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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陷阱 ...

  •   过了一天,赵氏约我去她宫里,说是备了盛宴有要事相谈。
      我隐隐觉得有些鸿门宴的意味,一来我和她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可谈的,二来宫女领我入了宫殿之后,又说赵昭容在景福宫一时不得闲,让我在偏殿稍等。我小心谨慎地东张西望并没有发现这偏殿有什么机关,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屋子,无非就是暗一些,离主殿远一些,别说仆人连只苍蝇都没有。我突然意识到不对,正想叫住那离去的宫女,只见一人横冲直撞夺门而入,正是那李行益,不说二话便来剥我的衣衫欲行不轨。
      我大声呼喊,突然想起这是赵氏设的局,定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怎会有人来救我。
      我甩了他一巴掌,他却捂着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继续逼我就范。
      我不得不从袖子里抽出多铎的嵌珠佩刀,直戳他的胸膛。李行益不料我竟随身带着短刀,不得已退了两步,我趁机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料想他也不至于想要想要弄出人命,于是威胁道:“如若你再进一步,我便自刎于此。”
      李行益果然怕得直摇手:“公主,快放下刀吧,在下只是觉得既然你我已经有了婚约,不如早些共结连理,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晚些也无妨,无妨。”
      “晚些?”我恨这李行益贼心不死,却又无可奈何,只希望快些了结与他的瓜葛,灵机一动,语气转淡道:“不瞒大人,你我既然有了婚约,又怎么会不愿意呢?只不过国仇家恨郁积心中,唯有杀了仇人,才有心思谈论这儿女私情。”
      “果真如此,公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李行益道。
      我眼珠转向半信半疑的李行益:“听闻大人在北京质子馆时一直负责刺杀满清摄政王多尔衮的大计,不知刺客是否已经安排妥当了?”
      李行益微微有些惊讶,不过瞬间转为平静:“公主真是消息灵通啊,在下为此蛰伏数年,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我思索了下,为了让这事看起来更为逼真,我骗他道:“摄政王福晋李南珠与我走得很近,她是汝国宗室之女,对我的亡国之情感同身受,安慰我时说漏了嘴。”
      李行益一听,试探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过,多尔衮也不算大明亡国真正的仇人吧?逼得崇祯帝自杀的可是李自成啊?”
      我尴尬道:“李自成算半个,多尔衮也算半个,不,算大半个,如果不是他,满清最多也就是把北京城洗劫一空,可不至于问鼎华夏,夺了大明的江山。”李行益比我想象地精明地多,我只能胡言乱语得过且过了。
      李行益点了点头:“话倒是没错。”
      我更进一步:“可不是,所以李大人,你何不告诉我摄政王身边的刺客都是些什么人,好让我心里有个数?”
      李行益看着我,悄声道:“摄政王身边的刺客是……”突然打住:“公主还是不要知道得好,你父王如今已经在南明另立了朝廷,这些打打杀杀,还是让男人操心去吧。”说罢,他拱手道:“今天李某喝酒误事,冒犯了公主,还请见谅。”
      我见他要走,心里反而急了:“李大人,那刺客厉不厉害?如果不厉害,还是别动手,免得打草惊蛇。”
      李行益眯着眼睛道:“公主如此关心满清摄政王的事情,在下真要怀疑,你到底是新朱还是姓爱新觉罗。”
      我愣了一下,悔恨言多必失,虽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却活生生把这豆腐搅成了一团浆糊,再要从李行益嘴里打探些什么,只怕比登天还难。赵氏和李行益已经对我起疑,两人的心狠手辣从世子夫妻身上可见一斑,如今寄人篱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保得自己周全已算难事,如若要为多尔衮拔出这根毒刺,哪能不豁出性命相搏?
      我收起嵌珠宝刀,拦在李行益面前,拉住他的手臂朗声道:“李大人留步。”
      李行益谨慎地退了一步,我却目送秋波,故作娇羞地凑到他耳边耳语几句。
      李行益眼中放光,尖削的下巴故意落在我的肩膀上,笑得合不拢嘴:“在下悉听尊便。”
      我忍着恶心强颜欢笑,索性宫女前来传话,说是赵氏从绫阳君处回来了要见我,我推辞道今日有些不适,改日再来拜访,在李行益色猥琐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这一天,风和日丽,我和贞兰玉淑起了个大清早准备接姜姐姐过来普门寺同住。绫阳君的旨意昨天下午就颁布了下来,我们忙活了一晚才把屋子腾出来。天蒙蒙亮,马车一颠一颇走得很慢。去摩尼山的路程又远,快到山脚下时,贞兰和玉淑早已经睡熟了。
      我借口需要方便,吩咐马夫在原地等我,熟门熟路地溜到山脚下一处植被繁茂的所在。远处有块大石头,刻着“斩山堑”三个大字,石头边有个瘦削的人影等着,我一看背影便知道是李行益。那日我与他耳语,诱他今日于此幽会,没想到这色鬼竟如约而至。我绕到他对面,笑道:“李大人早,你果真独自赴约,不怕山中豺狼虎豹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李行益见是我,眼睛眯成一道老谋深算的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公主,我愿意。”
      我脸上笑嘻嘻,心里紧张万分,道:“果真?那你怎么不过来?”
      李行益见我如此说,喜笑颜开,才迈开腿,突然他脚下的草地下陷涌出泥浆,李行益站不稳瞬间往下栽倒在泥塘里,他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什么,可惜身边连个稻草都没有,他呼救道:“公主,快救我!”这泥塘我也曾误入过,幸而贞兰和玉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树藤把我拖出来才没有溺死。
      我得意地转过身去,假装焦急道:“李大人,你怎么了?”
      李行益似乎已经看穿了我设的局:“公主,快来拉我,否则,你就不知道摄政王府的刺客是谁了。”
      我的确有些动心,转过身去,见泥塘已经没过他的胸膛,即使我想救他已经回天乏术了,何况凭我的力气,根本没法把他拉出来,我如释重负道:“不重要了,没有你的指令,相信刺客是不会动手的。他是谁,也就不重要了。”
      李行益如挣扎的猛兽,目光不可置信而又怨恨地可以瞬间撕碎我,最后力气殆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泥浆湮没自己的脖子,灌入耳朵,临终前他发出最后一声惨叫,:“狠毒的女人!为什么?你可是明朝的公主。”
      李行益整个儿被泥塘吞噬了,骨头都不剩。我在那上面扔了些杂草,免得让人看出了端倪。
      我的脑海里,只留下他那惊恐的眼神。
      我呆呆的走出茂林,谁会料到,太阳还未升起,轻烟薄雾的山脚下,枝繁叶茂的林中,上演着滴血不见的厮杀。
      我闭上了眼睛,眼前依旧满是血腥的画面。至于李行益那句“为什么”,我确实不知如何作答,无论是二十一世纪的司马疏星,还是明朝公主朱萤雪,都没有理由为了多尔衮以身犯险,成了一个赤裸裸的谋杀犯。
      我回到马车的时候,贞兰、玉淑连马夫依然呼呼大睡中。
      我唤醒了马夫继续赶路,对他们而言,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或者说,从未离开。
      姜姐姐被我们接回普门寺的时候,已是下午,整个人已经被折磨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我小心翼翼地为她梳洗,为她上药,安顿她入睡,已是月上柳梢头了。我略带心疼地悄声道:“姜姐姐,我已经为你和李凒报了仇。”她也只顾看着我呆呆地傻笑。
      贞兰守着她,我叫玉淑陪我坐在寺刹后檀香树下休憩。
      玉淑扇着扇子,感叹道:“公主你对世子嫔情同姐妹,真是菩萨心肠。”
      我掩嘴苦笑,她何曾知道眼前这“菩萨心肠”的人,滴血未沾却已害了一条人命。所谓的情同姐妹,不如说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同情。
      虽说观察下来,贞兰和玉淑还是比较可靠的,我甚至一度想过让她们成为我的心腹,但是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佛曰不可说,一说便是错。每每我想对她们敞开心扉,却又想到芸溪,她们都有一双晶莹剔透纯洁干净的眼眸。我曾经那么相信芸溪,实在不愿接受她只是琼华安排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我多么希望这只是李南珠在胡乱猜测,再相见时我们还能纯真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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