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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春天在哪里 ...

  •   杨从柳一声讥笑,将陶碗推开至案桌一侧,满不在乎道:“就算抖落出来又如何,我这刑部尚书的位置也不是白做的,他不过李家家奴,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杨从柳耿介狂傲,自然非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她揉了揉酸疼的眉心,也不欲多说。

      “如是这样倒也没有大碍,至少那些人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拿到了账册。”

      “恐是已经知道了。”

      座下两人神色一变,具看向了李幼衿,李幼衿却是神色平静,好像这件事根本就不重要般。
      她将令牌哐当一声丢向了钟巽所在的案桌。

      “这应当是工部尚书吴省家的令牌。”李幼衿停了一停,嘴角染上一抹森森笑意,让人发冷,“他该是觉得我一介弱质女流,只需弄出点事来就可以将我吓退,哪里知道,若是我幼弟果真如他所料葬身金水河内,死的,就不止是他一人了。”

      李家公子落水之事,早就传遍了长安城,他们二人也正是听闻了此事,怕其中另有隐情,于是便选在今日上门拜访的。

      竟不知,这隐情比他们想的还要惊险。

      杨从柳首先回过味来,眨巴着眼睛,看向了李幼衿,他面容稚嫩,活脱脱像一个正值幼年的孩童,可是那双眼睛里涌现的却是与青涩不符的狠绝。

      “我倒有个好办法。”

      虽然他有时的确叫人头疼,可的确无法否认他毒辣的政治眼光及狠厉手段,李幼衿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若是吴省已经知道了我们已经拿到了这本账册,定然是会去找孟庭歇求救的,可孟庭歇此人啊凉薄至极,哪里会去管他的安危,只会借着这休沐四日找理由把自己身上那些赃款撇了干净。”

      他停了一停,视线转向了李幼衿,语调平静暗藏汹涌,“到时候我们想扳倒魏祯就是难上加难了,不如......”

      “不如什么,你就别卖关子了。”钟巽听此,连忙催促他继续说。

      杨从柳嘴角挂上神秘莫测的微笑,“不如我们就压下这件事,待到端午讯涨水,冲垮了饶州的堤坝,死了千把个人后,我们再奏请陛下彻查此事,到时民怨四起,又有那么多条人命,又岂是几句话就可以摘干净的。”

      这些字句像是澎湃的江河猛地拍打进她的脑海,叫她瞬间呆愣,没有了反应,只觉得大脑空白一片。

      什么时候,他们为官已经不是再想着黎民苍生了,甚至将那些已经困苦不堪的人当做了棋盘上微不足道的棋子,只是为了庙堂之上一局的输赢。

      “杨从柳,你......”钟巽不善言辞,他苍白着脸伸手指向杨从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他那般焦灼模样,杨从柳弯唇提醒道:“歹毒?”

      “对,歹毒。”钟巽拍桌,狠狠道。

      杨从柳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自然不会在意旁人说些什么,只是含笑看向李幼衿,一双眼睛弯成月牙,是单纯无害的模样。

      “中书令可想好哦,这是一个绝佳的办法,饶州的堤坝反正是会塌的,我们利用利用,斗跨了魏祯,也算是造福苍生了。”

      无法否认,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你就如此确认堤坝会塌。”

      他撑着下颚,不紧不慢道:“若是需要,就算不塌,派几个卫兵去也可将它弄垮了,左右不牢固,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行了!”李幼衿一声厉喝,她正襟危坐,一张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愤怒,“这件事不许再提,在朝为官,就算不想着为万民谋利,也不必将他们当做棋子。”

      咸少见她发怒的样子,连杨从柳也收敛的嘴角的笑意,可还是不甘的说了句,“平素也没见你这般慈悲。”

      虽是嗫嚅,可他们相隔不远,这话还是传到了她耳里。

      李幼衿蹙了蹙眉头,就算她再心狠手辣,也没想过拿万民的生死去斗跨魏祯,到底什么时候给了他们这种错觉,认为她满心满眼的只有党争这一件事么?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她将视线转向杨从柳,眉角掠上凌厉,“如若此后再打着这样的算盘,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杨从柳气定神闲的起身作揖,应道:“是,中书令。”

      李幼衿摆袖,神色略显疲惫,“你们各自回府吧。”

      二人闻言,撩起袍角走到了书房中央,面对李幼衿作揖行礼,她微微颔首示意,两人便转身离去。

      “对了。”李幼衿似想到什么般,连忙唤停了他们,只听见她说,“你们下次莫要大摇大摆的进府了。”

      “这次自然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

      杨从柳向前一步,挤眉弄眼道:“因为今日我穿了好看的衣服,得要众人看见才行。”

      “......”

      李幼衿这才认真的看向了他的衣裳,大红描金的宽袍大袖,领褖同袖角绣上了奢华的银色暗纹,阳光照耀进来,直射的华光璀璨,更衬着面前的少年郎,端丽冠绝。

      她撇开了眼,无奈摆袖,“快回府吧。”

      再待下去,她觉得她会忍不住叫人将他从围墙扔出去的。

      二人答了声是,便跨出了书房门槛,渐渐的李幼衿也听不见杨从柳的声音了,举目望去,可以看见书房门前正正对着她的,一株干枯了的老树,竟惊奇的发现树端生出了一截绿油油的嫩芽来。
      心中阴霾顿觉散去不少,她手撑下颚,嘴角跃然而上一抹笑意。

      一场大雪过后,春季也快来了吧。

      她的视线转向了左案书桌上那本蓝色账册,吴省等人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便不能再入先前所料一般实行计划,如今最好的办法是杨从柳的提议,可她到底还没有冷血到那个地步。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个不属于两党之中的人,让他将这份账册呈报上去,这样也把这贪污之案摘除了党争的浑水。

      可是偌大的朝堂,谁又能躲过魏祯的耳目且又在这庙堂之上独善其身。

      李幼衿一顿。

      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的是前日廊庑中,那一抹华光。

      新上任的监察御史谢蕴,在弱冠之年进士及第,在北里宴饮的荣耀后又一举夺下博学鸿词科的头名,被直接任命为弘文馆秘书郎,一年后被河阳节度使聘为幕僚,两年后,被山南西道节度使举荐为侍御史。

      他的归来,对于这个一潭浑水的长安来说,就像是一粒投入金水河中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惊起一圈涟漪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曾经照耀大宣灰暗天空的才人,不愿在校书郎的职位上奉迎的君子,真的会如他表面那般温良无害吗?

      李幼衿提起襞积走向门外,檐角的铁马被风吹的叮铃作响,扑面而来的风中还夹杂这不愿离去的寒意,她紧抿着唇,眉头微蹙,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焦灼。

      没过多久,李幼衿唤了一声瑜枝。

      她伺候在身旁,听了声音趋步到她身后,微微躬了身子,只听见上方清冷而淡漠的声音缓缓传到她耳中。

      “备礼,我们去拜访谢御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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