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名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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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凝眸看她，眼角均是笑意。未因她唐突问起一个罪人，而动怒生气。
宸昭仪知道，皇帝是真心问她意见，而非试探。感怀帝情同时，不免想起夫君同皇帝舞剑、把酒谈心的畅快。
哎。
收敛收敛心神，宸昭仪笑道：“珩儿是妾的命，五殿下救了珩儿，妾一直想亲自感谢。”
皇帝见她顾左右而言他，但也没错，确实是刘璟救了云珩。“璟儿不求任何封赏，只求赦母出乌园。朕见他一片孝心天地可鉴，不忍拒绝。”
“五殿下妾不曾见过，听宫人说他那样拼命去救珩儿，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应该是个善良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又有对母亲的孝心，实在难得。”宸昭仪顺着皇帝的话说。皇帝怜惜的揽她入怀，“是啊！璟儿尚有亲母相认。可每次朕想起珩儿无法向天下宣布她其实是你的亲生女儿，朕……总是觉得愧对于你。”
宸昭仪安稳的缩在皇帝怀中，如同寻求母兽保护的幼兽，她身量娇小，更加可人。“陛下万不可说，那段……”她顿了顿，“妾身母女不能成为陛下的污点。珩儿是妾一手带大，虽分别两年，可她知晓妾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足够了。”
皇帝搂紧她，箍得的宸昭仪几乎要窒息。“云娘，你知道朕有多爱你吗？”
记忆深处，俊美无双的男子执她双手，暮色温柔，夜色清凉。“云娘，你从不知道我多爱你！”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天地的尽头，她的珩哥哥，一骑白马天边来，马背上是一株冰蓝色的莲花，“云娘，我走遍千山万水，终于找到冰莲救你！”
沐珩，沐珩……她终身无法忘怀的美丽回忆，亦是无法触碰的记忆。
宸昭仪再忍不住，泪，潸潸而下。
贺氏还住在曾经的宫室——常宁殿，封末等少使。
刘璟本以为能接母亲出乌园已是不易，没想皇帝还给了名分，当即去宣室殿磕头谢恩了。于是找上门来的云珩连个影子也没见到。
贺氏亲自招呼这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小公主穿着芙蓉色镶金丝边的襦裙，本罩着软烟罗细纱的罩衫，半路小丫头嫌热给扔了，绾着丱发，每个团髻都佩戴各色彩珠宝石镶嵌的珠钗，钗上垂下的珠帘很短，即使再怎么晃动也不会甩到脸上。这是皇帝特意命掖庭着办的，深知小女儿的淘气。皓腕上戴的是小铃铛金丝镯，叮叮当当的响，绣鞋全部为蜀绣嵌东珠。
打扮简单，贺氏眼尖，那些珠宝首饰哪一样亦是价值连城。还有很多是不曾见过，皇帝闲了亲自操刀设计的，由此可见，这位小公主受宠程度。怪不得她儿子救了小公主，皇帝竟能放她出乌园。
看来同昭晟公主相比，皇后和她的子女简直不值一提。
“五哥哥呢？”云珩一进门，坐在椅子上晃脚，也不吃茶，眼睛到处找刘璟的身影。
贺氏经过几天的悉心保养，尚未恢复昔年美貌，也不像刚出乌园时死气沉沉憔悴不堪。她让人上了点心，笑道：“常宁殿的东西多是旧年之物，点心也是御膳房各宫送来应景儿的，自比不上漪澜殿的口味。”
两年多的富贵生活养刁了云珩的嘴，却没养刁她的心，大方的拈起一个吃，又喝了茶，“五哥哥呢？”又来一遍。
贺氏笑道：“璟儿去向陛下谢恩了。”
……
错过了啊。
云珩当即没了心情，本来常宁殿也没啥好玩的。刘璟救了她，她就当多了个玩伴，等来等去没等到人，便亲自杀上门来，这又没见到人。难免有些泄气。
贺氏察言观色，云珩又不多加掩饰。她懂得了目前儿子在小公主心中留下不浅的痕迹，不动声色的笑道：“待璟儿回来，我便遣他去向公主赔罪。”
“那好。”云珩从椅子上蹦下来，“那我先走了。”皇家嫡出公主位同一品，除了皇后之外，只需和昭仪阶品的嫔御行平礼，其他人只打个招呼以示尊敬长辈。
贺氏行礼恭送。
看云珩出去，紫陌走来道：“昭晟公主如日中天，宫里头据说无人敢得罪于她。今日看来，连规矩也不懂，肆意妄为，真真被陛下惯坏了。”
天气闷热，贺氏转身往殿内走，少使阶品哪里会有冰送来，热的不得了。紫陌打了扇子一下下的为她扇风纳凉。贺氏感觉舒服些许，才道：“昭晟公主越得宠，于我们越有好处。”
紫陌不解。
贺氏闭目养神，“现下里不必想许多，侍君王侧，没有美色怎能成事。我已二十七，早过了花开正好的年纪，又在乌园磋磨了五年，一张脸惨不忍睹。少使阶品虽低，足以让皇后震动。当年她诬我害了大公主，我不但能从冷宫出来，还能重新成为嫔御。不管因着谁，对外定要做出是陛下对我念念不忘方可。不然，她必不会放过我，我不比五年前，孑然一身需要时间将养。得让皇后有所顾忌。”
紫陌了然笑道：“夫人成竹在胸，紫陌愿为夫人奔走。”
贺氏笑了笑，不再多言。
刘璟却回来了，进门嚷了声：“母妃！”
贺氏猛地睁开眼，五年的冷宫生活到底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比谁都要敏感，且受不得惊吓。刘璟突如其来的喊话，使她心脏狂乱跳动。
紫陌赶紧上前拦住刘璟，“殿下回来了？夫人正歪着。”
刘璟捂住嘴，“我是不是打扰母妃了？”
贺氏的声音遥遥从内殿传来，“璟儿，来母妃这里。”
紫陌这才放开他。刘璟欢欢喜喜的走进去，卧在贺氏膝头，“儿子想念母妃，总觉得母妃哪日又不见了。”
贺氏心头一紧，五年前她被打入冷宫，刘璟还是六岁小儿，当时正在上书房开蒙读书。再回来时，常宁殿面目全非，再没见过母亲。这一幕对他的震动格外大，一连数月噩梦缠身。
“璟儿，母亲会长长久久陪着你。”贺氏哽咽道。
刘璟应声，笑道：“今次儿子去向父皇谢恩，父皇虽未见儿子，却让近侍安禄告诉我，三日后查问功课。母妃！你可知这是绝无仅有的事！”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儿子上学五年多了，父皇从未问过儿子学业！这是第一次！”
皇帝膝下八位皇子，太子不必说，日日见日日问的，其余诸皇子也是三五日必问一次，独独刘璟，刚入学堂贺氏便被打入冷宫，他生得有五分像娘亲，皇帝竟再不见他。刘璟是皇子中最勤奋用功的一个，只为得那一声表扬。可惜皇帝连见也不想见，更别说表扬了。
贺氏心口像被剜去一样疼，她俯身搂住儿子，墨色的眸子又深沉几分，“璟儿，从今以后，你更要努力读书，为娘一定会为你挣个好前程！”
刘璟不以为然，小脑袋从贺氏的怀里钻出来，“儿子只求能日日承欢膝下便心满意足了。”
贺氏想说什么，最终忍住了，捧着他俊秀的小脸笑道：“虽是你救了昭晟公主，但母妃也因她出了乌园。才公主来寻你，你去宣室殿了。要不要去漪澜殿看看她？”
“哎呀！”刘璟懊恼的捶捶头，当时贺氏刚出乌园时，他便想去看看云珩好些没，这几日日日守着母亲，竟浑忘了。“是要去的。妹妹身子弱，我去看看她好些没。”刘璟忙得要往外跑。贺氏笑意吟吟，她本不想让儿子这般天真良善，后想起云珩机灵活泼的模样，一想儿子干净天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刘璟拔腿跑到门前才想起还没征求母亲意思，又返身回去，不好意思的笑，“母妃，那儿子去漪澜殿了。”
贺氏笑道：“傻孩子，去吧。”
刘璟一溜烟，又跑了。
紫陌看着他的背影。“殿下真是个实心的孩子。”
“实心也好。”贺氏说。
夏季的荷塘边，是最美的地方。一湾水塘，满塘色彩不同的莲花，金丝边白莲、绯色滴水莲，还有云珩最喜欢的冰蓝雾莲。边上亭子里，阴凉舒爽，舍人们又搬来大桶的冰，时不时往冰瓮里加碎冰，以确保时刻凉爽。花朵儿和绿叶儿一人拿一把团扇，站在云珩身后扇，边扇边道：“听御前的人说，五殿下候了一柱香时辰，陛下还是不愿见，叫人打发他走了。”
“切~父皇就是爱摆架子。”云珩努努嘴，玩乐的拈起樱桃的柄，不吃，放在嘴唇上，樱桃熟透，红润程度更甚唇色一筹。
花朵儿笑道：“阖宫上下只有公主不会吃陛下挂落，就连太子殿下时不时也会吃闭门羹呢。”
云珩咬掉樱桃，咀嚼几下吐出核，“我懒怠去寻他。又没什么事，何必去邀功讨好，嘴脸难看的紧。”
这话是把一干人全都骂上了。
绿叶儿无语，公主这是压根不怕还是不知什么叫隔墙有耳。
“五殿下可怜，如今生母得以出乌园，不知是好是坏。”花朵儿老神在在，贺氏获封少使，眼见恩宠是没了。本来刘璟可以寻得其他阶品高贵的养母，这下怕是要沉寂一辈子了。
“咦？”
云珩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凉亭建在高处，远远看见下头假山边上有两个人相依相偎。
“有好戏！”她笑眯眯的套上鞋子，从美人榻上跳下来，找准最好角度，乐滋滋的偷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