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绛尔

50、第五十章

　　月色幽静，那躺在铁球上的男人忽然动了动，他抽抽灵敏的鼻子，使着他那破锣嗓子讶异开口：“咦，有生人的味道。”极为迅速地从铁球上坐了起来，透过眼前凌乱花白的头发去看站在对面的人。见叶飒飒面容年轻姣好，却提着一把剑，顿时变了脸色。

　　“滚出去，别打扰我睡觉！”

　　叶飒飒沉着地望着他，暂时保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一时半会恐怕走不了。”

　　他眼睛瞪得约如铜铃，浑身上下隐隐充斥着一股狂躁之气，“你是来找我打架的？”

　　“我来是为了见徐老爷。”

　　“我不和女人打架，没意思，难缠。”他的气势比之前稍弱了些，针对她的锋芒减淡。像是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叶飒飒见过很多比他还要难以应对的人，可是像他这么古怪的人倒是头一回见。她既然是来杀人的，人没杀便不能走，于是她朝前走了一步，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那个男人见状，果然很生气。他生气起来比常人快得多，仿佛控制不住自己一样，胸膛猛地起伏，像只斗败的野兽看着他的对手。突然，他朝她发起了进攻，双脚离开铁球，凌空一扑，背生双翼般飞了过来。

　　叶飒飒来不及闪躲，更不敢闪躲，以他扑过来的速度来看，她要是往旁边躲了怕是会落入桎梏，干脆架起手中剑正面迎敌。当他们正式接触时，她才惊觉他的内力深厚至极，在这种力量面前，往常吹毛断发的兵器便不堪一击。薄脆的铁被他的力量逼得渐渐弯曲，只要再加大力气轻轻一弹，剑身就会从中崩断。

　　绝不能陷入此种境地。

　　她将心一横，抽出兵器，人往旁边旋去，短暂离开了那浩如烟海的可怕力量。虽然主动卸力会伤到她自己，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对于她的突然离开，男人显得游刃有余，不过往前移动了一步，紧接着又迅速锁定她所在的位置，再次向她攻过去。叶飒飒避无可避，只能以剑招架，转眼间已和他过了十几招。第二次正面碰上，她不敢像上次那样大意地靠过去，所有技巧都灵活地运用在身体和剑上。即使如此，她握剑的虎口也被对面传来的力量击得阵阵发麻。

　　他看起来像是才用了一半的力气，而她已将毕生所学都使了出来，仍被打得步步后退，逐渐陷入困境。在这样极其不对等的交手过程中，叶飒飒侥幸送了他几剑。夏天的衣料单薄，猩红的血液很快就浸湿衣裳，晕成一片片不规则的深色印记。

　　只是令叶飒飒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受了伤之后变得更加疯狂，一壁不停大喊“我要杀了你”，一壁挥舞着两只铁拳朝她打了过去。这蕴含着狂暴之力的拳头若是真落在她身上可不得了，于是当机立断，先挡他几剑，随后马上逃跑，绝不恋战。被她甩在身后的男人由于铁球和铁链的牵制，导致他只能活动在固定范围内，那定住他的铁球重逾千斤，任他天生神力也奈何不得。

　　来自男人的威胁虽然减弱了，但叶飒飒还是被他的拳头给扫到了。右边肩胛顿时犹如裂开一般剧痛起来，纵然她很会隐忍，此时也不免发出一阵抽气声。这难以忍受的痛感很快经由手臂传至手掌，兵器快要握不住，被她拄在地上用以支撑不堪一击的身体。

　　她将身体微微倚靠在院墙上，目光不敢放松地盯着对面还在发疯的男人，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放弃此次任务。这个男人着实恐怖，他的武功可能比她爹还要厉害一些，再加之他行为疯狂，不管是谁遇到都会大感头疼。

　　他们交手的动静这么大，怕是很快就有其他人赶来了，难道真要放弃这个任务？叶飒飒的目光穿过他，落在后面黑漆漆的厢房上，多少有些不甘心。她扶着右边手臂离开院墙，谁料刚刚的对战已叫她力竭，身子一时没缓过来，眼看就要歪下去的时候，旁边忽然出现一个人迅速地扶住了她。

　　越溪怪怨似的语气在头顶响起：“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叶飒飒急忙调整好站姿，惊诧地看着他，“你怎么也跟来了？”

　　“等会儿再找你算账。”他撇撇嘴，让她在墙上靠好，一把夺过她的剑，“我先去会他一会。”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神通，他不过才晚进来了一会儿而已，她就受伤了，真是叫他气又急。压制住心头窜起的火苗，他抬剑迎了上去。

　　“不要过去！”他从夺剑到离开的动作很快，快到她尚未来得及阻止他，手指间只滑过了冰凉的衣料。背上的伤令她无法大幅度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她心焦无比，连带着伤处都隐隐灼痛起来。她受伤没关系，这本该是她的事情，若是牵累了他，她怕是要懊悔一生。

　　让她意外的是，越溪的功夫竟然还不错。她的兵器握在他手里使得十分顺遂，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感。与她不同的是，他的招式以稳健灵活为主，攻守有道，即使面对这般强大的对手，整个人看上去也应对的不慌不忙。不像她，只寻求快速制敌，明明知道这样会被厉害的人找到缺口进而攻击，可她一时半会还是改不了。于是，改不了的下场便是同今晚一样，差点陷入道尽途穷的地步。

　　越溪知他身受限制，不作久战，很快就退了回来。他提着剑，轻吁一口气，冲她笑的得意，“怎样，比你想象的更厉害一些吧？”

　　的确很厉害，倒真叫她大开眼界。面上仍绷紧，秀眉轻皱地看着他，语气严肃：“这样做很危险，不管你的事，无须你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