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死在三年前》想摸猫肚皮

24、长兄

　　谢茉根本不去用那些屋子，只命人在空荡处扎营住下。

　　赵惊凡一心想跑，但又不能这么跑，只能凑上前，厚着脸皮跟谢茉套近乎，“姑姑，那屋子不能住人吗？”

　　谢茉道：“可以住呀，只是我不喜欢住里头罢了。”

　　“为什么？”

　　“因为里头死过人——这个寨子里的人都在一夜间被杀光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赵惊凡果然被吓住了，“不会是……”

　　谢茉笑眯眯的，“大概是我仇人下的手吧，不过不要紧，总有她死的一天。我看不到，还有我女儿看着呢。”说到这里，她又笑了一笑，“挺好玩的是不是？”

　　赵惊凡道：“我……我能跟我朋友说会儿话吗？”

　　“你去吧。”

　　赵惊凡迅速溜了，跑回到周子明身边，却发觉他神情不太对劲，问他，他也直言相告，“这里是李家寨。”

　　“李家寨怎么了？”

　　“我们要找的祭司墓，想来就在这李家寨附近，因为祭司是李家寨的祭司……”

　　赵惊凡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命了？我姑姑还在呢，你就想挖坟？不怕宝贝没捞着，你先丢了性命？”

　　周子明这才冷静了下来，示意他松开手，告诉他说：“我知道了。”

　　赵惊凡道：“你啊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周子明问：“那人是你姑姑吗？”

　　“应该是吧。我爹认识她，叫她姐姐，我叫句姑姑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我跟你说，她连亲妹妹亲外甥都舍得下手，弄死我俩还不是小菜一碟？倒是你，能不能想点法子，让我们赶紧脱身？”

　　周子明道：“那我要跟你姑姑谈谈。”

　　“那成，我去帮你传话。”

　　遂赵惊凡又硬着头皮去找了谢茉，出乎意料，谢茉居然也同意和周子明见面，只是不许他在旁边听。

　　不听就不听，赵惊凡揣着一颗心走了，等谢茉一露面，他又立即冲回去找周子明。

　　周子明道：“过了明天就能走。”

　　“怎么？她肯放过我们？没提条件吗？”

　　“提了。”

　　“什么条件？”

　　周子明却不肯说了。

　　等到了月上中天，周子明又把迷迷糊糊中的赵惊凡叫醒，“到时候了，快起来。”

　　赵惊凡原也没怎么睡，被他一喊立即清醒了过来，“是要跑吗？”

　　周子明道：“我们要去祭司墓了。”

　　他们出了帐篷，就见谢茉已经打扮妥当，着素袍，戴银饰，在月光下流转着盈盈的光彩，恍若是白玉雕出来的人一般。

　　那数十个男童女童也被扒光了衣服，赤条条的在夜风中打着颤。

　　那群护卫也肃穆整装，手持长刀将那些孩子团团围住，压着他们跟随在谢茉后头。

　　走也没走多久，就来到一处雪白的空地上。

　　那地面也不知是何物所制，玉不像玉，石不像石，叫月光一照，倒是显露一种通透的白，十分漂亮。

　　谢茉走到了空地的中心，蹲下身在地上摸索一番，很快就有一座圆台升腾而起。

　　圆台也是同种材料所建成，周身打磨的十分光滑，莹白中不见丝毫瑕疵。六层阶梯缓缓向上，当中却坐了个头发散乱，胡子大把的壮汉，开口却是：“你又来？”

　　谢茉道：“我要是不来，你一人难道就不寂寞？好歹我也会从外面带些新鲜的小玩意儿来。”

　　那壮汉道：“可你一来就要亵渎祖宗。”

　　“怎么是亵渎祖宗呢？这世上可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况且我才是这一任的祭司，该怎么祭祀由我说了算。”

　　那壮汉却不做声，纵身一跃跳下祭台，“随你吧，反正你也活不长了，等换过一任祭司，我再来与你算账。”

　　谢茉转身一招手，那护卫就将孩童押上圆台。

　　谢茉又问赵惊凡，“你要不要上来？”

　　赵惊凡后退一步，“还是不了。”

　　他一退后，周子明却上前。

　　“诶，你去作甚？”

　　“去做主刀人。”

　　然后他就看着周子明走上台，在谢茉的示意下，把那些孩子一个一个的杀死。

　　其中细节赵惊凡也不想多提，他只记得当时想冲上去救人，却被那些个护卫按住动弹不得。

　　“……后来姑姑放我们走，却没给我们带路。我和周子明一行人困在山中，无水无食，花了好几天工夫才走出来。一回到镇上，我就迫不及待想往家里赶，但周子明却想杀我……”

　　当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纵使周子明想杀人，他身边的人也不敢让他得逞。

　　于是便有了赵惊凡被弃家门口，周家匆忙搬迁的情况。

　　听过赵惊凡的解释，惊春沉吟了片刻，问：“哥，我能问你件事吗？”

　　赵惊凡道：“你说。”

　　“周子明他是真的想杀你吗？”

　　“这还能有假？我正准备往家里跑呢，他一个砖头就砸到我头上，砸我头破血流，直接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后，才晓得爹去了，你又不见了，娘天天对着我哭，可我那时候确实脑子糊涂了一阵。”

　　“所以你是怕他报复你，你才选择装傻？”

　　赵惊凡道：“我目睹了他杀人，他如何能放心我？我死了不要紧，那娘怎么办？你又怎么办？他一直派人在周围盯着我，可我一人身单力薄，怎能与他抗衡？”

　　惊春点一点头，沉思了片刻，又装作不经意般问了句，“杀人的只有他？你没动手？”

　　赵惊凡立时顿住，好一会儿后才慌张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明白？”

　　惊春笑了一笑，没说话，转身就要走。

　　赵惊凡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抱住了惊春的腿，“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帮帮我吧！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要是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装这么多年，就是怕他发现。我……我没有自己动手，是周子明抓着我的手往下砍啊！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人！”

　　惊春扯一扯裙子，发觉扯不动，很有些恼怒起来，“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赵惊凡抬起头，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满脸都是茫然。

　　惊春蹲下身，对着他的耳朵轻声提点他，“他能抓着你的手杀人，那你把他杀了不就得了？横竖你老婆都死在他手里了，为妻报仇不是很正常么？”

　　赵惊凡歪了一歪头，眨眼间又有大颗泪珠滚下，“妹妹？”

　　惊春道：“不要把责任都推到周子明的身上！你以为你这些年装傻子，做缩头乌龟，他就会放过你？那你真是想多了。

　　“他当年要杀你灭口，只是为了掩盖罪证，若你那时候稍微有一点脑子，都可以稳住他，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毕竟你虽不干净，但他也动了手，既然都握着对方的把柄，又为何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呢？可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他绑架了韩家人，杀了韩小珍，要不是打算鱼死网破，要不就背后靠山足够硬。我原是打算报官去抓他的……”

　　这时候赵惊凡倒反应快，迅速理解了其中关窍，“不能报官，不然他肯定会卖了我的！”

　　“你现在怕他卖了你？”惊春冷冷一笑，“晚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乌龟缩头又怎么样？插根筷子进去不就行了？”

　　赵惊凡却又痛哭起来，“但我闭了眼啊，惊春。我真的闭不上眼，我只要眼前一黑，我就会看见周子明抓着我的手杀人，我就会看见那些个孩子……姑姑太可怕了，我真的害怕！”

　　惊春对他的眼泪无动于衷，“我嫂子是怎么死的？”

　　赵惊凡道：“他在韩家做客，趁机把韩家一家子都给绑了。然后你不是夜里去过韩家一趟吗？他似乎对你很是忌惮，就拿宁宁做人质，要挟小珍的演戏。”

　　“然后呢？”

　　“然后宁宁就尿在了他身上，小珍怕他发怒，情急之下想扑上去抢孩子，结果被他身边的人一剑抹了脖子。”

　　“那你在哪里？”

　　赵惊凡道：“我……我在隔壁。韩家本来就不干净，墙上也是留了洞的，所以我能从洞中看见那边的情形。”

　　惊春头都给他气痛了，“你先松手，我想回去睡了。”

　　赵惊凡苦苦哀求，“妹妹，妹妹，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惊春揉一揉太阳穴，“有事明天再说，我现在没心情。”

　　赵惊凡又道：“他不光挖了你的坟，还把爹的尸骨也给盗了。”

　　登时惊春脑子就有无数烟花轰然炸开，“你说什么？”

　　“他想进祭司墓！他还念着祭司墓呢，但是没有姑姑带路，他根本进不了李家寨，但如果用骨灰做引，没准就能破开迷障，进到寨子里去。”

　　这真是，千头万绪都搅在了一块，简直成了理也理不清的线团。

　　惊春叹了口气，又试着抽回她的腿，“哥，你也是个大男人，就这么跪在地上搂着我的腿，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赵惊凡这才站了起来，改拉着妹妹的手不松开，继续哀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惊春道：“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但如果你想以绝后患，就只能把周子明杀了。”

　　赵惊凡犹犹豫豫的，“杀了他？真要杀了他？是了，我应该把他给杀了。他都能杀了小珍，我要为小珍报仇。”说着竟又变了脸，哭哭笑笑，状若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