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登仙[重生]》过野

26、临行

　　谢寻云一大清早就打开门，面对晨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好些天没下床了，腿都不太利索。他踢着大步在院子里兜圈，活络筋骨，走到梨花树下，忽然发现一块石头弹了弹。

　　他吓了一跳，刷的跳开几步，才看清那块石头原是他师弟，正扶着蹲麻了的腿慢吞吞站起来。

　　“师弟？”他试着喊了一句。

　　“诶。”许之弃苦着脸，师兄也不来拉他一把。

　　“你怎么这么早蹲那儿，跟石头似的。”谢寻云埋怨道。

　　“昨天不是说好一同去找师父拿丹药符箓吗？明日就要动身，再不去来不及了。”

　　他扯着谢寻云就往外拖，谢寻云咕哝道：“这么着急干嘛？”

　　“怕死！”许之弃认真回答。

　　“怕死？”庆绮文听说他们的来意，眼睛一瞪，“你们就是被宠坏了，一点苦头都不吃。”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嘟嘟囔囔地把屋里翻了个遍，搜刮出一大堆东西。

　　“这是清神符，这是火爆符，这是净水符，这是破雷符……”庆绮文在桌上点来点去，“这是解毒丹，这是辟谷丹，这是疗伤用的，这个是九转回魂丹，我炼不出来，用一颗少一颗，就剩三颗了，用不完记得还给我……还有我手上最好的防御元器凌霄伞和逃跑，不，挪移元器腾云梭，也是要还的！”

　　谢寻云抱了一大怀的符箓和元器，许之弃敲诈似的在旁边抱怨：“怎么就这么点丹药！”

　　不提还好，一提庆绮文就炸了毛：“本来丹药就少，都被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偷着吃了！就这些还是我熬夜炼出来的！”

　　“知道知道，师父最好，”谢寻云捂住许之弃的嘴，“等我和师弟以后出息了，每天给师父吃最好的灵果喝最好的灵茶，师父想用哪儿的草炼丹就用哪儿的草炼丹！”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庆绮文不耐烦地挥挥手。

　　谢寻云和许之弃离开后他才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孤鸾峰顶，两个瘦小的身影依偎着渐行渐远。

　　“说得好像师父我老得动不了了，等你们送终一样。”他低声呸了一句，嘴角却慢慢勾起。

　　许之弃和师兄插科打诨四处晃悠过了一天，顺便在经过的山头试了试师父给的腾云梭，结果一梭子飞完不小心落进了师姐们洗浴的池子，被五光十色的本命灵追在屁股后头打出十数里，还被告到执法殿，又是一通纠缠。

　　两人好不容易从执法殿脱身，精疲力竭，各自回房睡下，许之弃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明月光被云遮了又逃出来，终于忍不住穿上衣服打开门。

　　他一身夜行打扮上了上阳峰。

　　上阳峰是掌门所处的山峰，和他们所住的孤鸾峰不同，其它招收弟子的山峰都有规规整整的供弟子居住的院落，一间间房屋方正排列。许之弃循着房间上的名牌悄悄找到裴意的屋子，操纵着一块石头在他窗上不断轻敲。

　　门吱呀一声打开，裴意满脸喜色地迎出来，看到站在黑暗里的许之弃，面露失望：“是你啊。”

　　“……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是映寒仙子半夜来与我幽会。”

　　“她凭什么来和你幽会，你们在一起了？”

　　“在我心中我们自然是一直在一起的。”裴意毫不脸红。

　　“我们去偷东西。”许之弃说。

　　“又偷？这回偷什么？你也不怕掌门发现，上次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打消疑虑。”

　　“就偷点小东西，”许之弃道，“偷点儿材料，也不全在库房偷，去各个山头峰主屋里弄一点，积少成多，他们发现不了的。”

　　“你已经从祸害宗门库房变成祸害所有人了吗……”

　　“把你这身白得反光的衣服换掉，”许之弃不理他，“不想死就听我的。”

　　这天夜里，衔烛派有好些夜修的弟子发现屋顶有两只黑色大猫跑过，第二天弟子们一合计，这猫跑得还挺远，足足从山北绕着圈儿跑到山南。

　　许之弃熬夜用偷来的材料做了一些他现在能驾驭的最高级的符箓，庆绮文功力深厚，丹房也有高阶修士把守，他不敢去偷用丹炉，动静太大，于是把那些灵植磨成了药粉，虽然不如丹丸有效，勉强也能顶用。

　　第二天清晨掌门在正殿召集他们时，许之弃偷偷塞了几包药粉和符箓给裴意，裴意大受感动：“原来师弟还是记着我的。”

　　许之弃点点头，一脸诚恳：“万一出什么事，我只能带一个人逃，就请裴师兄自己照顾好自己。”

　　裴意收回自己的感动，冷着脸走开，找映寒献殷勤去了。

　　掌门的发言许之弃一反常态没有无视，而是认真记在了心里。因为庚济城的任务上辈子根本不是他们仨去的，师兄和自己没进前三，裴意下山历练了，而进行这个试炼任务的三个弟子最后全部死在了南瞻洲。

　　他不了解庚济城此时到底是什么状况，只能尽力结合掌门所说的话和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多分析一些。

　　裴意昨天晚上私下调笑，问他怎么舍得让师兄以身犯险，许之弃当时没说什么，实际上他心里确实别有想法。

　　师兄是要保护的，宗门却也是要保护的。他隐隐有个猜测，只是没有证据所以不方便说出口，那就是前世衔烛派的覆灭与这次庚济城的案子有关联。

　　这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但是极玄教居于其中，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极玄教凭什么有实力围杀衔烛派？这次庚济城的事他们怎么会想到要求五大门派试炼？只怕不是力有不逮，而是为洗脱自己的嫌疑，让所有人都不会去怀疑他们和庚济城有关联。

　　还有那块龟壳，最后它落在左兆手里真的是巧合吗？

　　许之弃前世半生为报仇而活，他灭极玄教时虽未发现极玄教有何异常，却无端觉得许多线索正在抽离，让他陷入一团迷雾。

　　当时他没有细究，打算先成仙复活师兄，之后再回来深入探查，却没想到成仙之时被人打落云端，让一切都没有机会了。

　　重生已经快一年，每每想到此处许之弃还是咬牙切齿、恨意滔滔。

　　这次有机会，必须将极玄教的秘密悉数掌握！

　　掌门交代完了重要事宜，嘱咐裴意好好和其它门派的弟子相处，一切以大局为重，就送他们到了若木广场。

　　他们在广场站了片刻，天边便有青云片片朝此处涌来。青云飘到近处，众人才看清那并非云雾，而是四只大鸟的翅膀。

　　青翼鸾清鸣几声，悠悠停在广场上，羽毛柔亮，眼瞳灵动，仿佛孩童。

　　青鸾、雷马、影蝠都是凡人间用来传递重要消息的动物，共同点便是速度极快，其中青鸾正是得了衔烛派中这种青翼鸾的一丝血脉。

　　“刚好八人，一只青翼鸾能坐两人，上去吧，”封雪安含笑道，“祝你们平安归来。”

　　裴意听见这话，下意识就朝映寒看去，却看见映寒和章文炳已经一同坐上一只鸾鸟，他垂头丧气回自己宗门这边，又看见许之弃和谢寻云围着一只青翼鸾摸来揉去，一脸好奇。鸾鸟很少见到这么多人，在四只手的抚摸下发出高兴的鸣叫。

　　他心知许之弃一定要和谢寻云一起，自己竟两头都插不进，只好露出笑容，作一副温和宽厚的大师兄模样，去邀请摩诃宫弟子共乘。

　　鸾鸟离地轻缓，升空后渐渐加速，达到一个可怖的速度，整个过程让乘坐的人毫无不适。

　　谢寻云在鸟背上伸出手，感受越来越快的风从指间穿过，直到许之弃把他的手拉下来：“师兄小心，青翼鸾加速到极点风刃会割伤手指，还是待在护罩中好。”

　　“你怎么知道？”谢寻云奇怪地问。

　　“我在书上读到过，初级弟子的教学内容。”才怪，当然是我自己坐过。

　　“噢。”谢寻云课上都在走神，基础学得很不好，不禁有些赧然，不再继续追问。

　　他转而俯下身拍拍青翼鸾的脑袋，温柔地哄骗道：“小鸟儿，你别回麒麟峰了，那里全是动物，还不让你到处飞，你跟我回家，我以后用丹药喂你，每天晚上遛你，怎么样？”

　　鸾鸟一声脆鸣，谢寻云有些遗憾：“可惜我听不懂，等回来了你要是愿意和我住，你就跟着我走，我就知道了，好不好？”

　　许之弃在旁边看着，嘴上不知不觉带了笑容：“师兄喜欢它？养它很贵的。”

　　“我们一起养嘛，难道还会养不起么？”

　　“自然不会。”许之弃含笑答道。

　　青翼鸾确实飞得快，不到五日就横穿两大洲到了南瞻极玄教。

　　极玄教宗门和衔烛派一样地处山中，布局却大不相同，他们宗门中全是大大小小的塔楼，星罗棋布。

　　接到衔烛派和摇光派、摩诃宫会一起抵达的消息，极玄教和大明寺的人早早等在了山前平地上，至此五大派才算齐聚。

　　许之弃从鸟背上下来，左右一扫，骤然看到一个熟人，顿时瞳孔缩小，目光凌厉地盯着那处。

　　“怎么了？”裴意虽然和映寒调笑，却时刻注意着四周，看到许之弃脸色不对马上走过来问道。

　　“上辈子大明寺来试炼的不是这三个人！”

　　“怎么会？”裴意皱起眉，“你记错了吧？”

　　“你再仔细看看，那个人你难道不记得么？上辈子大明寺来的人都死在这里，而这个人，最后是上了升仙塔的！”

　　裴意凝神一看，大惊失色：“是他！”

　　他们同时想到问题的关键，对视一眼——为什么和他们无关的事也会改变？难道大明寺也有重生之人？！

　　屡屡如此，究竟有多少人重生？如果不止一两个，那么他们的重生……绝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