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闻醉

2、第二章

　　二

　　陆念的晚饭是一碗清粥、一个中等大小的馒头、一道青椒豆腐和一小碟的鸡肉。

　　“小小，你真的不用吃饭吗？”小小会说话已经有三天了，每到吃饭的时候，陆念总是不忘问上一句。

　　“不用，我就是个玩偶，吃不了人类的饭菜。”小小努力吸了一下鼻子，“连味道闻不出来。”

　　陆念对它浅浅笑了一下。

　　“浅浅，你不是不喜欢吃辣菜吗，为什么还要吃呢。”当初在奶奶家的时候，小小不会说话，却还是知道陆念不喜欢辣的。

　　“为了减少麻烦和不饿肚子呀，就算我告诉他们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也不会为我替换的。”陆念吃了一小块豆腐，喝了一大口粥后道。

　　“怎么会这样。”小小不敢相信。

　　“我当初刚来这间房子的时候，也吃不惯这里的饭菜。给那个是我母亲的女人说过两次，可是陆思喜欢吃辣，也不同意让那个女人给我单独做上一份菜。”

　　“我记得陆思当时说，你们不能因为她是个残疾人，就这么惯着她挑食的毛病，要是以后我工作了，忙起来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她这些小性子。”

　　“那个是我母亲的女人和那个我应该叫做父亲的男人，都认可了她的话，反而反过来指责我不懂事，让我吃了连续好几个月的辣菜辣饭。”

　　当初陆念硬是将嘴上吃出了无数个燎泡才适应了这些口味。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和他们提要求了，因为他们不会满足我，还会说我不懂事，不会体谅人。我要淡的，他们总会有各种理由给我辣的；我要甜的，他们只会给我咸的；我要蓝色的衣服，最后到手的可能就是件灰色的。”

　　“我不能有要求的。”

　　“小小应该知道，除了不挑食外，我在奶奶家是不挑食的。”陆思咬了一大口馒头后说道。

　　小小点了点头却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

　　它竟然不知道陆念受了这么多的苦。

　　“小小，你别难过，当初是陆思将你藏了起来，你才不知道这些事情的。”陆念再次用毫无温度的声音安慰了一下小小。

　　“即使她没将我藏起来，那个时候的我也帮不了你，现在也同样帮不上忙。”小小沮丧地说。

　　“浅浅，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的。”小小再一次保证道，“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陆念笑笑没有接它的话。

　　“陆思他们真的是太可恶了，怎么能这样对你。”

　　“为什么不能呢，从有了生命开始，这个世界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是个弱者，又无法反抗和逃离他们，他们自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电脑没有接网线，我心中没有任何通信设备，除了书，我无法向外界传递一条信息，而书中的信息，他们都要谨慎再谨慎地查找我有没有在里面写不该写的东西，才敢使用。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完全抹掉我存在的痕迹。”

　　“陆思，应该是嫉妒吧。”陆念清冷地道。

　　“嫉妒奶奶对我比对她好，嫉妒我没有上学过，没有进过写作的辅导班，随便写出来的东西，都要比她强。”

　　“这种坏女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浅浅你不要为他们伤心了，他们都不值得。”

　　“我不伤心的，奶奶去世以后，我就不知道伤心是什么了。不过，我现在有些知道高兴是什么了，是因为小小哦。”

　　小小的脸通红起来，“真的吗，浅浅因为我很高兴？”

　　“是呀，小小能说话了真好，终于有个和我一起解闷的朋友了。我这三天说的话加起来，比过去十多年说的还要多呢。”

　　“小小和我是朋友，对吗？”

　　“是，我们是朋友。”小小肯定地道。

　　“真好，我有些累了，小小要不要和我一起睡会觉呢？”陆念声音平静地建议道。

　　“好呀。”小小很自觉地爬向陆念的怀抱中，陆念双手紧紧地搂住它将它抱在胸前，这是陆念将小小找回来后养成的习惯，一人一玩偶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姿势。

　　“爸，妈，我们回来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陆思带着她的丈夫王振宇来看望陆父陆母。

　　陆母忙上前热情的迎接，结果陆思的大衣亲昵地拉着她，脸上都是愉悦地笑意，“思思回来了，振宇也来了呀。这段时间你们还好吧。我看天气预报说，京市这两天温度很高，就怕思思签售会太操劳中暑。”

　　“妈，你对我真好，有助理照顾我，我一切都好。”陆思上前搂住陆母的胳膊撒娇道，又回头嗔怪了一句跟着他跟着前来的振宇，“就是振宇不陪我去。”

　　王振宇对着陆思和陆母告饶道，“我这不是在忙公司的事情实在走不开吗，《双生》获得了茅盾文学奖的提名，等领奖的时候，我一定陪你去。”

　　“现在就是提名，能不能获奖还不一定呢。”

　　“老婆你这么棒，怎能可能得不了奖。”

　　陆思十分期待着这次奖项的颁布，若是能够得奖，她的事业又将更上一层楼。

　　“思思的书写得好，获奖是早晚的事情。”陆母夸赞道。

　　“嗯。”陆父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客厅中其乐融融，四人一致默契地忘记了独自一个在屋内的陆念，陆家三人也好像忘记了那本得到文学奖提名的书，是陆念的。

　　他们毫不顾忌地大声交谈，朗声大笑，声音源源不断地传入陆念的屋子。

　　陆念行动不便，听觉却特别灵敏，小小虽然是只玩偶，但是耳朵做得很大，那些的人交谈很轻易地就传到了他们两个的耳中。

　　“他们一定是故意的。”小小鼓起胖胖的脸道。

　　“嗯，他们是故意的。”陆念肯定地跟着附和道。

　　“浅浅，他们真卑鄙。”晚上十点钟的时候，陆母还没有给陆念送晚饭来，只要陆思和王振宇在这个家中，她总是那个容易被遗忘的人。

　　小小偷偷地跑出去给陆念偷馒头，无意间听到了陆思和陆母的谈话。

　　“当初奶奶留给你的一千万遗产，竟然都在陆思手中，你的父母联合律师偷偷改了奶奶的遗嘱，将奶奶留给你的所有东西都给弄到了陆思的名下。”

　　“我就知道奶奶不可能什么也没有留给我。”陆念淡淡地笑了一下，“还好奶奶最珍贵的遗产，没有被人抢走，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中。”陆念柔和地看了小小一眼。

　　小小确定，它从中看到了温柔。

　　小小再次满脸通红，“那奶奶的东西怎么办，就这么便宜他们了吗？”

　　“要不回来的。”陆思平静地道，“我要是向他们索要这笔遗产，他们只会告诉我，以后是是陆思来照顾我的，那些财产理当交给她保管。”

　　“他们总喜欢用这个理由来辖制我，试图模糊他们在道德上站不住脚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