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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她走在空荡荡的长街上,只有寂静的月光相伴。

      路面整洁到她连石子都找不到,柏安安胸口闷着一股气,无处发散,又恼急了,看见了一家破落的小酒馆门口的旗帜,气冲冲地冲上去踹了一脚。

      她真心觉得,鬼使黑还不如不来提醒她,说了半天没一句有用的话,中心思想不过是告诉她她的死期将至。

      他说的鬼市或许真有些作用,但真等到三天后,等鬼市开门,柏安安的尸体也要凉了。

      唯一可安慰柏安安的是,鬼使黑根本不知道桃花妖的技能是‘复活’,他不相信世上有能使死人还阳之术,这证明了这世上也有鬼使黑不知道的事,所以鬼使黑的话,不能全信。

      本就摇摇欲坠的旗杆,在柏安安的摧残下,轰然倒塌。木质的旗杆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又被柏安安无意补踢了一脚,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又像是山中野兽的嘶鸣,在黑夜里生出几分惊悚之意,也惊扰了一街的安宁。

      柏安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这条长街是鬼市,也是鬼差勾魂时的必经之路,所以枯木鬼城,是真的有鬼路过、交易,甚至可能藏身于其中。

      所以鬼城有去无回这一传闻,可能是真的,而且并不一定是她和原随云所想的是有心之人故弄玄虚,而可能是真的小鬼。

      鬼使黑不怕鬼,在鬼城来去自如,可她柏安安做不到啊!

      这样想着,柏安安不由夹紧双臂,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心里将鬼使黑骂了个遍,警惕地看着四周,缓缓前进。

      她走了未有几步,却又听见旁近的一家紧闭着门的铺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响。

      柏安安僵在原地,那声音也消失了。

      她复又大着胆子向前走,可没走几步,又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她的脚步声,似乎,有回音?

      她停下脚步,朝后看,却又什么也没见到。

      如此反复几次,再脆弱的神经都要被折磨得麻木了,柏安安抓紧自己的衣服,抱着双臂,小步向前走着。这条路像是走不到尽头一样,无论她如何走都看不见城门。

      她开始冷静,开始怀疑鬼使黑给她指的路,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方向感,直到她再一次看见那间眼熟的小酒馆和写着‘酒’字的旗帜,所有的冷静和思考都被她抛之脑后,她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惊恐地看着这条她走过的路。

      两声呼喊同时在长街响起:

      “有鬼啊——”

      “师父!”

      原随云就是在这个时候,犹如天神降临,在柏安安最恐慌的时候,披着月色,站在她面前。

      柏安安哭丧着脸,熊抱着原随云,抽噎着嚎叫:“有鬼啊,见鬼了啊,我见鬼了,我要死了……”

      原少庄主尚且年轻,幼时丧母,也未有过多与姑娘家亲密接触的机会。此时被柏安安紧紧抱着,顿觉手足无措,他伸出手,笨拙地拍了拍柏安安的后背,轻声安慰:“师父,没事了,随云在这里。”

      柏安安这才放开了他。她仔细打量着原随云的脸,确定这是真的原随云,复又蹲下来,干嚎了两声,发泄出心中的恐惧,才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她的脸上犹带泪痕,又强硬地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道:“好有缘,居然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为人师表,她要给徒弟做个好榜样,就算武功不行,人也不能怂!

      “……”原随云脸色诡异,仿佛被人逼着咽下了一只苍蝇一样,道:“方才在客栈之中,我听见师父在呼救,特意赶来营救。师父……已经将贼人赶走了?”

      柏安安无法否认自己在客栈的呼喊声,又不想在这种阴森恐怖的环境下和原随云慢悠悠地解释,她站到原随云身边,与原随云并肩站着,又抓住他的袖子,道:“这,这都是后话,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撤,撤完再聊。”

      原随云认同地点了点头,又迟疑了一下,问:“师父可找到了出去的路线?”

      如果柏安安找到了出去的路线,她绝对不会站在这里干嚎。

      如果原随云找到了出去的路线,他绝对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柏安安只觉自己的喉咙也不是自己的了,她的声音像是飘在半空,透着诡异,道:“我一直在走直线,可是却又是在原地打转,怎么也走不出去。”

      原随云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看来,天亮前,我们是走不出去了。”

      鬼打墙通常是发生在黑夜,但以枯木鬼城这些年的古怪传闻来看,就算天亮了,二人也未必能走出去。

      但这样让人沮丧的话,是不可轻易说出口的。

      自柏安安从客栈失踪之后,原随云就进了这座鬼城,四处寻找柏安安,但直到柏安安与鬼使黑谈话结束、在长街迷路后,二人相遇,原随云才有了歇口气的功夫。为了保存体力,也为了预防可能会突然出现的攻击,他都不可再继续走下去了。二人在长街之中,寻到一处视野开阔又正好能被月光晒到的地方,席地而坐。

      就算天亮也未必能走出去,但白天总要比黑夜来得让人有安全感。

      柏安安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下巴靠着膝盖,道:“虽然喝酒伤身,但我现在特别希望你身上能带着壶酒。”

      原随云笑了笑,却没在这些无谓的问题上浪费心思,他分析着:“我进城后,在城里没听到半分动静,也一直是沿着长街直行,未改变过方向,却也是一直原地打转。我曾听闻,常人所说的鬼打墙,往往是因行走的道路并非是平地,而是有肉眼难以分辨的倾斜,一旦在倾斜的路上走得远了,就会不知不觉地走回原地,这边是鬼打墙。可我这一路走来,所经过的地方皆是平地,而且,就算我走得不是平地,可师父是从反方向而来,也遇上了同样的情况,却又能与我相遇,这也说明,现在我们遇见的鬼打墙,绝非是因地面的倾斜引起的。”

      柏安安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取下了腰上的玉佩,她以系着玉佩的短绳为基准,待短绳静止时,比对这短绳与长街两边的柱子是否平行,又蹲在柱子边以肉眼观测柱子是否与地面垂直,良久,才语气肯定道:“这地面没有倾斜。”

      原随云有些恍惚,喃喃自语:“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神之说?”

      柏安安语噎。

      如果以鬼神来解释今晚发生的事,便一切都好说了,但是给年纪轻轻的原随云灌输迷信思想,会不会不太好?

      她踌躇着说:“不管有没有鬼神,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了,没事不招惹鬼,鬼也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呀。”

      原随云沉默片刻,问:“那师父,为什么要进这鬼城?”

      “……”柏安安恼羞成怒,“大人的事,小孩不许问!”

      原随云并不喜欢柏安安把他当做小孩来看待,可他又不能反驳,只有让柏安安觉得他还尚且年幼,柏安安才不会对他有太多的提防。就算是师徒,终有男女大防要顾及,等原随云的眼疾好了,他就少了一条可常与柏安安呆在一块的理由,如果再让柏安安意识到他的年龄,以后想与柏安安多些接触,恐怕更难了。

      他也察觉出原东园并不喜欢他与柏安安待在一块,只怕这次柏安安践行诺言、治好了他的眼疾,原东园就会将柏安安送离无争山庄了。

      如此想来,治好眼疾却又不是那样着急的事了。

      柏安安不知原随云的想法,见他沉默,以为他恼了,便凑到他身边,好言好语瞎编着:“其实是这样的,方才啊,是我的同门师弟突然出现在客栈,把我带走了。他没和我打招呼,我不知道是他,一时紧张就喊出声了,并不是有什么歹人。”

      “同门师弟?”

      “对啊,我们师姐弟多年未见,他白天时见到我,却因少庄主在身边,不敢贸然靠近,便深夜将我带走,找了个僻静处与我谈话。谁知道他好死不死把我带进了鬼城,说完话自己就跑了,把我扔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好生气噢……”

      她虽说着生气,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确定,听起来软绵绵的,还有几分可爱。

      原随云似是信了,面露不解:“为何见到我就不敢靠近了?”

      柏安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这个门派是很神秘的,不和外人接触的。你也不用伤心,虽然他不敢与你见面,但是我将你的眼疾告知他后,他也很热心地提出了意见。”

      见原随云上钩,柏安安趁热打铁:“虽然我对我的方法很有自信,但是我们要集思广益才对。我的这位师弟告知我一个法子,不过这个法子,要等三日后才可生效,如果到时候我的方法不奏效的话,我们不妨等一等,等到三日后,再试试我师弟那个法子,好不好呀?”

      原随云听出了柏安安有拖延时间之意,不由失笑,问:“那敢问师叔的法子,具体要怎么做呢?”

      柏安安当即板起了脸,道:“你现在就关心起他的法子,难道是对我的医术没有信心吗?”

      任她将话说的天花乱坠,不忍戳破的原随云也只得一脸无奈地配合着她。

      给原随云打了一剂预防针,柏安安的心也就安定许多,倒也不觉得这座鬼城有多恐怖了。她复又坐了下来,与原随云背靠着背,安安静静地等着天亮。

      原随云忽而出声问:“今夜的月色如何?”

      柏安安仰头望去,夜幕上只有零散的几点星,而几近圆满的月亮高悬于空,熠熠生辉。

      她心满意足道:“今夜的月色,还挺美的。”

      原随云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满足,也莫名生出几分心安,道:“那看来,今夜的月色,是真的很美的了。”

      他虽然看不见,好在他还能听得见,好在他身边还有他喜欢听见的声音。

      柏安安听着这句话,却有些心酸。

      在原随云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漆黑的,这样的月色,他也是从没见过的。

      她悄悄转过头,看着原随云,语气坚定:“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

      原随云也转过来,微笑着应她:“徒儿相信师父。”

      柏安安看着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脑海里又回响起鬼使黑的话来。

      虽然她并不打算去鬼市买对眼珠子,却也好奇作为患者的原随云对这种事的接受能力,也存着几分试探的意思,问:“如果治疗你眼睛的手段残忍,你也接受吗?”

      原随云一脸疑惑。

      她又补充:“比如,用别人的眼睛,换你的眼睛,虽然你可以重见光明,但那毕竟是别人的眼睛,你今后用的都是别人的眼睛,这种重见光明,你要吗?”

      原随云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问:“师父,你都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几天在补使徒行者第一部……好好看啊……今晚有白夜追凶,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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