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的花儿掉了》牧雨听风

2、一次穿

　　廉萧扯过键盘开始打字。
　　他有一堆的吐槽泡泡来抨击作者，现在他才不管究竟是谁的三观有问题，他只想将心口的那阵无法排解的郁结原原本本地吐出来。
　　廉萧从第一章开始对于《救世记》这本书的偏爱，和如今对于结局的难以接受，其实不能说没来由。
　　当他不小心点开第一章的链接，看到开头作者花大篇幅描写了魔云堕天前，看守轮回门时的寂寞身影，那个场景不知怎的就触动了廉萧的心。
　　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第一章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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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景初也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坐了多少年。
　　从他飞升那一刻，接引仙子带他去了天帝御前，领回了看守轮回门的手谕，他就在这里了。
　　他除了长久地在门前的石阶上打坐，就是盯着门外的一团白雾神游。
　　轮回门位于第三十三重天，是天界离人界最近的地方。
　　足足两千年，他只见过两个人。
　　一个是很久以前来的，自称望月仙子。
　　她坐在门前石阶上与云景初聊天。
　　“你知道下界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云景初摇摇头。
　　“我飞升太久，也已经忘记了…不知道等我的那个人还在不在。”
　　“没有轮回令，跳下去，你很可能躲不过空间风暴。”
　　“无所谓啦，现在这样活着，也不过行尸走肉，还不如试一试。”
　　望月仙子笑着站起来。
　　“那么，有缘再会了，云华上仙。”
　　她提着裙摆笑盈盈作揖，然后转身，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轮回门。
　　这之后的很久，云景初就看着那个门，看着那门后的一片虚无，努力回想自己飞升以前的日子。
　　竟一片茫然。
　　什么都不记得。
　　几千年，他第一次生出一种恐慌，他怕自己也会变得和一朵花、一只虫、一缕气没有什么不同。
　　……
　　这第二个人，是刚刚跳下去的。
　　他身着玄色蟒袍，松松地系着带子，松垂着的长发，只用一条黑色缎带系着，搭在胸前，看起来散漫却不乏英气。
　　“天要塌了。”男人倚在门框上，抱臂看着云景初，“我要去应劫了。”
　　云景初微微点头，并不认识眼前人。
　　“你待在这里两千多年，寂寞吗？”
　　云景初露出些微迷茫神色。
　　“哈哈哈，”男人大笑，“不过，你很快就不寂寞了。”
　　他递给云景初一枚莲子，继续说，“送你的。我看你有劫难将至，其中有些凶险……”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这颗红莲子，或许能助你……”
　　云景初皱眉接过。
　　劫？
　　男人挥手转身，最后道：“三十三重天破时，记得跳轮回门。”
　　“云华，有缘再会……”
　　云景初站在门前往下看，黑色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留下的，仍旧是一片虚无。
　　两千多年的虚无。

　　——节选自《救世记之灭魔靖天·第一章·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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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往所有涉及云景初的情节在廉萧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天界浩劫降临之时，独守轮回门的云华上仙云景初，带着神秘黑衣人强送的这一枚莲子，抬头看了看正无声崩塌的三十二重天，最终跳了轮回门下界。
　　坐在冰池边，云景初觉得，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恐怕除了自己和那个玄衣，所有的神仙都折了。
　　云景初呆在昆仑山不知年月，整日整夜只有风雪为伴，日子清冷得像是三十三重天之时的续章。那时候他上不着天界，现如今又下不着人间，仿佛命定该长久地游离于两界。
　　也曾想过下了这冰山，去人间走一遭。
　　然而堕仙现世，他也不知道会给人间带来怎样的恐慌和灾难，站在悬崖边缘，他踌躇良久，最终还是转了身，坐回了冰池边。
　　他看清了，自己总要安于这孤独。
　　他抖了抖长袍广袖，最后看了眼手心里的莲子，将它抛进了冰池。
　　云景初护在池边，打坐五百年，助那莲子吸收天地灵气。
　　终于有一天，毫无征兆的，一朵红莲浮出冰面，还未完全盛开就已然红得灿烂，甚至由于灵气充溢，孕育出一只伴生红鲤。
　　刹那间，冰消雪融，红鲤在水中围着红莲根茎欢快地游闹嬉戏。
　　云景初默默看着这充满生机的一幕，竟生出三分欣喜，七分无措。
　　又两百年，莲与鲤相继化形，整天蹦蹦跳跳地跟在云景初身后。
　　“爹爹，爹爹！”
　　云景初无奈地抱起其中一个。
　　“莲儿，我不是你爹爹。”
　　“哥哥！爹爹！”红鲤化成的小儿穿着红色肚兜，上面绣着鲤戏荷叶间。
　　他抱着云景初的腿，急得要哭。
　　云景初将他们抱到蒲团上排排坐好，板着脸说：“听好了，我不是你们的爹爹，我是……”他顿住，侧头想了想，道，“我助你们开灵智、化形，姑且当得你们师父吧。”
　　他也不顾两个垂髫小儿是否能听得懂这么深奥的道理，就此敲定：“以后，你们可以称我为师尊。”
　　“师尊？”
　　两小儿仰着头，呢喃着这个陌生的称呼。
　　这边，昆仑山的风雪中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而彼时的修真界，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因为有身负天机的堕天者、窥见天道的云景初存在，两界通道迟迟不能打开，修真界已经近千年无人飞升。
　　各宗门众修士惶惶不可终日，舍去轮回选择了逆天修行之路，却被堵在了人间，谁人能平？
　　就在众生一筹莫展之际，适时有人得天道透露：只要除去云景初这偷生者，两界通道就可以重建！
　　修士们大喜。
　　之后，修真界大举出动，联手讨伐云景初，也就有了那一场惨烈的昆仑围剿之役。
　　那一夜，云景初退了敌，从前殿回到后院，看见他心爱的徒儿浮在碎冰间，周身灵气被封，宛若凡人。
　　俨然已经魂飞魄散，生机不再。
　　竟是活活被淹死的！！
　　两千多年少有情绪波动的云景初就此黑化了。
　　他追着刚退不久的修士们下了昆仑——
　　最终，冰雪昆仑成了人间地狱，只修为高深的几人，联手逃过一劫。
　　这之后，世人称其为魔云老祖，闻之色变。
　　又过了两百年，修真界等来了他们的救世主，穿越至九霄宗成为掌门大弟子的楚靖天是上天宠儿，主角光环加身，一百年修至渡劫。
　　最终……
　　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可闻。
　　“明明天道无情，为什么最后锅全让云华上仙背了？！
　　人家给天道打了两千年的白工，到头来，自己的徒儿保不住不说，自己也得了这么个惨烈的下场！！
　　他有什么错！啊？！明明是众修士先动的手！！”
　　廉萧只要一想到修士们将云景初那刚化形的徒儿扔进池里活活淹死，心里就堵得不行。
　　“若天道护着的是这样一群人，恐怕天道也不是什么好的！”
　　键盘被敲得噼叭作响。廉萧开始还能冷静分析作者的哪里哪里不合逻辑，哪里哪里心里阴暗、暗黑得不行！
　　到最后却是越写越气，他连敲了三个感叹号！！！
　　“炼魂锁魄？！！这么彻底，是怕云景初转世还是怎么着？！毁了□□不说，还要对灵魂用酷刑，公道何在啊！！！”
　　伴随着最后一个叹号敲下的声音，突然，廉萧面前的电脑屏幕一跳，桌面全红。
　　那红隐约可见一些跳动的火焰纹路，红得像是要烧起来。
　　廉萧吓了一跳，身体条件反射似的向后躲去。
　　谁知那红色火焰竟从屏幕中蔓延出来，瞬间整个房间就置于一片耀眼的红色之中。
　　廉萧身处其中，只觉眼前除了刺眼的红，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那火焰包围着他，不断跳跃着，却没有任何温度，让他感觉自己处在一个奇异的密闭空间。
　　隐约间，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不待廉萧看清，只见一片遮天蔽日的黑影替他挡住了火焰红光。
　　“小莲花……”
　　廉萧听见耳边有人说话，不知是在叫谁。
　　很快，廉萧失去了意识，最后一刻，耳边是那人的叹息声，低沉，悠长，带给他直击人心的震颤。
　　……
　　等廉萧醒过来，他就开始了在这水底的咆哮。
　　也不怪他无理取闹，实在是廉萧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单单就怕水。
　　从前陪着弟弟去游泳馆，只伸进池子中半只脚，就恐慌得要死，从此看见水坑都远远绕着走。
　　现如今把比猫还怕水的他扔进了水底石缝，廉萧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条理清晰地骂娘，真的是十分长进了！
　　一本《救世记》，情节那么长，算下来历经三千年，作者连载了三个月，而廉萧十分详尽地回忆一遍，不过用了几个时辰。
　　到最终结局……
　　廉萧意念微动，周围的水波轻轻荡漾，良久，才复又平静下来。
　　想到自己现在的“静物”状态，廉萧彻底熄了火。
　　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算不算“活着”，还操心一本书里的人物作甚？
　　廉萧撇了撇嘴，收起神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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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牧：穿越愉快。
廉萧：别人蓝屏我红屏，就是这么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