞许道：“任小姐倒是个勤学的，在藏传佛教里，说简单点可以理解为因材施教，忿怒身的佛像都是神佛故意变化为这种可怖的模样来驱散邪魔，可以说是以恶制恶，这鼎放在这里，又以锁链连接大门，正是为了镇住这里面的恶秽之物。”

　　“那教授，我们现在怎么下去？”老林忍不住插话。

　　那苏教授只是抬眼看了一眼老林，我就看到老林身子猛的一抖，低头说道，“是。”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那老林已经明白了，我看他迅速走回队伍里，他们这行人里有三个人是被担架抬着的，三个人有两个是断了一直手臂，还有一个是半边脸都被咬掉了，腿也少了一只，不过是在勉强续命。

　　这三个人都半死不活地躺在担架上，缠住伤口的纱布已经被血浸湿，每个人都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老林走到抬着他们的队员边上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些人立刻会意，抬着那三个人就冲向了圆台。

　　我忽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些人两两一组抬着那三个受伤的人踩着那些残肢碎肉直接走到了圆台最中心，连接青铜锁链的位置。

　　他们清理出一小片还算干净的平地，将担架上的人抬了下来放在平地上。

　　这三个人被并排放在一起，原本陷入昏迷的人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有人忽然睁开眼想要坐起来，立刻有人将他重新摁回去。

　　“你们要干什么！！！”他大喊着，可伤口撕裂的剧痛让他根本没办法挣脱来自四五个人的钳制，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惊恐，害怕，身体都开始本能地颤抖，“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我家里还有几个小孩，他们……他们都等我回家，求求你们放过我。”

　　这个男人刚才面对青麟怪物还勇猛地打死了几只，为此丢掉了一截手臂，可此时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其他几个人依然摁住他，表情一点都没有变。

　　他开始挣扎，目光看向苏教授，“教授！教授！救救我，你不是说这次这趟是为了那个人服务的吗？不是说他会保证我们的安全吗！教授，你不能这么对我！”

　　男人的哀嚎声回荡在各个蜈蚣塔之间，苏教授只是看着他，这个老人的长相非常普通，可那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微微眯着，不带一丝感情，“动手吧。”

　　我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手死死扣在沙石做的栏杆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我明白他们不该死，无论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他们都不该死。

　　可我救不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这是我第一次打从心底有一种无力感，因为我认识顾容川认识笑面狐，因为我身边有这样的人，所以我能一次次活下来。

　　可如果我是那三个人里面的一个呢，我会怎么样？

　　我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想听到外面的悲鸣。

　　忽然想到了阿紫，如果我不从二楼下去，如果我一开始就没上楼，是不是不会遇到和老妈长相一样的青麟怪物，是不是阿紫就不会为了救笑面狐而死？

　　“睁开眼。”身边传来荆寻的声音，这个满脸伤疤的人非常古怪，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混进我们队伍，我认为他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沈姨办事这么简单，因为明显沈姨对他是有所忌讳的。

　　再加上他时不时说的那种愤世嫉俗感觉全世界的人都是坏蛋一样的话，不难推测他脸的伤可能就是被最亲密的人害的，所以才会有这样古怪的性格。

　　似乎是见我没有反应，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腕，滚烫的温度从他坚实的手掌传递到我的身上，我被吓得立刻睁眼，一把甩开他的手，荆寻也不气恼，只是冷声道：“在你没有能力的时候，不要妄想去救人，那是愚蠢的行为。”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看着？”

　　“是。”荆寻笑了笑，脸上的伤疤让他的笑看起来有些恐怖，“他们选择加入他的队伍，也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你……”

　　荆寻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不知为何我总觉的他的目光非常复杂，“见的多了，就会习惯。”

　　被摁下去的那个男人已经被拖到了门缝边，一个人拖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摁在缝隙边沿，这个男人已经从恐惧变成了愤怒，他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瞪着抓住他的几个人，“王勇，要不是我救了你，被卸掉胳膊的就是你！还有李德顺，你个王八蛋，咱们在一个营的时候，你没钱都是老子接济你家老母的！”

　　他一边说一边怒骂，被他骂的几个人手里动作一僵，终于有些反应，可背后立刻传来苏教授的声音，“耽搁的话，下一个就是你们了。”

　　那几个人立刻身子一抖，一个人捂住他的眼睛，另一个拿出匕首在他的脖子上狠狠一划，血水喷涌而出溅了他们一身，骂人的声音立刻没了，男人的双腿直蹬，很快安静了下来。

　　血水顺着脖颈像是河一样洒在了圆台上，顺着缝隙流了进去。

　　鲜红的液体在牙色的圆台上殷红得犹如一团盛开的地狱之花。

　　“继续吧。”苏教授继续说道。

　　四周除了他声音以外一片寂静，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像是蜜蜂一样的虫子也安静了下来。

　　这几个人僵硬的起身，地上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瞪大着双眼，像是仍然在死死瞪着他们，带着无数的怨气。

　　他们走到第二个人身边，这是个外国人，体型健硕，他的伤是三人之中最重的，已经昏死过去，所以这一次非常轻松，仍然将他拖到缝隙边，同样是划开脖颈，外国人血热，血水流的明显比第一个快的多。

　　全都流淌进了缝隙之中，但奇怪的是流进去的血并没有滴答落地的声音，反而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终于到最后一个了，这个队员是个女人，金发碧眼，看起来就像芭比娃娃一样眉目精致，他们把女人拖到缝隙口，那名叫王勇的人才刚把她放下，准备去拿匕首，他的脚腕就是一凉，他一低头，原来是那个女人醒了，她的伤最轻，流血已经制住了，此时这个女人蓬头垢面，一只手死死拽住他的脚腕，满眼的怨毒。

　　“你们……不能杀……我。”这外国女人普通话说的还算标准，明显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杀了我……我会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女人沙哑的声音在幽静地地下树海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但这几个人没有选择，王勇想也不想掏出匕首直接刺入女人的心口，她猛地瞪大眼睛，眼珠都几乎要从眼眶里面掉了出来。

　　嘴唇开始往外流血，可她却忽然咧嘴笑了，尖细的笑声回荡在所有人的心里，犹如地底最深处恶鬼的嘶鸣。

　　“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