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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个长公主 ...

  •   元梓筠得知墨从安也被拖下水的时候,庭院里正下着雪,小小的絮儿轻柔地覆盖在大地的身上,薄薄的一层,让她舍不得落脚。

      都城不似那寒冷的边城,虽然下着雪,这时已没了寒风,春天也就近了。

      平时她贪恋那厮杀的战场,今日竟然有几分享受这安逸的生活,即使她不知道这生活能够持续多久,她有时也会害怕,怕自己是习惯了金子铸就的牢笼里的生活。

      即使看不清梓文的想法,突然她就不觉得苦恼了,既然这件事交给她了,也未尝不是件趣事呢。

      小桃在一旁说:“陛下既没有定下期限,那公主就可以慢慢甄选,实在不行还有那书生为你垫背。”

      元梓筠掩唇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的鬼把戏比我还多。”

      小桃继续出主意,“还有半月便是公主的生辰,公主不如在宫中摆下宴席,将那些个公子王孙和贵族小姐都邀请来,到时候有的是时机仔细挑选。”

      元梓筠满意地看着小桃,“选出哪个女子你便安排去调查她的底细,便是平时吃几碗饭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是。”

      “那这件事便交给你,你先去拟好宴席名单,被邀请的那些女子每个的身世你都要查清楚。”

      小桃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便这就去办了。

      元梓筠不禁想,到时候不如带着后宫里那几个妃子一同去,她们被困在这,也怪可怜的。

      她住在景蕴宫,离她们挺远的,倒是没有去串门,只是偶尔听小桃说,梓文招她们入宫也是实属无奈,金银财宝都可以给他们,唯独宠爱。

      这皇宫里的人,个个都是身不由己,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还是那低如蝼蚁生怕行差走错的奴婢。

      ————————————————

      又是半月。

      已是冬末春初,温暖的太阳照得人有些儿昏昏欲睡。这天气忽冷忽热,小桃怕长公主受不住,便拿了件披风带在身边。

      边城和都城的气候不同,元梓筠在边城呆了好几年,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今日她在皇宫里摆下宴席,身边的如意姑姑都替她打理好了,听说那宾客都已经来齐,只是元梓筠这会儿还未到。而宾客的礼物已经堆满了宫殿。

      主人未到,宾客们都有些拘谨。

      小桃进去道:“公主殿下今日身体抱恙,无法出席宴会。公主说了,在座的宾客尽情饮用,不用拘谨。”

      到场的不仅是王孙公子还有达官显贵家的嫡女们,虽然长公主说只是个单纯的宴会,但是那些女子心里都跟明镜儿似得,知道这次宴会就是在挑选昭仪,一个个打扮得跟花儿似得,像是要把全部家底都戴在头上。

      眼下长公主竟然不出席,她们虽然心里有些可惜,但还是小心谨慎,不敢多言。更可惜的是,陛下也不见身影,自家皇姐的生辰宴都不出席,这长公主和陛下的关系果然破裂了,众人心中不禁想。

      在这异常的沉默中竟有一个人拍案而起,“这算什么?戏弄本郡主?皇帝哥哥呢,本郡主要见他!”

      没人敢吱声,听到这人自称大家也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乃是素雪郡主,称号虽淡雅,为人不仅不识礼数还粗俗不堪,陛下是她想见的就能见的不成?

      陛下是曾在蛮夷封过一个王爷,想必这就是那王爷的女儿,梓文这是讽刺她才给这个称号的吗?

      郡主的身份,太后的架子。藏在人群中悄悄观察的长公主想到这噗嗤一声笑了。

      偏偏在一片沉默声中这声不屑的嗤笑尤为的响亮,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元梓筠的身上。这些人从来没有进宫的机会,自然是不认识元梓筠的。而元梓筠带来的几个妃子,因为她事先交代不要透露她的身份,就都没有吭声。墨从安也在宾客之中,可他满脸看好戏的表情。

      众人只见这女子与旁人不同,一身玉色锦袍,袖口裙摆处绣着翠竹,不施粉黛,头上也无珠钗,显得干净利落,倒有几分风流公子的气度。

      素雪郡主还心道她如此寒酸,连根像样的珠钗都没有,“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村姑?竟如此不知礼数?”

      知道元梓筠身份的人都惊恐地看着这素雪郡主,竟说公主是村姑,还不知礼数?

      元梓筠指着自己,俏皮地答道,“我啊?乡下来的村姑啊。不然能是哪里来的啊?”

      素雪郡主旁边的丫鬟上前一步指着她:“大胆!回郡主话竟然不行礼!”

      元梓筠气笑了,“行礼?我行礼你受得起吗?”

      郡主还道是这女子竟然轻视她,“你竟然这般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你是谁家教出来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说着她就拿起手上的鞭子就要抽元梓筠,元梓筠看她就不像是学武的,轻飘飘地闪躲,郡主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啃泥。

      简直画面太美。

      墨从安走上前阻止这场闹剧,他眼神阴鸷,心里还刻着刚才这郡主说的几句不敬的话,丝毫不顾及她的身份,俯视着郡主一字一句地砸下来:“非议皇室为重罪。”他仿佛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之前还说元梓文是昏君。

      皇室?众人这才意识到元梓筠不是普通人物,想到她这装束,除了那久久未到的长公主她们想不到其他人了,顿时跪成一片:“参见长公主。”

      “都起来吧。”

      郡主听见这才如梦初醒,脸刹那间就白了,原来这个口中的村姑竟是皇上的亲姐姐,她从未见过元梓筠,那里会知道到面前这人竟是长公主,想到这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爬起来腿一哆嗦就跪了下去,“姐姐,我……我知错了。”

      如意姑姑上前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姐姐也是你能叫的?”

      素雪郡主赶紧改口,“公主殿下……”

      “要不要我给你行礼?”元梓筠俯首弯着眼睛问她。

      郡主被问得哑口无言,样子颇为狼狈。

      “你倒说说看是谁将我教成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她虽是笑着,可那恐怖的语句倒像是刀子一样往郡主耳朵里钻。

      郡主吓得赶紧不停地磕头,“公主殿下赎罪。”

      元梓筠没兴趣跟这草包计较,一转身却看到仍旧站着的墨从安,疑惑问道:“大夫为何不向本公主行礼?”

      墨从安一袭玄色衣裳,袖口竟也绣了翠竹,跟元梓筠站在一起格外相配,“微臣既是殿下未来的夫君,这繁文缛节不可省去么?”

      元梓筠怎料他竟吐出这话来,几日不见这人倒是无赖流氓得紧,“谁是本公主未来的夫君?”

      “公主不是说,肯收微臣做男宠吗?”

      元梓筠那小麦色的脸颊上飘起可疑的红晕,她又气又恼,怎料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当日玩笑之语来。

      “本……本公主何曾说过这些话。”她朝墨从安使着眼色。

      墨从安的眼神黯淡下来,突然用伤心拒绝的语气说道,“公主……是没说过。”

      “……”元梓筠看着他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就好似自己是辜负了他的渣女一般。这个光禄大夫画风不对啊喂,怎么这么不要脸?他不要脸她还要脸!

      元梓筠感受着周围别样的眼神之后,觉得自己跟墨从安之间恐怕是说不清了,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他不行礼的事情。

      她堂堂长公主竟然败给了这厚颜无耻之徒。

      元梓筠想着待到某日街上无人的小巷子,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的那种角落里,一定要让他知道知道女罗刹的恐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元梓筠微笑着上前,“大夫今日定是又忘吃太医给你开的药,才会胡言乱语。本公主准你回府休息。”

      “多谢公主体恤,只是这选妃之事事关重大,皇上既然将此事交给你我两人,微臣就不可不尽责。”

      长公主微笑中透露着装傻,“今日的宴会和选妃有何关系?”

      墨从安勾着嘴角,“借着这次宴会正好可以择选,殿下您说是吗?”

      “你说得有道理。”直接把我的计划都说出来了。

      元梓筠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微笑。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制造出血腥场面。

      一场闹剧之后,他们各自心不在焉地坐回了宴席之上。

      素雪郡主肠子都悔青了,她哪里想到长公主竟然躲在人群之中,她就这样将自己的名字在元梓筠的候选名单上划掉了。还得感谢长公主不追究自己口无遮拦说的那些话的大恩大德。

      她摸着自己红肿的脸,想起自己以前叫君王哥哥也没被掌嘴,不过是叫长公主为姐姐就被打成这样,顿时委屈起来。

      那个书生也没有行礼,怎么长公主就容得下?自己好歹也能算的上长公主的半个妹妹,竟然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

      先帝在之时,素雪郡主的父亲信王因为战功显赫故而被封为异姓王,算得上先帝的半个兄弟,所以那素雪郡主便称呼元梓文为哥哥,那语气十分甜腻,可是面对其他人却是一副刁蛮骄纵的模样。

      她自幼在信王的封地长大,信王极其宠爱她,也就导致了她跋扈嚣张的性格。

      可是在元梓筠面前,她自然不敢造次,暂且不说她身在皇宫,更重要的是这昭仪之位……本来她还想着自己和元梓文比较亲近,可是眼下她得罪了长公主,也只能闭上自己的嘴祈求她宽宏大量了。

      素雪郡主将头埋在一堆食物之中,偶尔悄悄地抬眼瞥向长公主。

      元梓筠坐在首席上,拿着笔墨记录着什么,在座的宾客们都屏住呼吸不知道该如何动作,猜测着长公主是否在甄选入宫的人选。

      这一餐饭吃得大家是心惊胆战,怕吃太多不雅观给长公主留下不好的印象,又怕吃得太多是不给皇家面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为难得紧。

      而那些王孙公子也生怕被长公主看上了,一个个小心谨慎的,不敢多看长公主一眼。

      倒是有几个胆大的想巴结上长公主,眼神时不时地朝她瞟去,却看长公主身旁号称要做她男宠的墨从安,颀长的身躯端坐在桌前喝酒,他们多看长公主一眼,那人的酒盏就沉重地砸下来,伴随着如同钩子斜斜地朝他们刺来。

      他们一哆嗦酒水溅了一手,将视线移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墨从安不过是一介书生。

      长公主浑然不觉,只是好奇地看着底下这些女子,一个个小脸拿着小手帕擦着樱桃小嘴,满脸纠结的模样。唯独角落里一个女子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喝,长公主觉得这个女子甚好,心思单纯。

      只是看她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看上去才十五岁左右,实在是不忍心将她引入这皇宫里,而其他人又城府太深,千方百计地想要索取荣华富贵,若是引入宫中,说不定会招来祸端。

      仔细想来,她才明白这选妃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啊。

      她这心什么时候这么柔软了呢,又或是在见到战争的残酷的时候,才更不忍心破坏那些美好的事物。

      元梓筠自嘲地摇了摇头,忽而撞上一双眸子,那里面没什么神采,却似乎含着洞悉一切的眼神。元梓筠看过去,那人端庄地坐在那儿,如同寒梅秋菊散发着幽韵冷香。

      小桃顺着长公主的视线看到了丞相府的千金,也在心中叹了句不凡,不愧是帝师的女儿,知殿下恐怕有几分中意此人,便凑到殿下耳边说了这女子的身份。

      元梓筠点点头,在手中的帖子上只写下了一人的名字。

      而另一张废纸掉到了小桃的脚边,她捡了起来,只见上面画了一只大大的乌龟,中间写着,墨泽二字。

      泽,便是墨从安的名。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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