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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沼泽(2) ...

  •   迷药药劲当真不小,宁生于后半夜方醒过来,昏睡了一整个白日,现下思绪清楚得紧。
      他晓得自己现下是被山贼虏了,而那山贼头子想要的却又不只是他的财。
      眼前还浮现着山贼猥琐的形容,宁生心里怕极。
      但一个人在外,即便再无助,除了自己却又能靠谁?
      回想这两天,他不由得苦笑几声“这大大小小的觉,可当真没少睡。”

      将定下心神,便四下一逡巡,谁料姑娘和狼竟皆不在,心里顿又焦急万分。
      宁白生怕那些蟊贼无耻,怕他们做得什么,尤其那个姑娘家,他真不敢再想下去。
      只心心念念顾着别人,宁生却没怎么想到自身,此刻他的处境比起人家两个,却是危急更多。

      小书生这厢急得团转,一心想保护捡来的姑娘,想带着他们逃出去,可那房门紧锁,他想的竟是一样做不得。
      恨自己只是个书生,恨自己白活十许年,竟什么用都没有。就连撒气,就连撒气也只能拿捏那不会反抗的茶壶与碗碟。

      噼里啪啦的挺大声响,不出意外,不时便惊起了隔壁一直留意着的张三儿。
      他就歇在近处。他原本就心思沉睡眠浅,又对邻上的人格外在意,是以马上便清醒了来。

      头儿既派了他盯着这人,那他的手里自然是掌着房门的钥匙。听见声响,匆忙胡乱披了衣裳,张三便起身去看那人好歹。

      不想将一进门,一个茶碗就飞了过来。可张三本就是靠武吃饭的,接个碟碗,不过小菜一碟。
      把那碗完好放回桌上,张三目光直直看向墙角缩着的少年书生。

      许是气的狠了,美人脸色有些绯红,更有微微喘气,透亮的眸子盈满的怒。原先绾得齐整的乌发此刻一溜披散开来,见自己不动声色的盯他,又颤悠悠拿了个板凳护在身前。

      张三肚子里头没多少墨水,却想起了在遥远的过去、在他还不必干这些勾当许久前,他偶然听见的半句残诗:芙蓉如面柳如眉。
      “这个人,我谁也不舍的给。”这么一个念头,便就此落根在了张三的心里。

      张三这厢正斯人独醉,角落却有人急急开了口:“骗……骗子!豆子鬼瓜娃子!蛮施坏东西,骗我来这等龌龊地!你还想作甚?我一同来的人呢?你们要把她怎么样了,我,我死也要同你们同归于尽!”

      张三方才明了,美人这般生气,却不是因自个儿,原是为了别人家的死活。他或许还没记起自个儿已被头子惦记了吧……张三默默的想。
      不,自己不会允许的!
      见人瑟瑟发抖的形容,张三不觉软了语气 :
      “你……你莫怕。你是……你是蜀地人吧?”
      他干笑两声:“那两句骂人话倒是用得顺溜。那一人一狼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伤挺重的,但是大夫老头说,血已经止住,大概两天之内就能醒了。”

      宁生望他的眼神写满抗拒:“空了吹!我不信!”

      张三忙辩解:“全赖我坏心,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拢了你到这来。我……我也是被逼迫。”
      “现在说后悔也晚了,不过你且放心,尽管住着,等他俩的伤养好,我定保你们出了这腌臜地儿。”
      语气诚恳而坚定。

      虽指天指地,山贼张三儿话里却有真亦有假。
      假的是他从没后悔劫了宁生。若再来一次,他还会骗他抓他,甚至假如他是山贼头儿的话,恐怕宁生现下要被吃干抹净了。
      真的是他会救他走,哪怕得罪头儿。反正头儿表面上总说是重用他,却从来只当他是头听话的牲口。

      救他,就有可能被头儿发现,或许再也没法在这个山头混下去,他想取头儿而代之的计划也再没了可能,说起来有些不舍,可只一想到头子搂着亲着他的心上人,张三儿便没法不去搏一搏。

      张三后来曾一次次的回想,年少时杀人如麻,成人后造反作乱,大概自己一生都不算是个好人。但对于宁白而言,他却几乎给出了自己能给的一切。就如同是对待最崇敬的神灵,守护、帮扶、信任……他虔诚的给宁白献祭自己的全世界。

      听得出来,话里有真心。宁生虽没有说什么,表情却是比之将将缓和多了。
      张三亦松下一口气,还好这人也没那么会记恨。于是关门离去,临末想了想,门关上之前他却又加上一句:“嗯……还有你放心,我不会让头儿碰你的。”才锁上门离开了。

      宁生大震,方才放下的心便又生生被悬了上去。他的天,竟忘了这一茬!“那头头儿可是个断袖啊!”

      书生被大娘教习过医术,被二娘教习过洗衣做饭,是四娘教会他读书写字,亦曾自行从书中了解过龙阳断袖,却从没人教过他男子同男子如何也能去"碰",也能去行那夫妻之事的。
      他不认为自己能做什么,或能被做什么。
      他自在恐惧与惊愕之中,直呆坐于房中直到次日。
      次日,张三虽送来餐饭,他又如何有心去吃。

      张三明白他怕的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解。看他不进水米,自心疼得不行,却只能猜着他的心思,告一些他重伤的同伴和狼的情况,宁生这才进了些饭。

      人是张三拢来的,狼是张三打晕的,但是重伤的他俩却也是张三诚心找大夫去救的。加上昨夜他的一席话,宁生觉得,假樵大哥真张强盗大概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再说,现下他除了相信张三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张三一面看着宁生吃饭,一面在脑里想事。
      昨天亲自去安置那两个,他能看得出来那个受了伤的男人非池中物,那匹狼应是他的。又看他右手上有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厚厚的茧。
      他知道,那茧同常年务农的百姓手上的,绝不是同一种。张三想,保不定这人武功还不错,最好赶紧好起来,救了宁生出去,自己一个人,风险委实太大。

      宁生这厢难受的紧。
      虽不似头前儿那般紧张,可他做什么却都有人盯着。吃喝也便罢了,上个茅房却都有人看着他。

      就比如那个面生的土匪,就直勾勾的盯着他。宁生心里就炸了毛了……怎么的,他撒个尿,竟还能比他们多撒出个花儿还是啥?这么着盯着人家,他一个被绑票的就不要脸面的啊!”
      气得宁生要死。

      其实那人也只是好奇,从前头头也逮过不少男的,却没有这么俊的。
      男女老少哪有谁不爱俏?
      “头头应也是动了心了,昨天还说什么你们嫂子你们嫂子的,难不成真的要娶这个大男人?他长得好看也是个男人啊,身上活儿都一样,难不成搂着还能比堂子的姐儿舒服。”
      心里有计较,便不防直溜溜的多看了两眼。

      吃喝拉撒完毕,宁生便又被锁了起。不能自由活动,他只好在脑子里想事情。
      他不能完全把他们三个的安危全寄托于张三一人。

      正想着,冷不丁门处又有了声响。以为是张三又来,宁生没提起防备。谁承想门一开却是那个一脸下作!
      宁生想躲也来不及,只能拿起面前的茶壶指着来人。
      来人可是山贼中的头子,坏人中的尖儿,你以为他好对付?
      山贼头子两三步近前,一把便夺了宁生手里的物什,而后信手便扯下他的腰带,绑了他的手。
      宁生被提溜到床上,摆成一个跪趴的屈辱姿势。
      他死命挣扎:“你这淫贼!你……”
      未等他说全,嘴巴便被堵住了。

      山贼头子放大的脸就在他眼前儿,喂了他一嘴的舌头。宁生一阵恶心,直想咬这个毛毯,腮帮子却被扼住,却使不上半分力,只能发出唔唔的声。
      直到宁生憋的耳朵尖都红了,那家伙才撒了嘴。

      宁生随后瘫软在床上大口的喘息,又咳又干呕的说不出个一二五。
      只见他衣襟被拉得半敞,露出了一片玉做的的胸膛,腮上还有蛮人留下的红指印。他满脸绯红,嘴边还留着方才的一挂银丝,眼里却全是恨透的光。

      “真是个妖精,拿人得紧。”
      土匪头子李二狗觉得自己被蛊惑了。于是这就要提枪上阵,手撕了身下的妖邪。
      正欲尽褪小家伙的衣物,端着托盘的张三却不适时的现了身。

      张三本想给美人端送补品,几日来,他看他身体孱弱得很,哪知正见如此淫靡一幕。
      一时间托盘边上的双拳攥得死紧,心里邪火蹭蹭冒出,他恨不得这就要去宰了李二狗!但是……但如果出手,下场凄惨的,却不止他一个人。

      咬了咬牙根,张三迅速隐藏下怒气,换了一副且忧且惧的表情,便撒了托盘大跪在李贼的跟前。
      山贼头子正是姓李。
      “大王大王!现下不能碰这个家伙!”

      李头儿见有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坏他好事,便先给了一记兜心脚,登时直把张三儿踹得歪斜。
      张三早就清楚这个老大的脾性,于是只管咽了那口血气,便径直继续。
      “头儿,你且慢下且听我说……你听我说,昨日给他瞧病的那个郎中说他有病!”

      “哦?有病……什么病?”李二狗不解了,这好生生的该吃该喝,能有什么病。
      “疱疹……是疱疹!不仅能起红疙瘩,还会过人的,头儿千万莫碰这个家伙。”

      看着张三信誓旦旦的神态,那头儿半信半疑。于是他一溜儿卸了宁白的衣袍。小二反抗不得,给出几掌也只被当作挠痒,不时便被扒了上身。

      那土匪将他周身上下仔细一过。
      直大道一声:“不好!”

      原来宁生胳膊上果有不少红疹!他生的白,又加上点点红星,竟生出一派带雪红梅的姿态,更是勾人几分。
      可是李二狗却是不敢再碰,迅速便撤去他两丈远。

      李二狗掩着口鼻,皱眉头:“咳……这病,能治吗?”
      张三心知他的头儿这是已经信服,心下一松赶忙恭敬回他:“能治能治,大夫说了治得好,只是…”

      “只是什么,有屁快放!”语气挺急。

      张三刻意面露难色,装出下定决心的模样:“只是……只是大夫还说,至少要大半个月才行,而这病又会传染,头儿你恐不能再碰……”

      欲言又止的望向李二狗。
      “咳咳……行……行行,我知道了。” 贼头儿正欲做好事,却来了这一出,于是略有些尴尬“赶紧把那郎中再抓来给我相看相看,别再叫这小蹄子给我过了病。”

      说完头也不回,匆忙走掉了。
      余了他二人在屋子里。

      宁白仍干呕个不休。
      替他披上衣裳,看他被折腾得凄惨的样子,张三心里亦八分疼。
      今日这一劫且算是避过了。

      幸亏他给宁生的饭食中加了些佐料。
      是一种不会让人有甚大碍却会起些小红疙瘩的毒草,也亏得头儿有几分信他,才没能被识破。
      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宁生,他也只好将被子展了,再盖他身上一层。

      看到满脸写着“我想死”的书生,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觉得这件事或许能叫宁生心情好一点:
      “宁白……你莫伤心了,同你一遭被捆来的那人将将醒了。”
      “真的?莫坑骗我!”
      宁生一听眸子重又点亮,亦不再吐酸水。张三看他那个样子,心道果没料错。

  • 作者有话要说:  宁白,一个不经意间飙方言的小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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