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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抱歉 ...

  •   转动佛珠的那双手很快恢复了平静,杜巷月悠悠睁开眸子,美目流光,阮别鹤跨步上前,搀着她的右臂,放低了声音,“原以为此人拿走的乃是密奏,谁知竟是那贼子留下的绝命书。”
      她双掌合十又朝着正前方的白玉菩萨拜了一拜,一脸的虔诚。昨夜阮别鹤来报,他们所派去监察御史于鹭汀居被杀,密奏消失不见,问了金吾卫后才知是一位殿侍御史报的案,想当然便以为密奏被此人拿去,若是由此人将密信交与御史台,自是再好不过,便未曾追究,谁知道发生了如此大的差错。

      不过,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少帝在他膝下长大,又是她父亲一手教导出来的,他的性子不敢说全部了解,六成却是知道的。

      “现在最要紧是查清密奏在哪。”主次还是要分清的,拿到了密奏顺便还可将这刺杀之事嫁祸何衍,到时也多了一番胜算。

      杜巷月退下一步,由着阮别鹤搀出佛舍,檀香缭绕将帐幔浸透,柔滑的幔子从她肩头划过,和她素白的衣裳融为一体,她眉目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一挑,看起来很是愉悦。

      檀香的味道厚重浓郁,因常年侍佛,她身上自然而然沾上了这股味道,像是与她融为一体。阮别鹤勾下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谁会想到呢,这样一个端坐深宫的太后,竟有着如此巨大的野心,当然,她也有着与野心匹配的能力。

      “王自流进京需得安排妥当,最要紧还是防着李幼衿,她的手段可是不容小觑啊。”

      朝堂之下暗流汹涌,比起前几年的雷霆凶猛的确算是好转了些,李幼衿能在这股猛流之下不死反而平步青云,自是有着非同常人的手段,就单是能以一介女儿之身让士族支持,就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

      阮别鹤嘴上虽然不说,可到底是有些佩服的。

      他低头应了下来,“王自流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事,定然不会给宫里抹黑。”

      杜巷月顺势坐下,靠着隐囊,凤目流光,睨向阮别鹤,微微勾唇一笑,“你带出来儿子,哀家自然放心,只是万事万全是好的,别留下什么把柄攥在别人手里,不知道哪一天就死在这上头,自己反而不知。”

      阮别鹤端水的手一顿,连忙放好水杯,跪地俯身,连紧挨着薄绸的宽袖,好像清流缓行,顿时让他灵台清明起来,太后娘娘从来不说废话,每一句背后都有深意。

      听她的意思,该是知道了章咸之留下的那本名册了,他隐瞒不报,已犯大忌。

      “这件事本不想拿来打扰太后娘娘,奴婢不消几月便可拿到这本名册,不会叫把柄留在李幼衿手里,孟庭歇已经答应会助奴婢,还请太后娘娘放心。”

      她皮笑肉不笑,捻动佛珠的手慈爱的如同观音,眸子里却住着个阎罗,“放心?”杜巷月站起身,后幅蜿蜒成了一朵盛放的牡丹,她缓步走向他,“你是怕哀家知道了名册之事,弃用了你,故而隐瞒不报,是否?”

      “奴婢......”阮别鹤狠狠攥紧了拳头,“有罪。”

      “普罗众生都有罪,难得的是认识自己的罪。”杜巷月放缓了语调,走至他身侧,沉声道:“你拿到名册了?”

      名册之事就好像是有心之人杜撰出来的虚无之事,可是却又有那么一点证据证明它存在着,可是没有人见过他,没有人见过的东西自然十分难找。

      阮别鹤默声不答,她也知道了答案。

      章咸之是谁?李幼衿是谁?从他们手里找东西,找得到才是怪哉。

      “孟庭歇此人狡诈,两面三刀,与之谋事,恐有祸。”

      “奴婢助他杀了钟巽,证据尚在,还可拿捏。”

      杜巷月莞尔一笑,伸手虚扶起阮别鹤,“你我共谋数年,不必动不动便请罪,只是,若有下次,便是你的血染红玉阶了。”

      “定不会再有下次。”

      她扬了扬手,转身朝着内寝走去,阮别鹤朝着她背影一揖,缓步退下。

      日头高照,大业宫沐浴在阳光之下,琉璃瓦壁,煌煌金辉。

      “去将孟尚书请来。”

      小太监连忙应下,朝着尚书省的方向奔走。

      大宣初年设内侍省,本是掌传达诏旨,守御宫门,洒扫内廷,内库出纳和照料皇帝的饮食起居等事务,可后来随着皇帝愈加亲近内宦而疏远大臣,兵权以及朝事也逐渐有了太监的参与,到了现在,内侍省已经足以同中书省,门下省平分秋色了。

      内侍省建于宣政殿东廊,距离尚书省并不算远,待阮别鹤前脚刚刚踏进内侍省时,孟庭歇随后便至。

      孟庭歇嘴角染上几分笑,跨过门槛便连忙朝着阮别鹤所在的位置奔去,朝着跽座的阮别鹤一揖,脸上具是笑意,“阮中尉,许久不见呀。”

      “比不得孟尚书劳累,我闲散惯了,却也不能叨扰孟尚书不是?”他拨弄着案桌上的文策,恍如白玉的手一路路扫过墨色的文字,抬头朝孟庭歇笑道,只是这笑里透着冷。

      屋中的小太监不知道何时已经全数退下,只剩下他们二人,孟庭歇心下了然,这是阮别鹤要说大事了,至于他们两所谋的,不就是李幼衿手中的那份名册么?

      孟庭歇撩袍坐下,十足的沉稳,“李幼衿此人小心翼翼,做人做事从来都不会儿留下一丁点的把柄,从她手里找东西,可谓难于上青天你。”

      此话说的在理,李幼衿心狠手辣,所有沾染她的人,大都死了,死人可不会说话。

      “那以孟尚书来看,此局如何来破?”

      孟庭歇抬首朝着阮别鹤一笑,双手搭在案桌上,却不说话了。

      半霎之后,阮别鹤才道:“如果此事成了,那么钟巽之事便同孟尚书再无任何关联,孟尚书也再不必同我相交,污了你读书人的好名声。”

      他倒是没有什么好名声,恶名倒是许多。只是老师的话,他却不能违背,老师年老了,却还推行新法,不过是想在大宣的青史之上留下一个好名,老师对他有知遇之恩,再生之德,在这个时候,他并不想违逆恩师。

      孟庭歇叩打着案桌边沿,微微思索了一会儿,笑道:“中书令此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对于
      自己的一双弟妹可谓是有求必应,若是阮中尉能同中书令之妹交好,那么此事,可有了胜算。”

      阮别鹤脸色淡然,声音却是冷了下来,“孟尚书是在打趣我?”

      孟庭歇连忙拱手,“阮中尉误会,此事虽然听来可笑,但是能近李幼衿身的只有她这一双弟妹,就连刑部尚书杨从柳也是生分的。此事但可交给底下人来办,若是成了,还望阮中尉遵守诺言。”

      他蹙眉不语,半霎后才缓缓说道:“孟尚书公务繁忙,想必还有要事处理。”

      孟庭歇站起身来,揖手退下,阮别鹤如此说就证明此事有望,至于接下来的事便用不着他操心了。

      兴元一年四月二日,长安。

      鼓槌砸在牛皮鼓面上,震声像是水面的波纹一圈一圈的荡开,整整三百声后那鼓声才停了下来,长安的夜禁结束了,坊门在此时依次打开。

      启夏门在第一声鼓声响起时便戒了严,所有到长安城里买卖的商贩或是远道而来的商人都不能从此走过,而是往安化门,明德门进城。右金吾卫长史亲自带了几百名金吾卫侯在城门边,还有一拨是大理寺的官员,两边人马泾渭分明。

      不过一会儿,由远而近便看见一抬大轿往这边来,轿子上绣着是展翅的雄鹰天际,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盘绕的巨蟒,还未缠斗,可看着就知道最后的赢家是翱翔的雄鹰,这应是宫里最出色的绣娘绣出的珍品,而这抬轿子里坐的是宫里的人,且来头不小。

      大轿停在了距离城门十米远的地方,轿子一压,立刻有个穿青衣的小太监撩开了轿门,左右的侍从立马在轿门口撑起了伞,还有的在旁边放上了案桌和绣垫,摆上了瓜果。

      那只手一把挥开轿帘,立马从里头走了出来,那人穿着一身绯衣,腰间系犀角玉带,望上看,是一个正值壮年的少年,长相平常,只是嘴角向上一道疤,让人记住了他——五坊使陆重。

      当初圣人狩猎时,曾被一只白虎围攻,是此人将圣人护在身后,所以脸上才留下了这道疤。又因为他极擅驯鹰,所以被阮别鹤举荐为五坊使,为皇家豢养雕、鹘、鹞、鹰、狗五畜。

      见到是陆重,两边人马都朝他拱了拱手,陆重此时来到这里,金吾卫却是一脸莫名,阮中尉是安排他们来接应王公公,那么陆重来这里作甚?

      陆重含笑回礼,踱步到前面的绣垫下坐下,望着前方的城门。

      马蹄尘扬,首先驾进城门的是一匹健硕的枣骝马,还没看得清马上的人,那马匹便闯过金吾卫和大理寺两拨人,朝着陆重的方向奔去,那人一下子拉住了马缰,马声嘶鸣,正正停在了陆重身侧。

      周围人具是大惊,连忙朝这边过来,陆重却是不慌不忙抬起头,略勾了嘴角,“师兄,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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