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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二 ...

  •   湖水阴寒,冻得江聘唇色都白了。

      他本是想就近找个岸就上去的,奈何这湖的形状是忒奇怪,不仅奇怪,还奇大。

      他靠着直觉游了好半天才摸到了踏踏实实的地面,还没来得及上去,就听着上面传来的两个姑娘聊天打趣儿的声音。

      都是不大的年纪,笑起来都像黄鹂鸟一样的好听。而被唤作姑娘的那个,尤其出彩。嗓子如珠翠落入玉盘般的清脆婉转,却又慢声细语,轻柔的好似鸟儿翅膀下的绒羽。

      她话不多,更多时候是在耐心地听。但就是那偶尔的一句,也撩得江聘心痒痒,口干干。

      莫不是被冻出了心疾了?

      江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前胸,扑通扑通,跳得比书院要考试时都热烈。

      小亭里的两个姑娘已经站起了身,迈了步子准备要走。

      “姑娘,不早了,该回去了。”粟米伸手给鹤葶苈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笑着打趣她,“若是姨娘还是不高兴,要罚您。奴婢差使阿柴去给您送饭,饿不着的,您且安心。”

      “胡闹。就你话多,还没什么好听的。”鹤葶苈推搡她,随手把发间的那朵茶花取下来捧在手心,“这个玩意可不敢戴到姨娘面前去,她非得骂惨了我。”

      要走?

      江聘从水底咕嘟嘟地冒着泡抬起头,忽的有点心急。

      他头顶上是一方刚长出了点小花苞的新荷,从上方看下去,正好遮住他的脸,却也挡住了他的视线。江聘小心地把荷叶往旁边移了些,露出被湖水浸得漆黑的眸子来,顺着声音往上瞧。

      穿着淡粉色裙子的姑娘捧着茶花跟旁边的丫鬟娇笑,也正巧望过来。

      柳叶一样的弯眉下有双漂亮的杏仁眼,又大又圆。水润润,羞答答。

      四目相对。那一瞬,江聘觉得,连鱼儿在身子周围乱扑腾带来的水声都消失了。

      天地间静得可怕。

      啪嗒一声,鹤葶苈手里的茶花落进了湖里。她焦急地攥住粟米的手,慌乱地往后退,“粟米…湖里有人。”

      嫣红的茶花砸在水面上,激起的水花溅在江聘的脸上。他的长睫上沾了一大颗,晃悠悠地悬在眼前。眼前的世界忽的模糊了,他看不清亭上姑娘的脸色。

      花瓣散落了些,浮在他的脸侧。红艳艳的,更显得他的皮肤白的剔透。

      江聘晃了两下脑袋,把恼人的水珠甩掉。眼前姑娘的脸庞变得清晰,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的小脸,上面明晃晃的是震惊,恐慌还有不悦。

      真好看的姑娘啊。

      能在学堂上用一张嘴顶回三位先生斥责的江聘词穷了,他张张嘴,又合上。说不出话。

      姑娘会不会以为我是个故意偷摸摸进来的登徒子?她要是不喜我该怎么办?我该说点什么让她对我另眼相看一些?

      他脑海里飘出了一串的问题,却忘了那件最重要的事。现在这是别人的府邸,无论他是被狗追了还是被狼撵了,这样大剌剌地泡在人家的湖水里,都是不对的。是会被当做偷儿逮起来送进府衙里去的。

      何况,他还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府里的姑娘瞧。

      “你…你个臭流氓!”粟米顺着鹤葶苈的指尖瞧过来,正看见江聘顶着荷叶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是一紧,赶忙护住鹤葶苈退到小亭的另一侧,开口骂他。

      刚长出来没多久的荷花骨朵瘦长的一条,粉白.粉白的,悬吊在江聘的额前。本该是挺漂亮的早荷之景,落入了亭上的主仆二人眼中,却不是了那么回事。

      荷花看起来有多纯洁无瑕,出泥不染,江聘瞧起来就有多猥琐肮脏,不似好人。

      尽管他长得也是个细皮嫩肉的少年模样,高鼻大眼,剑眉笔挺,英气逼人。

      “我…我不是故意地进了你家府邸的。我是不小心掉下了墙头,因为…”因为被一群疯狗给追了?不行,姑娘还看着呢,这话江聘是打死也说不出口。

      书到用时方恨少。怎么把这件算不上多光彩的事用好听的话儿给说出来,说得让人家听得懂,能谅解,可真是件大难事。

      不过他也没机会再细细琢磨词儿了,因为那头的粟米已经乱了阵脚。她把鹤葶苈护在身后,左瞧瞧右看看,直接抓着石桌上摆着的小钵盂冲着湖面就砸了下来。

      这也不怪她。她在侯府里待了这么些年,见过的男子数都数的过来,哪曾想过好好赏个景的功夫,这湖里忽的就冒出了个小流氓?她家姑娘还在她身后站着,不厉害点露出点爪子,让人家给欺负了怎么办?

      小钵盂是装鱼食用的,为的就是让来亭子里的姑娘夫人能喂喂鱼解闷。早上丫鬟新装的鱼食,这会儿还有着多半碗。

      现在就那么生生砸了过去,钵盂溅起的水花还好说,主要的是江聘的头脸上沾满了那细碎的不知名的鱼食沫儿。动静太大,惹得大鱼儿小鱼儿都争抢着跳起来去撞他的脸。

      都让人家瞧见了,也没必要再遮掩了。江聘干脆一把将挡着脸的荷叶抓下来,手攀着亭子底下的石阶就要往上爬。有条不长眼的鱼儿撞进了他的嘴里,江聘呸了一口。

      “你在做什么?”鹤葶苈终于出了声,她又气又怕,小嘴微微张着,露出贝齿的下沿,整齐洁白,“不许上来!”

      姑娘生气了。姑娘发话了。

      江聘本就被湖水泡的没剩了几分力气,现在手一抖,又扑通一声落了下去,迷茫地睁着眼看她。他长得俊,又白,现在这失了神儿的样子,像只小鹿。

      “二姑娘?”侯府里没有哪儿处是没人的,鹤葶苈这声出的有点大,走在小路上还提着食盒的小丫鬟凑过来了俩,惊疑地看着她们,“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鹤葶苈拦住想要说话的粟米,摆摆手,“我们逗鱼儿呢。”

      两个丫鬟福了福身,转了个弯儿走远了。粟米探头瞧了瞧埋进水里咕噜噜冒泡的江聘,抓着鹤葶苈的手问得义愤填膺,“姑娘,你该告诉她们这有个潜进府里的小贼的,怎么就让她们走了呢?”

      “那两个丫鬟是大姑娘身边的,大姑娘的嘴你也知道,厉害得很。这事传到她的耳中,指不定说出我私会外男的什么话,传出去,太难听。”

      江聘又冒出头,眼都不眨地看着那个说着话的姑娘。他看得出来人家对他并没半点好感,不过他还是挺高兴。姑娘这是帮他解围呢。

      “而且,若是他当真不识趣,侯府家丁众多,他跑不了的。总轮不到我们插手。”鹤葶苈挽上粟米的胳膊,旋了个身往亭外走,“罢了,当作是日行一善吧。”

      “二姑娘。”见二人真的要走,江聘忙跟着她的步子往外游了二尺,伸着脖子唤她,“敢问芳名?”

      他在街头跟一群的不三不四小痞子混了多年,吃喝玩赌什么都干,却是从未做过调戏姑娘的事。这第一次问人家的名字,江聘还觉得有些生涩,舔舔嘴唇心里有点发慌。

      “无耻!”鹤葶苈没理他,倒是粟米回头看了他一眼,瞪着眼骂出声,“登徒子活该被抓了送衙门。”

      江聘头发上还沾着鱼食,顺着水一路游过去,惹得一众鱼儿跟着想要染指。等他好不容易找了个狗洞钻出去,头上的碧玉发簪上还悬了尾小金鱼,睁着圆眼睛甩尾巴,扑腾了他一脸的水。

      “再动?小爷炸了你。”江聘抓着它的尾巴给拽下来,放在眼皮子底下吓唬。

      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留下。他这心里,空落落的。

      小鱼吐着泡泡看他,江聘到底是没忍心。手一扬又给它甩回了院墙里面,也算是姑娘的鱼了,放它一条生路。

      他把手指伸进嘴里,吹一口气就是一个悠长嘹亮的口哨。不远处传来阵啪嗒啪嗒的马蹄声,那匹先前弃他于不顾的马又扬着脖颠了回来,甩甩脑袋,好长的一串响鼻。

      江聘气得直抽它的脸,“亏小爷还给你起名叫义公。养了你两年多,日久见人心,你就是个逃兵。”

      义公乖顺地站着任由他打,毛色黑亮,壮硕得怕人。

      “罢了,你要是不逃,我也见不着那二姑娘。”江聘叹了口气,翻身上马,“走,带小爷绕着这高墙走一圈。”

      他被冻得不行,腿下意识地就夹紧了马肚子。义公被他弄得烦,仰着脖子叫。

      “再闹腾小爷阉了你。”江聘举起手,一巴掌拍上了它的脑门,“驾!”

      云天候府的大门是传统朱红色,宽敞气派。两边立着的石狮子口中衔珠,威武雄壮。

      江聘骑着马在门口转悠了一圈又一圈,眼睛紧盯着那龙飞凤舞的“云天候府”四个字不放。

      侯府的二姑娘…

      “干什么的!”门口站着的家丁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横眉竖目地指着他,“侯府门前只准经过,不许停留。”

      干什么的?江聘冲他勾了勾唇,扬着鞭子抽了下马屁股,策马离开。

      小爷是来打探打探准备做女婿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知道被江聘甩回去的那条鱼到底能不能活emmmm
    一见钟情是我李甜寂怎么也玩不烂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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