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新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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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岁既守过了，除夕这一夜的事情也就算毕了。
熬到这会子，蔻娘她们也多少有些困倦了，只是不好贸然离去，总要先拜过祖父祖母才是。说得这一声，姐妹几个也不欲拖延，便结伴而行，直往回走。
便是回去了也不好立时歇下，还要重新梳洗，换上寝衣才好上榻。大抵也是真累了，蔻娘委实没甚么精神，只叫焦桐和鸣佩摆弄着，匆匆打理一番，还不及焦桐和鸣佩离开，她便已在榻上睡着了。
蔻娘这一觉睡得很好，也未曾起夜，直睡到天亮。这一日也是要请安的，并没有睡个回笼觉的说法，她也只是倦怠了一瞬，便也回过神来，素手轻搭在帷帐上，将它缓缓拉开，坐起身，直唤人来帮着梳洗。
昨日里蔻娘是在祖母那儿守岁的，琢磨着要回来的晚了，因此早早的便嘱咐宝珞如练她们守岁也就罢了，却不必非等到她回来了。
她昨日心善了一回，今日再怎么样也要叫底下人给她请个安了，这是规矩。因此她略用了些清粥小菜，叫人撤下去时，焦桐鸣佩这两个大丫鬟便已领着底下的丫头们预备着请安了。
请安这档子事固然是排资论辈，可同样的，她们拿到手里的荷包也是一个道理。焦桐和鸣佩跪在最前头，她们两个的赏银是蔻娘亲手给的，竹子式样的荷包，里头各装了四两银子，是一众荷包里顶重的了。
焦桐鸣佩轻笑着道了谢，又将荷包收进袖子里，转而便站到蔻娘后头，听她吩咐着。四个二等的丫头请了安，行了大礼，蔻娘说了一个赏字，两个大丫鬟便一手拿了一个梅花样式的荷包给赏出去。
虽说是论资排辈，但蔻娘也算是一视同仁的，至少对着一群都是二等的丫头还是足够公平的。如练虽说来的时日短些，但她到底也是二等，这阵子做事也是用了心的，因此同宝珞她们拿一样的荷包却是很应当的事情。
蔻娘一边听她们谢赏一边笑着打趣：“我昨日回来看过了，难为你们吵吵闹闹许久，到底是没把我的对联给贴歪了，既是如此，也就不扣你们的赏银了。”
她说罢，又吩咐道：“焦桐鸣佩今儿莫忘了把我备下的礼送到各个院子去。”又叫宝珞，鸣佩跟着她一道儿去请安。
年后里这一段时日都是用来走亲戚的，不是有人要上门来便是自家要出门去。虽说都是有帖子的，但蔻娘也不知道祖母究竟甚么时候有空，因此这段时间里，请安是去的越早越好的。
罗家到底是罗氏的娘家，走亲戚的时候头一个便该去罗家的。罗氏较之罗老夫人虽然是要小些，但到底也是同一辈的，都是老夫人，也不好总是她领着一家人上门去。因此这一次是大夫人挑了大梁，带着妯娌同侄子侄女们上门的。
罗家那里去完回来，各位夫人便可以带着儿女们往各自的娘家去了。
蔻娘前些时候虽是借着由头很是对给顾家的年礼说了些不是的话儿，但走亲戚这件事却不是她能说道的，因此只能乖乖的妆扮好，跟着顾氏同陈翊往顾家去。
顾家有两房，皆是嫡出。顾氏同这两位兄长也是一般的亲昵，并未有高下之分。只亲疏在她这儿虽是没被分出来，到蔻娘同陈翊这里却是分出来了，他们兄妹两个都要同长房更加亲近些。
顾家人口不兴。长房唯有一子，二房是一子一女，只是长女早已嫁到南边儿去了。
蔻娘年岁小，同这位表姐相处的不多，顾表姐出嫁的又早，也是很久不见了，因此并不亲昵，两位表哥也是一样的。她的喜好虽多少是受了兄长的影响，但心里却也自有一杆秤。
顾氏仿佛不知道一对儿女的想法，只是兴冲冲的同蔻娘道：“我听你外祖母说，你二表哥近日里念书很有进步呢。”
蔻娘微微扯起嘴角：“那自然是一件好事儿。”
顾氏便惋惜道：“可惜他不能同你哥哥同一年考呢，否则表兄弟两个一道儿岂不是很好。”
只怕是要更糟才是，蔻娘低了头，撇了撇嘴，又抬头做出一副真心实意的模样，道：“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二表哥多读两年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呢，不能强求。”
蔻娘便又道：“虽然不能同二表哥一道，但大表哥比哥哥早读了几年书，在一起儿也是很好的。”顾氏听了觉着也是这个道理，大郎比二郎读书读的好，儿子同他玩在一起自然更好些。
蔻娘见母亲仿佛听进去了，这才默默舒了一口气。
大抵是提前便知道小姑子要上门的，顾家大舅母早早的便等着她们了，此时迎上来，不免打趣道：“倒真是许久不见我们蔻娘了，竟不曾想她如今竟出落成这般模样了。”
“女大十八变，”顾氏脸上泛着笑，答道。蔻娘朝着这位舅母问了好，便稍稍垂眸，听两位长辈说起话儿来。
顾大夫人在这里，二夫人却不在，顾氏看在眼里，却是未曾问出口来，只是另开了话头，说起别的来。
顾大夫人眸色微沉，但很快又笑着应和这位小姑子。
一行人走了一会子，刚走到顾老夫人的院落前，便听一爽利声音嗔道：“真是好久不见妹妹。”蔻娘微微抿了抿嘴角，且还不用抬头看，她便知道这就是二舅母了。
虽说这爽利脾气更要对蔻娘的胃口，但她瞧见母亲同二舅母打成一片儿的时候，再看看身边的大舅母，到底还是将心正了一正。
有人说长子得器重，幼子得宠爱。蔻娘知道这话并不全对，因为京中诸多人家里，偏袒长子的有，偏心幼子的也有。但在外祖家么，舅舅们她是说不好的，在两位舅母这里却很对。大舅母在外祖母面前并不得宠，而二舅母却很有脸面。
虽说做小辈的要敬长辈，但谁也没说便要顺着长辈的喜好而喜欢不是。
蔻娘眼见着母亲同二舅母说起话来，心里虽明白她的做法儿，却也不大赞同，斟酌了一二，便微笑着同顾大夫人道：“大舅母等了我们许久，可冷不冷？蔻娘这里还有个暖炉呢，给舅母暖手罢。”
她说着便转了头朝宝珞讨要起来。顾大夫人见她仿佛是当真的，忙道不必，又淡淡的笑了：“只要蔻娘记着舅母的好就行了。”
她这话说着就很不像了，说罢便掩了口，又圆了场，道：“舅母在外头等的并不久，可是不冷，但你们坐了马车来的，路上必定吹着了风，蔻娘定是比舅母要冷的，自己拿着就好了，不必拿来给我。”
蔻娘只当是没听见她前一句仿佛有些怨气的话儿：“舅母想的果然周到呢。”她眉眼略扬，赞叹的话儿听着却有几分孩子气：“到底是当家夫人呢。”
顾大夫人一怔，便把蔻娘揽过来打趣道：“我是既是周到的，那么自然要护好咱们蔻娘不被冻着。”
蔻娘觉着舅母的话有些难以琢磨，也不明白她是否听明白了，当下道了是，又笑道：“在我们家里，大伯母也向来是最周到的那一个，比伯母婶母们都要周到的多呢。”
“嫂子同侄女儿讲些甚么呢？”二夫人问道。
顾大夫人淡淡一笑：“她哄我玩儿，我预备着请她吃糕呢。”
顾氏听了长嫂的话儿，便嗔女儿：“到哪里都念着吃，还不过来也哄一哄你二舅母玩儿。”
二夫人便笑盈盈道：“无妨，蔻娘便是不哄着我，我也请她吃糕呢。”
蔻娘笑看了两位舅母一眼，便脆生生的应道：“大舅母既然哄了，那我也不能叫二舅母吃亏不是，您想听甚么样儿的话儿？我也来哄一哄您呢，好歹不白吃不是。”
“还真是个伶俐丫头，”顾二夫人扬了扬眉，又淡淡道，“二舅母可不是小气的人儿，蔻娘说的好与不好，二舅母都请你吃罢。”
蔻娘眼尖的瞧见大舅母脸上的笑容微淡：“蔻娘可听说过羊的故事么？”
蔻娘直觉这两位舅母怕是借着自己话里有话呢，心里反而有些不虞了，两边儿各打五十大板，又因着是顾二夫人先挑的事儿，虽不欲掺和，可她此时偏偏带了恼意，便应道：“蔻娘听过的。”
顾大夫人知道若不说透了，对她这位弟妹来说甚么话儿都是不痛不痒的，因此缓缓道：“可不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了。”
顾二夫人面上笑容微僵，继而道：“羊毛有什劳子用，到底还是羊好，更好吃呢。”最后这几个字，顾二夫人可以说是意味深长，又有些咬牙切齿了。
莫说蔻娘了，顾氏都听着不像话儿了，便插嘴道：“两位嫂嫂也太高看我们蔻娘了，这甚么羊与羊毛的故事她小小人儿哪里就听得懂了。”
蔻娘也应道：“要说怎么吃羊，我才是知道一二的呢，但也只是半瓶子了，也就能用来晃荡晃荡。”
有她们母女二人打了个岔，二位夫人也不好再针锋相对下去，对视了一眼，便领着她们去见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见着女儿倒很是欢喜，听蔻娘请安便淡淡的应了一声，又同女儿道：“你二嫂很有心，代我出去迎你呢。”
这话也只有顾二夫人能欢欢喜喜的应下来。老夫人便又问她：“怎么耽搁的这样久。”
顾二夫人转了转眸：“在同蔻娘说故事呢，羊的故事。”
顾老夫人也不细问，听了儿媳妇这话，只是吩咐蔻娘道：“你二舅母很有学问，你要与她多学学才是。”二夫人听了这话是欢天喜地的，大夫人便黯了脸色。
蔻娘面上的笑容一滞，斟酌一二便起身回道：“蔻娘愚笨，不敢与二舅母相提并论。”
“所以才叫你学不是。”顾老夫人看她一眼，缓缓道。
作者有话说第65章 新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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