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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生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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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脸一直热到脖颈,甚至连漂亮的锁骨处都泛起如玉般红,蒋婵觉得今年运气背到家,好容易出趟门旅游结果入了传销窝,好容易等到一个共患难的队友,结果该队友是个智商捉急的逗比。
贺帅哥完全没有戳中别人隐私的自觉,还正色地安慰,“别担心,这个不算病,多培养气氛,多跟男朋友交流,多看几本小黄书,自然就能好起来。蒋美女,你应该大学还没毕业吧,年龄小了一些,还太矜持。”
她羞得如同煮熟的虾。
贺彦明开导了蒋婵,又开导郑元弘,“郑总,你忙工作之余也该多关心女朋友。女人嘛,哪有什么真的性冷淡,不过是对男人不够满意罢了。”
郑元弘抬头看了他一眼。
“真正的男人从来都是事业和家庭兼顾,江山和美人共得。对了,蒋美女怎么住在另一幢楼?你们不住一起吗?”贺彦明懊丧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我和曼妮被强行拆开,想住一起却不能……”
郑元弘听完这一大通絮叨,冷冷地给了两字,“傻逼。”
贺彦明惊怔在原地,反手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是。”
“……”
贺彦明虽然性情直率,为人宽容大量,但被如此侮辱少不得气血上涌。但这股气还没涌出来,外面门被响了。
蒋婵帮忙打开门。
是叶琴等人。
叶琴看了她一眼,从兜里拿出一部天蓝色外壳的手机,恭敬地放在办公桌上,又转眼看蒋婵。
郑元弘翻着文件没抬头,“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叶琴将那部手机又推过去一些,“郑总,蒋美女的手机从昨晚起就一直在响。我们没接,刚才对方来了短信,说……”她打住了,没有说下去。
郑元弘拿起手机,翻到通话记录一览,见同一个人打了十多次,又翻到短信栏,看到今天的两条短信。
第一条,“小婵,听阿姨说你去了G林旅游是不是?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我知道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我真的道歉,你就别生气了。”
第二条,“小婵,你到底在哪里?再不接我可打电话报警了。”
郑元弘指尖按在联系人处,抬眼看向蒋婵,“陈轩晨?”
她面无表情,“我男朋友。”
贺彦明:“……”
郑元弘将手机抛回去,“给他回个电话,说你一切安好。”
她拿着手机却不肯拨打。她希望陈轩晨能报警。
两方对峙。
郑元弘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要么在这里打,要么回501打,你自己选。”
在这里被他威胁着打,还是回501被冯主任等人威胁着打?好像没有多大区别。蒋婵颤抖着手正要拨回电。
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一脸凶煞的范总走了进来,却装出和气的笑,向郑元弘道,“有点闷,到郑老弟这边来坐一坐。”说着看向拿着手机将按键的蒋婵,“这位美女是怎么,要给谁打电话?”
叶琴忙将事情解释一遍。
范总阴森森地盯着她,皮笑肉不笑道,“那就回电话报个平安,省得男朋友不放心。电话费挺贵的,其余的话不用多说。”
蒋婵在一众传销分子的眼皮底下拨通了电话,开着外音,“轩晨吗?是我。”
陈轩晨的声音从听筒处传出来,音色干净悦耳,声调中带着一丝内疚一丝轻哄,“小婵,到G林旅游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陪你过去,一个女生在外面不安全。”
蒋婵听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第一次觉得陈轩晨形象如高山能让人依靠一辈子。喉中发着哽,她说不出话来。
范总站起身,如毒蛇一般盯着她,仿佛只要她露出一点端倪,他就马上咬断她的脖子。
“没事的,我和翠翠在一起,不是一个人。”她抬眼看了一圈围过来的传销分子,又低下头,轻轻道,“也……很安全。”
陈轩晨的声音暖如阳光,“阿姨说你直接从G林回学校是吧,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她又想哭了,“不,不用了。我和翠翠一起回去。”
陈轩晨听出她声调中的异样,“小婵?”
“嗯。”
对方沉默片刻,有些内疚有些难以启齿道,“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弄……疼你了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你别生气了。”
她窘得满脸通红。
对方微微叹着又道,“这两年来,你从来不主动跟我联系,全是我追着你。我昨天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也不接。小婵,有时我忍不住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顿了不足半秒,他又迅速道,“不过没关系,我会努力会变得更优秀,让你喜欢我。”
她眼里滑出泪,哽咽着道,“……喜欢。”
对方一怔。
困境之中,蒋婵第一次正视这段感情,正视这位被称之为她男朋友的男生,喊出了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表白,“陈轩晨,我喜欢你。”
范总抢过电话,按了挂断键。接着扔给叶琴,“给那小伙子回短信,说和翠翠将到外面玩,信号不好,其他事情回学校再说。”
叶琴忙以蒋婵的口吻发了信息。
对方秒回,“好,我等你回来。”
蒋婵蹲下来,双手掩面,哭得泣不成声。
曾经有那么美好的一段感情放在面前,曾经有那么喜欢她关心她的一个男生跟在身边,她没有珍惜,如今回想只有追悔莫及。
陈轩晨叮嘱过她多次,说社会上骗局太多,说女生一个人出去不安全凡事要叫上他一起,说“你别嫌我啰嗦,多想点总是没错的”。
她当时却觉得厌烦,冷嘲道,“你一个大男生天天操着老妈子的心。你是在处女朋友,还是养女儿?”
陈轩晨讪讪,“我是担心你……”
她烦不胜烦,“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和陈轩晨是高中同学。
从高二起,陈轩晨就喜欢她,总是能以各种离奇古怪的理由出现在她面前,送她礼物给她写情书。
她尽数退了回去。
陈轩晨很好,人长得好,学习成绩也好,性情更是十分的好,不论她如何使小性子,他从来都是轻声慢哄不跟她生气。
蒋婵拒绝他不是因为他不够好,而是她对谈恋爱没什么感觉,反而隐隐有种排斥。
或许是自小性子冷独立惯了,有个人跟在身边非但没有觉得被呵护,反而像是私人空间被侵占。
他怎么老打电话给她,他怎么又来约她,天呐,他能让人安静地在图书馆坐一会儿吗,他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做?
陈轩晨追了她三年。
她在汹涌澎湃的恋爱大潮带动下,终于同意跟他交往。旁人都羡慕她有个知冷知热对她呵护备至的男朋友,她却嫌他啰里啰嗦一天到晚出现。
她不满,“刷存在感吗?”
陈轩晨讪讪地笑,“我是你男朋友。”
“对,你不仅是我男朋友,你还是我爹。”
“……’
见事情搞定,范总也不久留,打一声招呼便离开了。叶琴等人带上门,退到外面守着。
贺彦明抽了纸巾给她,“别哭了。”
蒋婵流着泪没理会。
贺彦明又道,“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性冷淡吗?我给你推荐位心理医生,保证三月之内就治好。”
她气得霍地站起来,“你才有病!”
蒋婵又转向办公桌后的人,泪水哗哗地落,大声质问,“郑元弘,你说过我能回去的,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郑元弘冷淡道,“我说你就信吗?我说过的不止这一句吧。”
她又感到绝望,他说的的确不止一句,他还说过不该相信他,也不要相信这里的任何人。
然而她却一次次地相信他,信他的许诺,信他良知未泯,信他最终会让她离开。
坠入深海之中,对能抓到的哪怕只是一棵稻草,也下意识地当成救命的浮板,迟迟不肯放手以致自欺欺人。
陈轩晨是第二天上午来的。
带着公安局的三名干警一同到了这个小区。
小区外面早有传销分子布下的眼线,忙打电话给房间里的领导报告,“一个大学生带着警察来找他女朋友蒋婵,说他女朋友就在这里,或许有人身危险。”
一众传销头目迅速作出反应,抢在警察进小区之前把蒋婵和贺彦明一同转移到最后面一幢楼的高层房间。
那是一间监控室,能看到各个传销窝点门口的画面。
郑元弘和他们在一起,坐下来点了几个键,将远程监控画面和声音放大,唇微扬露出一丝含义不明的笑,向蒋婵道,“你男朋友很有能耐。”
她望着电脑上显示的画面,呆呆的。
上面,神色焦急的大学生和三名公安干警闯入房间。警察将证件拿出来,向房间里的人道,“公安局接到报案,说有名女大学生被控制在这里。”
接着是陈轩晨和公安干警的一番搜查。
结果自然没搜到。
蒋婵根本不在那幢楼。
公安干警有了迟疑之色,“同学,你女朋友真的被控制在这里吗?”
画面上的陈轩晨坚毅而笃定,“她是四天前到的G林,从前天起我打电话她就一直不接。昨天下午我正到当地公安局准备报警,这时她回了电话。我怕真的有意外,就央求旁边的警察查了手机号码当时所在的位置。”
公安干警道,“她不是回电话了吗?不会有危险吧。”
陈轩晨又道,“电话里最后一句,她说她喜欢我。”
公安干警有点想笑,“同学,你女朋友不喜欢你喜欢谁?”
陈轩晨微垂眼睛,“我们认识五年,交往两年,这中间她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他蓦地抬起头,双眼通红,“那句话很像诀别。她一定是出事了!”
陈轩晨四顾望着,大声道,“她就在这里,他们把她藏起来了。”
公安干警对此地的传销窝点很熟悉,因为之前来查过数次,只是他们发展下线的人数不足三十,不够立案标准,做了笔录之后只得再放回去。
陈轩晨和警察将传销分子所在的出租屋一间间挨着查了,却没有找到蒋婵。他虽然一口咬定女朋友就在这里,但查不出所以然警察也不能一直耗在这里。
于是,无功而返。
监控室中,蒋婵眼睁睁地望着陈轩晨和警察一点点走远,最后将希望全然带走。
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
当陈轩晨背影消失的刹那,蒋婵这些日子以来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了,跳起来冲向房门。
郑元弘拦住了她。
向前逃不掉,她索性折身向后,指着窗户道,“你们不让我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郑元弘冷着脸,慢慢挪步过来,“这是十七楼。”
她情绪几近失控,推开窗户便要跳,“那我就死。”
这畔,郑元弘已不动声色地到了旁边,敏捷伸手将她拦腰抱住,从窗户边拖了回来。她挣不脱,又踢又打,大声哭道,“你骗我,你不会放我走的。”
郑元弘将她按住,“你信我。”
“我不信你!你是骗子,是坏人,郑元弘,你会下地狱的。”她哭得很厉害,嗓音很尖,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窗户被推开了,上面如有响动,下面的居民容易察觉。外面守着的传销分子也容易听到。
郑元弘试图哄她,“别哭了。”
蒋婵大怒,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滚开!”
郑元弘眼底一瞬晦暗如渊,表情变得狠戾又阴鸷,抬手卡住她的脖颈,冷冷地盯着她。
她怒中生出胆量,昂起头颈,嘶喊道,“不就是死吗,我不怕你。救命,来人呐——”
郑元弘不允她再闹下去,眼中阴云翻涌,俯身用唇堵住她的呼喊。
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又羞又怒,张口便要咬他。
他趁她张开嘴的瞬间,唇舌侵入,搅得她口腔内一阵天翻地覆。
蒋婵和陈轩晨交往两年,中间自然亲吻过。但因为她很排斥身体接触,更排斥接吻这等进一步动作,所以陈轩晨每次吻得都很小心,浅尝辄止。
郑元弘则不一样,强势占有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全然不一样的体验,她被吻得有点懵,有点晕,有点……想吐。她大概是真的心理有病,生活中没有洁癖,但被男生碰触之时却忍不住作呕,觉得很脏。
见她不再哭闹,郑元弘吻的力道慢慢轻了,手上也放开了。
蒋婵趁机推开他,
胃中翻江倒海,她白着一张脸,趴向旁边吐了出来。但最近没什么胃口,每顿吃很少,一阵干呕之后没呕出东西。
郑元弘见到了,脸色铁青,“被我亲就这么让你恶心?”
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不想解释。
他的眼底溢出滚滚怒气,将她推到墙壁上,重又强吻下来,啃咬着不加怜惜,“的确很恶心,我也觉得自己恶心。但就算肮脏透顶,还是要活着。”
蒋婵很想说是我的问题,跟你没关系。但他已全然不给她机会,堵着她的唇惩罚般吻得又深又急,如狂风骤雨。
呼吸跟不上,口腔中充斥着血腥味。
她推他,却推不开,胃中又翻腾起来,脑中缺氧整个人发着懵,零碎地挤出字眼,“郑元弘……”
听到这声唤,他身子一僵,接着双手捧上她的脸,闭着眼睛吻得更强势,“再叫一声。”
她挣扎了两下,如缺水的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