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的花儿掉了》牧雨听风

20、身份（修）

　　廉萧被邱玄机带上遣云宫的时候，楚靖天正站在窗边，遥望着西方日落之处。
　　邱玄机上下打量着廉萧，不知道这个让师弟青睐的人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红衣衬着藕白的肤色，长得倒是格外好看灵动，只是……好看归好看，却也只能当个花瓶摆设。
　　廉萧见没有人开口，只好低头站着。
　　楚靖天转过身，示意邱玄机离开，转向廉萧问：“留在我遣云宫怎么样？”
　　廉萧说：“可是我……有师父了啊。”
　　“你师父，是灵草园的陆云归吗？”
　　廉萧点点头。
　　楚靖天叹息道，“掌门刚刚跟我说，他已经灵力耗尽，仙逝了。”
　　廉萧不做声，眼前浮现出陆云归那张其貌不扬的脸，永远藏在阴影里的身影。
　　楚靖天又道：“再说，除了我，谁有资格教你呢？”
　　刹那间，廉萧身上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廉萧冷冷道。
　　楚靖天笑着反问：“你可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廉萧不自觉后退两步，警惕地问：“什么？”
　　“噢？看来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啊……”
　　“创世青莲所结莲子，天生仙器十二品，业火有焚天之力，你就是那仅存的一颗十二品业火红莲子，”楚靖天笑眯眯地看着他，“现在你再说说，这天地间还有谁担得起做你的师父？”
　　廉萧愣愣地站着：“怎……怎么可能……”
　　如果楚靖天说的是真的，恐怕除了创世神，天地间什么都不敢自诩是廉萧的师父。
　　“卧龙湖出现异象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想必你也是七百年前天塌的时候掉下界的吧。”
　　廉萧摇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不等我去收你，你自己上了九霄宗。”
　　廉萧暗道自己大意，只知道灵根资质均被掩藏别人识别不出，没想到早就被楚靖天盯上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天赋修为有异，但是我会帮你。”
　　廉萧冷声问：“恢复以后呢，收我为你所用吗？”
　　“廉萧，你对我抱有敌意，为什么？”楚靖天皱眉，“有我护着你，就算你身份暴露也没人敢从我手中抢你，我确实要用到你，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而且绝对是你能力范围内的事，咱们两相得益，岂不快哉？！”
　　廉萧低低地说：“……我没有敌意。”
　　“那就好，”他走到廉萧面前，抬手在廉萧眉间轻轻一点。
　　“追引咒。”
　　靠，这不会是追踪器一样的存在吧！！
　　这样老子以后犯了事还怎么跑路啊……
　　楚靖天听不见廉萧心中谩骂，安慰道，“没有别的意思，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便于我赶来救你，如此而已。”
　　说着招呼赵子俊进来。
　　“给他收拾一间房，从此他就在遣云宫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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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萧坐在椅子上，看着赵子俊忙来忙去，给他收拾床铺，整理柜子。
　　赵子俊真心帮过他几次，李眠枫也对他很好，可是，如果楚靖天真的要他站队的话，他也不知道最后自己会选择哪一边。
　　至少他不会放弃救出云景初就是。
　　等赵子俊走了，廉萧孤零零坐在床头。
　　“师尊……”
　　胸前种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师尊……这样很不好……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一股雾气弥漫，廉萧抬起头，看见窗边站着一个白衣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月光中那张倾世的容颜，修长的身影，曾经拂起了无边草木，也曾在柳下月中端坐，为他护法。
　　“师尊，今天楚靖天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
　　“嗯。”陆云归的身影晃了晃。
　　“你别放在心上，我觉得你当我的师父很好。”
　　陆云归轻笑一声。
　　“你没有影子。”廉萧低着头。
　　陆云归也低头看了看，轻轻点头：“这是我半缕魂魄幻化的一个分／身。”
　　“你的身体呢？”
　　陆云归不说话。
　　“我能帮你吗？”
　　陆云归摇摇头：“我想要你离这里远一点，离楚靖天远一点。”
　　“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
　　“我想救一个人。”想了想，廉萧补充道，“我是为了他才上的九霄宗。”
　　他站起身：“事不宜迟，就趁今晚去探探。”
　　他拉开储物袋，检查了里面的补气丹数量，又抽出一把普通青锋剑。
　　“师尊，你快回红莲种子里去！”
　　陆云归欲言又止，点点头，随即那身影像是被一阵风吹散了，片刻即消失不见。
　　廉萧按了按胸口，轻轻打开门。
　　“你要去哪里。”陆云归传音道。
　　“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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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廉萧从青锋剑上跳下来，轻车熟路地来到上一次那毫无灵气的洞口。
　　廉萧退远了些，凝出一个小小的保护罩，护在红莲种子周身。又将一瓶补气丹拿在手上，深吸了一口气，钻入洞中。
　　他时刻关注着脚下禁制，在黑暗中向前摸索，这一次好歹没有踩错。
　　转过一个狭窄的洞口，他看见前面隐隐有亮光传来，急忙掐诀敛息。
　　灵气的消耗远远大于往常，补给后继无力，廉萧往口里送了一把丹药，伏在转角处向里窥探。
　　“莲儿。”陆云归突然喊。
　　“怎么了师尊。”
　　“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觉得我要救的那个人可能会被关在这里。”
　　“……是谁？”陆云归的传音有些飘渺。
　　廉萧没有察觉：“云景初。”
　　“……云景初……”陆云归呢喃，从他口中吐出的‘云景初’三个字发音有些奇怪。
　　廉萧未觉，应道：“对，就是被楚靖天封起来的那个云景初。”
　　陆云归不再说话。
　　廉萧缓了缓，继续往里走。
　　灯火通明的地方离他越来越近，洞内灵气也逐渐恢复，仿佛与刚才的山洞完全处于不同的天地。
　　廉萧深深吸了一口气，顿在那里，突然不敢再往前一步。
　　因为，宽衣玄袍的楚靖天正站在那里，回首笑着看他，显然已经识破了他的敛息伪装。
　　“廉萧。”楚靖天喊他。
　　廉萧不知道该不该应。
　　“过来。”楚靖天向他招手，“有追引咒在，你在我身边我就能感应到你。”
　　去你妹的在你身边。
　　廉萧撤去敛息诀，慢慢走过去。
　　“看，这就是锁魂塔。你是不是想看这个？”楚靖天指着前方悬浮在一块漆黑石台上的五角尖塔。
　　那塔只半人高大小，周身黑色，又被一股黑气裹挟着，不停旋转，样子阴森可怖。
　　廉萧只仰头看了一眼，就瞳孔皱缩，痛苦之色几乎溢出。
　　一种强烈的召唤逼迫他走近些，再走近些。
　　楚靖天一把拉住他。
　　“你想死吗？”
　　廉萧回过神来，双眼迷茫地睁着，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塔下。
　　“云景初……在里面？他还活着吗……”
　　楚靖天说：“他不会死的。”
　　他目光幽深：“他是堕仙，刚好在天塌的那一刻超脱了天道，所以修真界才把他称为‘偷天者’。”
　　廉萧皱眉。
　　楚靖天又说：“但他也出不来。魂魄永生永世呆在里面，被黑炎烧灼，被冤魂吞咬。”
　　“他……”廉萧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不必遭受这一切。”楚靖天笑着说，“明明天塌的时候，折在里面，以身殉天，就可以在下界转世。”
　　“你知道是谁害的他吗？”楚靖天盯着廉萧问。
　　“啊，”楚靖天露出回忆的表情，“幽明，大护法幽、明。”
　　楚靖天拍拍他的肩头：“小家伙，我先走了，你可要跟我一起？”
　　廉萧弱弱地问：“我想再看看……可以吗？”
　　楚靖天笑笑，转头走了。
　　廉萧见他身影消失在山洞转角处，才深深舒了一口气，松开了颤抖的手。
　　“师尊，你在不在？”
　　“嗯。”
　　“师尊，我想拿走这座塔，你可有办法？”
　　陆云归不答，反问道：“莲儿，你可知云景初是什么人？”
　　他缓缓说：“他杀了你很多同门师兄妹。”
　　廉萧沉默了。
　　“……放他出来会怎样……”
　　“违背天道。升天门又要关上了，所有的修士最终都会耗死在下界……修真界动荡，浩劫将至……”
　　陆云归说到一半，突然间没了声音，只见半空中的锁魂塔开始剧烈摇晃，时不时有刺耳的拉扯和嚎叫之声传出。
　　廉萧听见陆云归痛苦的一声闷哼。
　　“师尊，你怎么了？？！”
　　“莲儿快走！”
　　廉萧惊慌地夺路而逃，半途中才发现，红莲中一直无人应答。
　　“师尊，你没事吧！”
　　廉萧愈发心急，回头望了一眼遥遥悬浮的黑塔，咬咬牙向着洞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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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困在这里二十年，还不够吗？！”锁魂塔中有人在咆哮，“你可以出去但是我不行啊！”
　　“你不是也很想有人来救你吗？……”那人声音逐渐变得绝望。
　　白色身影在锁魂塔前站着，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化为一阵烟雾，投入塔中。

　　这里再解释一下：楚靖天不知道廉萧前世是云景初的徒儿，只以为十二品红莲自天塌就掉在卧龙湖，直到现在才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