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有错着》卿川

88、第八十八章

　　林立坤说着又想起了之前的事，问道：“刚刚你说你回来是为了另外的事？”
　　梁君清捏了捏白澈的手，对白澈摇头，他觉得现在不是问白澈身世的好时机，刚说了两人的事已经是一个打击，而揭开白澈不是白家夫妇亲生，对疼爱白澈的林立坤又是一个打击。
　　白澈也是这么想的，“以后再说吧。”
　　林立坤笑了笑，说：“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这次不说，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姐姐姐夫坟迁走了，老家又流言四起。

　　都已经说到这份上，白澈也觉得没有再拖下去的必要。他斟酌了下语言，缓缓道：“我这次在北京，遇到一个人，他说，我是他的儿子……”
　　“白澈！”他还没说完，林立坤已经十分气愤地喝止了他，“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说的话！你爸妈对你那么好像不是亲生的吗？”
　　白澈苦笑，“是啊，我也希望我是，可是我和他，长得真的很像。”
　　林舅舅啪的放下茶杯，咬着牙道：“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像陈冠希还像赵本山啊。这人肯定不是好人，长得像就要你认他当爸爸，哪有这样的事，你莫理他。”
　　白澈也想这样想，可是除了是真的，莫平扬没有任何理由来认他这个普通学生当儿子，“舅舅，其实不管我是或者不是，在我心里，我姓白，我永远都是白家的儿子，之所以回来向您求证，只是为了心安，为了解惑。如果，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到底从哪里来的，我的，那位母亲又去了哪里？”
　　他双手撑着额头，遮住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眶，孤独且脆弱，梁君清看着心疼不已，抚了抚白澈的背。

　　林立坤心里又气闷又难受，他站起来就要离开。他不想说，可是又受不了白澈的祈求。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为什么还要翻出来？那个白澈的亲生父亲真是混蛋，当初既然不要白澈妈妈，为啥这会儿又想来认孩子？他凭什么！真是混蛋！

　　“舅舅！”梁君清忙起身喊住林立坤，“您就告诉他吧。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双方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林立坤到底没抗住两个人的祈望，叹息一声，道出了当年的事。

　　那一年他姐姐嫁给姐夫已经五年了，可是始终没有怀孕，白家公婆那边催得紧，姐姐自己也着急，医生看了不少，偏方也试了许多，可就是没有动静。最后两人攒了些钱，去了大城市的医院。而当年两人在去了省城蓉城回来后，手里就抱着了个孩子，就是白澈。走的时候肚子还平平回来就有了个孩子，怎么想都不会是亲生的。姐姐对外说是捡的，但周围人并不容易相信，有的人猜是偷的，有的人猜是买的。不过就算怀疑孩子来路不正，但那时候大家日子都困难，管好自己一家人就已经不容易了，哪还有精力去追究这孩子到底哪儿来的，于是白澈就这么留了下来。

　　“我真的不是我爸妈的儿子……”白澈喃喃道，林立坤看着心里难受，看看时间也到了上班的时候，起身离开了。
　　梁君清在一旁打电话叫范海去买墓地，说完后见白澈还是精神恍惚的样子，喊了几声，白澈都没有反应，正担心着，白澈突然一低头，双手捂脸，肩膀颤抖着，声音哽咽，像是困兽挣扎低吼，“他们为什么要救我！我凭什么让他们舍了命救我？我就是个野种，他们干什么要救我！”
　　怎么会不是亲生的，爸爸妈妈对他不比任何父母差，甚至比一些父母更好。小时候条件不好妈妈半个月都舍不得买一回肉，而家里鸡鸭下的蛋每天都让妈妈蒸了蛋羹，只有他吃，要上幼儿园了，家里买不起小书包，妈妈拆了爸爸没做多久的新衣服缝了个包让他用，上小学的学费是爸爸在如蒸笼一般热的天气下去石场推石头挣的，上初中爸爸出去打工了，那会他住校，一个月回一次家，妈妈就每周去学校两次，送洗干净的衣服，担心他营养不够，也给他带她自己做的饭菜……他们把自己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这样的回忆太多，每想起一件都难受的快要让人窒息。
　　怎么就成了捡回来的孩子！
　　那自己何德何能承受白家父母的深恩，他不配啊！
　　梁君清也红了眼眶，他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你不能这么想！你怎么会是野种？骨肉血亲不是只有靠血缘维持的，多年的感情积累才是最重要的，爸妈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没有芥蒂把你当亲生儿子养育，你这样说他们知道了多伤心啊……”

　　这边梁君清安慰着白澈，那边林立坤下了楼，竟然听见林舅妈在和人吵架，他怕人吃亏，急忙上前。他自己媳妇他自己知道，一辈子温柔贤淑没跟人红过脸，这冷不丁跟人吵起来可不得口舌笨拙被人堵得开不了口。他这辈子都没让人受过委屈，怎么舍得让外人欺负。

　　“……你觉得你正常你比谁高贵吗？啊！正常，我外甥哪里不正常？我看你才是有病！神经病！疯病！疯了几十年都没好的病！”
　　“林嫂子，你说话别这么跟吃了枪药似的，那个话也不是我说出来的，我就听了那么几句，再说了，你外甥没跟男人搞在一起吗？没有的话你这么急眼干啥，此地无银三百两呀？”
　　林舅妈气得全身发抖，手指着那人，“谁说了，还有谁，站出来，我要挨个骂死你们这些黑心烂嘴的人！”
　　怎么因为这事跟人吵起来了？林舅舅疑惑，但这会儿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上前劝林舅妈：“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咱们回家吧。”
　　“林立坤！你还劝我不生气，白澈是你外甥，这些人在背后对你外甥胡说八道，你都不冒火？！你不去找这些人算账？咱们外甥喜不喜欢男人，干她们什么事，轮得到这些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说得大家都知道了就好了吗？这么多人呢，回去吧。”

　　“我说怎么了，我说我光明正大，我不像那些臭水沟里的耗子一样见不得光，一天到晚吱吱吱个不停，给人添堵心烦！”她之前在这边看人打牌，见快到林立坤上班时间，想着舅甥俩该谈完了，就起身回去，但出了门没多久发现手机没拿到，才想起刚刚看完时间她没收，放茶桌上了，就转身回去拿。
　　进了门就听见这人正跟人说笑话似的说白澈喜欢男人，是二椅子，心理变态不正常，有病的。
　　多难听啊，她气不过，当场就跟人吵了起来。

　　之前说话那人虽然心虚，但被林舅妈说成是臭耗子也不由火大起来，“哼，哼哼，我就是说了，怎么了，你外甥做得出还怕人说吗？听你们这口气，这事是真的了，你外甥就是喜欢男人的，就是变态，就是有病！”她又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说：“你们都听到了吧，别看那白澈千好万好，读了B大模样也俊，可他喜欢男人的，嫂子们可要看好你们的女儿别被人骗了婚，也要看好自己的儿子别被人勾了魂！”

　　这话刚好被下了楼听见动静往这边走的梁君清和白澈听见了。
　　在伤心难过了后，白澈收拾好心情，和梁君清两人下楼，准备回老家给父母迁坟。以后他大概不会再怎么回来这边，迁坟到北京也方便他时常去祭拜。两人到了楼下，正要去找林舅妈，刚好就听见前方传来林舅妈的声音，怒气冲冲的，像是在跟人吵架，还间杂着林舅舅劝说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眼，带着疑问走过去，越近，林舅妈和人争吵的事听得越发清楚，两人都沉了脸。

　　“我家白澈是喜欢男人，可也不是逮着哪个人都喜欢的！”林舅妈怼了回去，转眼看见了白澈和梁君清，几步过来拉过梁君清，“看看，你们睁大眼睛给我看看，这是我家白澈带回来的人，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说，你们的儿女比得过吗？我家白澈有这样的人，还会去想别的人？”
　　梁君清和白澈都很意外，这是刚出柜就让他们昭告世界了？
　　梁君清很有眼力见：“舅妈，别生气了，何必跟外人计较置气，当心气坏身体。”

　　四周众人一看，梁君清说着一口标准普通话，外貌清俊，周身带着他们说不出的气质，看着就很优雅贵气，顿时也都不信白澈会舍弃这样的人物去搭上别的人。虽然儿女在父母心里都是最好的，但他们的儿女还真是比不上眼前这人。

　　那人还不肯认输，哼哼唧唧道：“电视里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啊……”

　　白澈最开始还不想跟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吵吵，但见她越说话越难听，忍不住开口道：“够了孃孃，你再说下去就是对我的诽谤，我都可以报警了。”简直是对他人品的侮辱！
　　林舅妈接着补刀，“是啊是啊，所以你男人才在外面养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你还不知道。”这事周围人都知道，但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前还没有传到这人耳朵里。

　　“什么！”那人目瞪口呆，好久都说不出来话。

　　周围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纷纷离开。
　　白澈见纷争平息，告别了林舅舅林舅妈，带着梁君清回了老家。

　　他找人算好时辰，挖出父母的骨灰盒，他和梁君清一人捧着一个盒子，带着回了北京，埋在了之前买好的墓地。

　　下葬那天，莫薰来了，梁顺达也来了。
　　梁君清：“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之前他只是在莫薰找他的时候提过一下白家父母下葬的事。
　　莫薰说道：“白家父母如今也算我们的亲家，按理，该来。”
　　梁君清心里感激，“妈，谢谢你。”接受并且给予了白澈尊重。

　　他又看着梁顺达，“爸？”
　　梁顺达不情不愿道：“我都来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强烈反对的梁顺达如今能够接受，但想也是他妈的功劳，梁君清看向莫薰，莫薰冲他眨眨眼。
　　梁君清开心笑道： “看，这样多好，咱们不吵不闹，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他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作为您接受白澈的回报呢，我答应你不为难梁君浩，该给他的，我不抢。虽然我还是十分讨厌他妈。”
　　梁顺达脸色尴尬，无奈道：“我还要谢谢你了呀。”
　　梁君清摆手：“你我父子，不用客气。”
　　“不过你还是得要一个孩子，找代.孕吧。要是你们不想养，给我养好了，保证养得白白胖胖的。”
　　梁君清想到虽然还在医院，但显然已经白白胖胖的嘟嘟，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爹道：“已经有了。”
　　“什么？！”梁顺达惊呼，声音大得白澈都在往这边看。莫薰也吓了一跳，“你有了孩子？孩子呢？在哪里？”
　　梁君清道：“有人照顾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后面再说吧。”
　　“那待会儿回去看！”两人都迫不及待了。
　　“行，待会儿带你们去看。”他的父母是孩子的爷爷奶奶，早该带他们去看了。

　　梁君清和父母交谈着，白澈也在同另一不请自来的人说话。
　　“莫三叔有心了。”
　　莫平扬买了许多白菊，花圈，还请了僧人来念经超度。之前陵墓的修建也是他找的人。
　　“白澈……”莫平扬想叫白澈不要这么生疏，但转念一想，他和白澈现在的关系也的确没多亲密，只好自己在心中叹息，“他们将你养大，在活着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报答他们，让葬礼办得好些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白澈沉默，他虽然十分想让葬礼办得体面，但年纪轻经事少，有很多考虑不到的地方，莫平扬的帮忙的确让他没那么手忙脚乱。

　　莫平扬：“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读书，工作，好好和君清在一起。”
　　“不想来莫氏吗？”
　　“没有想过。”
　　“我总会老，要退休的。我有个想法，我把股份给你，让别人经营，你只管分红，你还是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白澈：“可是……我，无功不受禄。”
　　“你是我的儿子。”
　　“之前二十年都不是。”
　　莫平扬心中苦涩，没办法，他拿出了之前就想好的理由，“或者，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想，你知道梁君清的身家吗？”
　　白澈愣了一下，摇头。
　　“十位数。你有没有想过你做建筑师多久才能跟他一样？如果别人说你吃软饭你怎么回？说你被人包养了你怎么办？说你们不相配你又怎么办？你到时候怎么跟梁君清好好过日子？”
　　桩桩件件都是之前白澈担心过的事，这次白澈沉默的时间更长。
　　莫平扬知道他戳到了白澈的死穴，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说是吃软饭的，他循循善诱，“我们家比梁式产业要大，我股份的市值也很多，你每年拿的分红足够让人心服口服，交相称赞你们相配，你不想让人这样说吗？”

　　白澈最终答应了莫平扬的提议，“那给我说说我妈的故事吧。”
　　“你的妈妈，她是个很好的人，我对不起她。”
　　原来也是一个跨越阶层的恋爱故事，只不过莫平扬当时羽翼未丰，护不住白澈妈妈，白澈妈妈在莫家的压迫下独自离开。她身体本来就不好，离开后在他乡一个人怀着孕也没人照顾，身体愈发羸弱，生下孩子，将孩子送给来医院求子的老实本分的白家夫妻后，便撒手人寰。
　　白澈听了后，叹息一声，暗想，您给了我生命，也给我选了一双顶好的养父母让我平安长大，我会永远铭记您的恩情。

　　嘟嘟出院那天，家里能出动的，都出动了。众人看着白胖可爱的嘟嘟，全都喜不自胜，争着要抱。但嘟嘟很怪，大概是知道爸爸孕育他的不易，他能碰到梁君清了就黏他黏得不行，只要梁君清抱，连白澈抱他都不太情愿。

　　众人皆是稀奇不已。

　　嘟嘟百日宴那天，与白家梁家有关系的人都被请来了，看情景，竟是比莫平扬生日宴那天还要热闹，只因莫平扬宣布了嘟嘟的身份，称他是莫氏的接班人，那就是莫家的小太子了，众人能不给这个面子吗？何况莫平扬孤独了半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这突然出来个孙子，可不得来看看怎么回事，上流社会的人的八卦心思也是很重的。

　　梁君清在一边看着被莫平扬抱在怀里介绍给各种大佬的嘟嘟，心怀感恩，他感谢老天让他的嘟嘟如平常小孩般健康。嘟嘟出生得艰难，不过如今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以后的日子，是看得见的平顺幸福，他真的开心。
　　“我不求嘟嘟有多聪明，以后有多大的成就，只要他这辈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白澈揽着他的肩膀，闻言笑了笑，说：“我也是。”
　　有他们护着，他的宝贝一定会是最幸福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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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正文就写到这里了，感谢大家将近一年的陪伴。
我知道我的文笔一般，书呢情节狗血，人设也模糊难立，这也是我好几度写不下去的原因。磕磕盼盼将近一年终于写完了，我既忏愧，二十五万字写了一年......又忍不住泪流满面，喜大普奔，老娘终于写完一本书了！！！
下本书一定要好好写大纲细纲章纲，做好人设，一定不要卡不要卡......还希望有人能在我偷懒摸鱼的时候，拿着鞭子抽我，你写不写，你写不写，不写我抽你！！再不写我关你空调了！！啊哈哈哈哈，那样我可能马上爬起来写写写！！！毕竟命是空调给的~
我是个没有很强自制力和毅力的人，再次感谢你们的陪伴，不然我是绝对写不下去的，谢谢！！！
打算再写几个番外，其中一个定了莫平扬的～嗯，宝贝们想看什么呀，留言也许就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