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亲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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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干柴烈火，两人却静悄悄一路。
清秋不吱声，宁白更无星点动静。
皇宫距清秋府上着实是一段不短的脚程。
搂搂抱抱过后，气氛变得尴尬。
一出了宫门，两人不约而同双双变作锯嘴葫芦。任谁，也不先开口去说“要不骑匹马回去”这一提议。
宁白不会骑马。
邢清秋咽了一口口水。
两人同乘，少不得摩肩接踵。
邢将军纵嘴上再硬，也不过初出茅庐。同宁白一致，都是头一遭接触情字。
方才一忘情，伸伸胳膊便抱了人家。
这样合适不合适。
会不会显得为人轻浮，不够郑重。
邢将军生怕自己再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不过抱着白兔子的感觉……
软软的，甜甜的，带一点木兰花的清香，好生舒坦。
邢将军心下一面惴惴不安，一面开出一朵小花。
迎风飘摇，甚为灿烂。
这般干走，渐渐力不从心。
搭眼一瞥，瞥到一只素手。
莹润如玉，手指修长，指甲的形状甚是美好。
拇指正摩挲食指一侧，动作很刻意。像是在掩饰内心的不平静，却又止不住指尖微微颤动。
不平静被暴露的一览无余。
看似随意悠闲，内里暗藏悸动。
宁白的耳朵尖是红的。
他也……正动着情？
平生腰横秋水万翎刀的邢将军脚步飘忽，被别人捏住了心。
一阵窘迫，直窘到耳根子。
“我定要讲些什么。”
“该讲些什么。”
“为何不讲话。”
“他怎的都不来问问我。”
邢将军很想更进一步。
祸不单行，单是没马就算了，天公这混球，偏着这会子又下起乌龙雨来。
日西斜，天渐渐呈暮色。街上行人本就渐少，更况细雨斜斜。
雨丝划在碧绿的叶片上，集攒到稚嫩的花心里。
轻轻蒙蒙，温柔又多情。
不时，整一条街仅撇了他两人。雨愈下愈大，渐沉重，渐如麻，砸在脸上亦始有了些沉甸之感。
邢将军看见宁白睫毛上就挂着一滴，晶亮透明。原来没那么大，这会子已悄然长到饱和。宁白眨眼的时候，水珠亦随之轻轻而动。
邢清秋一面盯着看，一面咋舌心道，这若设计成一种妆面，定会风靡遍京城。
水珠微微颤动，之下的睫毛细长分明。一个不防，啪嗒极轻的一声，落去脸上。
眼圈原就有些浅淡红色，配上那一滴无根水，直好像哭了。
宁白哭起来其实比平日里更好看，但邢将军偷偷打量他此刻形容，竟然心里难受，不怎么舍得他哭。
自己什么时候这般矫情。
有点好笑。
舔了舔嘴唇，喉咙略微发干，邢将军想吃下那滴无根水。
主人伸手，浑不在意，信手一把便擦去了。
可惜。心下大大叹息一声。
不对……怎就叫一滴水搅得心烦意乱……这还是她么？
在她的生命中，这种悸动是从不曾有的。
四月恰是百般红紫斗芳菲的时节。
恰有一场雨，便轻飘飘夺去了别人家的芬芳，继而于这个复杂繁乱的尘世，泡了一壶以天地为界的花茶。
一个瞬间，刑宁便在这楼台烟雨中淋了彻头的花香茶汤。
观这情形，冒雨再走不得，躲进临近一屋檐下。
一双风华绝代璧人于是终于凤凰变做了落汤麻雀。
宁白却不顾自己，他紧锁着眉，只去看邢清秋被打湿的鬓发，面上一派担忧色。
殊不知，他自身此刻同她又有甚么分别。
他被她迷住了，有时竟不知自己会做些什么。
下一刻邢将军愕然。
一张倾城的脸逼近，潮气湿了秋水瞳，烟雨染了墨色发，天青色衫子紧紧黏着身上。
他离她离得这样近。
喉头微动，轻柔温情，宁公子正手捏着一方巾帕来拂去散落于她颊上的雨水。
他担忧的目光和她相遇，邢清秋没克制住，抓住了那只手。
她不松开，他亦没有挣脱。
烟雨朦胧中，气氛沾染上了浓浓桃花色。
顺着微蹙的秀眉，一直看至抿着的嘴，再到颈上微动的不明显凸起。
来来回回看了许久。
邢清秋轻咳一声，像是决心已定，神色便有些释然。
她仍抓着宁白，但空出一只手扯了他手上的巾帕。学着他方才的模样，也去擦他的脸。
然后缓缓靠近宁白的左耳，用了只他二人能听得的音调，轻声同他商量道:“既然两情相悦，那我可不可以亲你一口，你给不给我亲？”
适才宁白只是呆住，现下迅速红了耳根子，变成被煮熟的蟹。
雨声啪嗒啪嗒，之外无声。
邢将军铁了心。
再等他一会儿。一会儿便是不给亲，她也要亲。
许久后，邢将军终于听得一声极轻的“嗯”。
说来有些赧然，关于接吻这档子事，邢将军其实只在枕头下的画册子里领略过数度。
不是出去打仗，就是回来被逼迫斗心眼。平日里，喜欢她的也尽是女孩儿。她其实……还挺无措的。
别人价两相啃的时候，她也悄咪咪瞥过。
不就是贴上去……再伸舌头么。邢将军握了握拳。
这么简单的一桩事，难道她还做不成。但，面对宁白……想到要做这种事……她有点紧张。
先是放开他。得到空闲，两只手朝他一并，捧住那张脸。略一停留，邢清秋又想了想。这不妥。
遂拿开，将宁白推到门板上。门板又硬又冷，尤其是这个天气。想到此处，一只手护住他的背，隔开他与门板。
看小白兔子手足无措，乱眨眼睛，不知手往何处去的样子，邢将军决定发发善心。遂将他两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托住兔子脖颈略上一处，邢清秋近了上去。
蜻蜓点水的一沾。
两人俱是一震，迅速离开。
邢将军觉得春雷一响，她满心桃花都盛开了。
又近，邢清秋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甜丝丝。
感觉到宁白吞咽了一下，抓着自己的手也猛一紧。
他闭着眼，睫毛打着颤儿。
邢将军喜上眉梢，再接再厉，甚愉快的撬开了宁公子的牙关。
……
多番纠缠之后。
两人抱在一起，都靠对方的肩头支撑脑袋。一样的呼吸紊乱，一样的眼神迷离。
无行人路过，烟雨如幕帘，隔出一个小世界。
邢将军欣喜中带有些恍惚。
亲吻太美妙，同宁白亲吻太美妙。
恍惚的是。方才忘情之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感觉到，宁白的舌头亦朝她探了一瞬间。
定然是错觉，他断不会如此。
歇够了，又将宁白嘴角的津液吃去。邢将军不动声色的将那方帕子揣进了袖里。宁白只顾着害臊，自是没有看到。
四月的天气仍很无常，忽雨忽阳，阴晴不定。
不消得几刻光阴，雨便停了。
“为何无事问我？”看着一侧静若处子的宁白，邢清秋道出心中疑惑。
宁白仍未从方才的羞赧中出来，面色微微红，谈吐间断断续续，一双眸子闪烁游移，偏就是不看她：“什……什么事？”
“问我为何会在大殿之上，为何会在天子近旁，为何不着同其他人一般的青衣裳呀。”
宁白扑哧一笑，笑自己几日来的痴态。
自从七日前于大殿上见了邢姑娘之后，他自己便好似一个游魂，只一味着糊涂恍惚。
忘了害怕，误了礼节，妨了殿试。
他敢在天子面前东张西望，敢孤身一人混入百官行列，却未曾想过去打通一下关系，去随意问一个中书令，去他们那里问一问她。
当真蠢且傻。
可现下想的好是想的好，做时却不知会成个什么样。
他原只是反应迟钝了些，但似乎只要是有关于她，他总会变得不止迟钝，而且糊涂。
见他不答，只一味笑，清秋挑眉一瞪道：“有什么好笑。”
宁白摇头，收敛神色，定定望向她：“我不问。你若想说，自会告诉我的。再说。”他微微偏过脸，逃避清秋的眼睛，声音变作蚊呐：“我倾慕的是你这个人，和你的……你的身份是没甚关系的。”
其实还有一处。
宁白他不傻，朝夕相处，怎会看不出她的与众不同。他早就意识到这些，并且已然做好准备，接受考验。
“那好。”清秋掰正他的脸，微微抬起宁白光洁的下巴，悦色着看他。
宁白本欲推拒，却在意识到眼前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女子时生生受下了。但又因别扭，只好微微垂了眼。
“听好，我唤邢清秋。”
“小右好听，清秋亦好听。”宁白话将出口，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垂的眼蓦地瞪圆，急急道：“你说什么，你……你是邢清秋？”
邢将军一脸促狭：“对，我便是当朝邢王。”
“娘，我饿了，饭呢，菜呢。”
一到府里，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变作七岁稚童，直叫着娘亲喊饿。
宁白是一路踉跄跌倒着过来的。
“她是邢清秋，邢清秋是小右。”
“这并非真的……这并非真的。”
宁白深深觉得，自己大概是在梦游。
直到他亲眼看见王府牌匾上那个大大的鎏金“邢”字，直道胳膊上传来清晰的痛感，一切祈祷终于还是“啪”的一声，破灭了。
眼前的邢姑娘确是那个“朱衣匹马单刀会，觑敌军如儿戏”的战神将军。
辅一听到这个，他脑海里的第一念头是逃。
这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毕竟……这些年，他委实听过了太多五娘讲给他的关于那个恶鬼邢王的故事。
逃？可怎么逃，如何逃。他的心，他的全部已经被她套牢，天上地下，他如何逃得了。
“一味知道叫饿，都这般一个大人了。”声音将将落，一个模样儿透着能干的贵夫人迎上前来。
一身绫罗珠玉，能看出面下惯常含着的春威，精明中自有一种泼辣。一眼看去，便可知其在家族里定是个管事惯了的。但她此刻却不曾带上半点架子，一派春风色，里外都透着和暖。
见着宁白，她顿了一顿，笑道：“方才就听茂叔来通报，说是咱们王爷带回了个俊俏公子。”
“茂叔他讲这话的时，面上满是惊奇，就好像见了什么仙女儿似的。我将才还笑:他什么公子，还能跟仙女一般，你莫不是昏了头，怎的这回，竟这样没见过世面。”邢王妃走到宁白跟前，继续道：
“我这么一见，却发现，自己竟也是个没甚么见识的。”
宁白有些赧然，只略讲一句:“伯母谬赞了。”
邢夫人温声道:“小公子竟生得这般好看。不如给我做个干儿子，我这孩子成天打杀，我整日担惊受怕，几要骇死我了。”
宁白羞着没言语。
他却不知如何去回，是清秋的声音出现，给他解的围：“你这就不想要我了……邢夫人。这可是我费了牛虎力才拐来的探花郎，是天下人的，你哪里能据为己有。莫再如此多嘴，快去好菜备着。”
邢夫人嗔道：“你却瞧瞧，这就编排起亲娘来了。”
又道:“原是探花郎。这届士子竟都生得这般好颜色么？明日游街，京城一众贵女可有得挑了。”她朝向宁白，问道：“探花郎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宁白展袖行了个礼，道：“小生姓宁，单名一个白字。是巴蜀人士。”
“巴蜀人士。”邢王妃顿时颜色更改。
邢清秋心下了然，她娘亲这是记起父亲来了。
因为巴蜀，是父亲曾驻扎征战过的地方。
“邢夫人我饿了，探花郎也饿了。”邢将军扯住她胳膊，摇摆了两下。
“好，你这个讨债鬼，我这便去准备。”邢王妃回神。
席间，邢王妃不动声色的端着饭于一旁，神色微妙的打量俩人。
俩小年轻正亲亲热热的不断互夹菜。
“白哥儿，来尝尝这个酿豆腐。”
“白哥儿，你不是一惯吃辣的么？这辣子鸡丁才吃几口，怎么你就脸红了。”
“喝水，喝水。你的嘴……红起来……真好看。”
“……清秋，你也吃。”
邢夫人:……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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