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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海天之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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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的稀薄雾气中亮起了一点光,而且,那光在动,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向着岸边的众人移来。
离得近了人们才发现那是一位提着琉璃灯的白衣女子,她踏波而来,轻盈翻飞的纱衣不时地轻触水面,如同蜻蜓点水,散开一圈圈涟漪。在无从借力的水面上,白衣女子从容行来,曼妙无双。
更奇妙的是,她每一步走来,都会在湖面上绽放一朵青色的莲花,真可谓步步生莲。
主位上的黑衣女子似有些困惑,歪了歪头。
她的贴身侍卫红奴立刻低声解释:“她的鞋底是镂空的莲花形状,里面装有一种粉末,遇水不沉,流转成青莲,可经久不散。此人内力深不可测,一口气从湖中心纵到岸边不是难事,可是她这么缓慢地走过来,气息绵长,实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若是属下没有猜错,她应该就是白莲,人称血海观音,成名多年,在夜色里也算排得上名号的高手。”
白莲展现的这一手水上轻功,轻松写意之处一举震慑了在场自恃不凡的高手,心说:难怪夜色能够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有足够的底气啊!
有这么一出,想闹事的人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了。
虽然号称观音,白衣女子的脸上却完全没有菩萨的慈爱宝象,反而邪气十足,她满意地环顾着下面的人脸上或惊或惧的表情,道:“小女子白莲,感谢诸位来参加海天之宴。今天的宴会准备了不少卖品,全部都是难以寻到的孤品,定能满足诸位的需求,让诸位满意而归。”
“下面展现的是今天的第一件卖品-沙漠之月。”
乌云散开,露出了满天的星空。湖面如镜,倒映着夜空,繁星闪烁,水上水下,难分梦境现实。
一阵缥缈的歌声响起,似乎是从云端传下来的,娇嫩而又甜美,让人联想起天庭中无忧无虑的小仙女。小仙女无聊的时候便自言自语,天真烂漫之处,让人们都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一叶银舟无风自动,无声无息地划开漫天的星河向众人行来。
舟上立着一位少女,背着手在唱歌,虽然看不清正面,但她的身影有着难以形容的美态,引得众人一看再看。有美如斯,只是一个朦胧的身影,便已足够颠倒众生。
银舟驰到湖中心,惊起了一蓬萤火虫。
季夏之月,腐草为萤。
这种夏夜出现的精灵逆空而上,如同银河倒悬,却又轻盈地像一个梦,纯净的光芒照亮了一张惊艳世人的脸。即便是餐风饮露的仙人,也未必有她光艳绝致。
少女低首垂眉,自顾自地唱着歌。一只萤火虫从她的眼前飞过,划出一道绿色的流光。少女被萤火虫的光芒吸引,缓缓抬眸,薄薄的眼皮晕着微红,漆黑的瞳孔中燃着的一点微光比天上的星星更明亮,在每个人的心头炸开,让众人的呼吸皆是一滞。
那只萤火虫大概也被她的美色迷昏了头,飞的颠三倒四,歪歪扭扭地融入了萤火虫群。
少女浮起极浅极浅的笑意,一直背着的手终于伸到了前面。
她的手里虚虚握着一管白玉笛,那无暇的玉色一路蔓延到了她的手腕,没入了宽大的袍袖中。
少女横笛唇边,悠悠吹起了一首潇湘曲,和着凉风散开。
白莲适时地开口:“她可不是普通的美人,她名叫善姬,被誉为沙漠上的月亮,本是沙漠王浩尔特的独女,性情温柔,能买她回去的人可有福了,这位可是连我看了都有些心动的绝世佳人呢。老规矩,价高者得,起价一千两黄金。”
少女的亮相彻底折服了拍卖的众人,一个西域商人失态地站了起来,拼命地举着手里的要价牌:“我出两千两黄金!”
更多的人神情癫狂地加价,价格成倍成倍地往上翻。
周围的狂热同黑衣女子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沉默地看着前方,微微侧过了脸。
红奴如同知她心中如何想一般,说:“她的确是浩尔特的女儿。沙漠王爱她如珍宝,却不幸被掳来,当做奇货可居。她失踪后,沙漠王发疯一般地寻找她,一度在墨河边境寻到了她的踪迹。为此,沙漠之王出动了三百勇士围捕夜色,却还是被他们逃脱。不过他们付出的代价也相当惨痛,几乎折损了一半的人手。善姬一路上倒是没被虐待,但是等待她的命运可想而知。真是可惜了,本该千娇百宠,顺遂一生,却遭遇了这样的劫难。现在看来,夜色冒的风险是值得的,即便不提身份背景,以这名少女的姿色,也足以卖出天价,更别提她是沙漠王的女儿了。
往日里连见她一面都没有资格的人现在能有机会一亲芳泽,付出的仅仅是微不足道的金钱,相信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这就是海天之宴诱人之处,夺人所爱,全人所不能及的欲望。”
黑衣女子身旁的另一位侍卫青轩愤懑地说:“却也是罪恶的。不管用多少美丽的事物装饰,都掩盖不了它肮脏龃龉的本质。建立在血泪之上的诱惑,多看一眼都让我觉得呕吐。”
蓦然,他匪夷所思地说:“她是傻的吗?身为大漠的公主,被当做妓/女贩卖,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的确,顺水而来的少女笑靥如花,全然没有被当做货物出售的屈辱和恐惧。
红奴制止道:“不要这么说,夜色是什么组织你也知道,他们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更何况是娇生惯养的公主。而且,不要苛责受害者,她是无辜的。”
青轩不以为然,刚要反驳,灵敏的鼻子却嗅到了什么,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冷笑道:“夜色果然好手段,这里的熏香掺杂了一些脏东西,催人头脑发昏,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譬如倾家荡产地买一个根本奉养不起的花瓶。连乐曲都暗含蛊惑人心的旋律,主子,你可要小心了。”
黑衣女子无声颔首,还是一言不发。
场上的竞拍已经进入尾声,最终竞价是十万黄金,沙漠上的月亮落到了江南道上一个有名的贩卖私盐的年轻富豪手里。
高台上的少女笑吟吟地注视着台下的富豪,容颜皎洁如明月,她说:“你要买我吗?”
被美人主动搭话,年轻富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受宠若惊地拼命点头。
少女笑着摇头,似是无奈似是叹息:“可惜,我要回沙漠去了,不能陪着你了。”
众人皆不解她这话是何意,站在旁边的白莲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少女的笑容璀璨无比:“我阿爸从小告诫我说,要作为一个人活下去!”
说完,少女翻身跃下高台,动作决绝,全无半分迟疑。
以白莲的身手,竟然来不及拉住她。
黑衣女子神情分毫未动,只是举至唇边的茶杯停顿了一瞬。
青轩所料未及,失声叫了出来,却因为相隔甚远,救援不及,只能叹息:“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骨气,是我小看她了。”
红奴也明白了什么:“她一路上都表现得特别温顺,应该是在等待救援吧。”想来是等不来救援,清白或将不保,便决然赴死。
这个时候,不知为何,他想起少女在上台前,曾经迟疑了一下,本来要落下的脚步向旁边偏了一下。当时他还不解,直到一只萤火虫跌跌撞撞地从她的脚旁飞走了。
红奴捂住了眼睛:“我想起来了,她名为善姬,是因为她天性善良,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啊。”存有必死之志的人还能顾惜一只小小的飞虫,那样天性温柔的孩子,确实不该死的。傻姑娘,不管境遇如何,你始终是一个人,可有些人却一直是畜生。
畜生们显然对这个结果不能接受,花了血本,结果一分钱都没有到手,这让他们如何甘心?
一个畜生气急败坏地到了少女的旁边,确定她已经气息全无,便踩着少女碎裂的颅骨,面目扭曲地说:“贱人!你想做为一个人活下去?做梦!我把你的尸体喂狗!让你来世托生到狗的肚子里。”那是一个光头大汉!他的后脑勺上纹了一个恶鬼的面孔,乍一看倒像是有两张面孔,狰狞可怖。
红奴的手移到了腰侧的佩剑上,缓缓收紧,却因为想到什么,又放开了。
青轩就没有他那么好的忍耐力了,拔剑就要往上冲,却被红奴拉住了。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他名叫双面鬼,我帮你记住他了,他逃不掉的!”
青轩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坏了主子的大事,当即羞愧难当,拱手弯腰:“主子恕罪,属下冲动了。”
进入宴会后,黑衣女子第一次开口说话,只是简短的两个字:“无妨。”声音冷定如同泠泠白雪,没有温度。显然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话语里透着股不容辩驳的威严和力量。
“住手!”
还是有人制止了双面鬼。
双面鬼双目赤红,脸上闪过暴怒,不善地看向阻止他出气的人。
竟然是那个年轻富豪,他怒道:“她已经被我买下,怎能被你随意折辱?快放开她。”
双面鬼将信将疑:“她都成这样了,你还愿意买她?”
只看了一眼她的死状,年轻富豪再度哽咽:“愿意的。”
跪在少女的身旁,年轻富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不想陪着我你说啊,我可以送你回大漠,哪里都行,为什么要寻短见呢?”这样美丽的人,人间存在便已经值得人莫大的感激了,并不奢望能拥有。
他对随从说:“去买棺木收敛她,要最好的檀香木。”因为金主不让动,亲自守着少女的尸身,夜色的人只好拿一张白布将她遮了起来。
贩卖私盐是死罪,后来,这位富豪被人赃并获,按律当斩,却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只是被没收了全部家产,流放瘴地,都是得益于这次善举。
新文冷得吓死人o(╥﹏╥)o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海天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