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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四脉比武(上) ...

  •   晨光熹微,连绵不绝的雨水,让昆吾山看起来宛如被一层轻纱笼罩,天光微微泛亮时,雨水像是得到某种暗示一般缓缓收起,当东边群山之间有一轮红日升起,整座山脉被笼罩在一片淡金色的光晕里,如梦似幻。

      几间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青砖瓦房上,从缝隙里顽强生长出青绿色小草,还有沿着瓦片脉络细细描摹的低矮苔藓,像是在同年轻弟子们诉说着某些旧日轶事。

      主峰支脉的外围弟子们,有许多因天资欠缺,只能信奉勤能补拙,一大清早便起来练习术法与剑术,偶尔抬首望向四大主峰,以及凌驾于四大主峰之上的悬空殿时,皆是一脸痴迷与向往。

      悬空殿,顾名思义是悬在半空中的楼阁,由青琼历代掌门耗尽无数天材地宝建成,只有掌门、供奉长老,以及一些常年隐世不出,属于青琼的强大力量,才有资格住在里面。

      此时悬空殿议事堂中,掌门华清道人居于首座,一袭藏蓝道袍,手执拂尘,年纪看起来不大,想来是因为修道时年岁尚小,以致寿元绵长,保留了年轻时的样貌。

      坐在华清道人下首左侧的,分别是落霞峰首座许若白与抱月峰首座陆清芙,右侧则是孤星峰首座万进谦与旭日峰首座秦岳。

      “今年的四脉比武也快到了,是否还按往年的规矩来?”华清道人淡淡开口,询问其他主峰首座的意思。

      半晌无人回话,待华清道人准备拍板定案之时,许若白犹豫地开口道:“掌门,若白门下有一弟子刚入门不久,身子不大好,可否……不参加比试。”

      许若白清楚应离的道行,也知道别脉弟子平日里对自己这个徒弟多有嘲弄,若让她硬着头皮参加比试,恐怕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都是轻的,她才十六岁,脾气又倔……

      华清道人深知许若白为人,若不是真有为难之处,定不会提出此等要求,更何况少一名弟子参加也不是什么大事,思及此处,华清道人便想直接应下。

      怎料万进谦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嗤笑道:“师侄,你那徒儿,怕不是身子不适吧?我听闻前几日她偷跑下山玩耍,还被你罚跪了呢。”

      华清道人心中暗怪万进谦多管闲事,面上却不显,转头朝许若白问道:“若白,可有此事?”

      许若白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躬身答道:“回禀掌门,确有此事,不过……”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内室弟子中十分得宠的,少不得寻机会偷溜下山,各峰首座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惹出事,连华清道人也鲜少过问,但将此事摆到明面上来,终究不太好看。

      于是华清道人不得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不过什么不过,既有闲情逸致下山玩耍,怕是早已成竹在胸了罢?”

      秦岳本就不服许若白接任落霞峰首座,先前还联合万进谦在接任典礼举行之前,将落霞峰一脉内室弟子全都收归己用,等许若白接任,落霞峰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此时见万进谦明显在挤兑许若白,秦岳便促狭地笑道:“掌门师兄,若白师弟这徒儿很是了不得,如今四大主峰弟子们,恐怕还没有谁不认识她呢。”

      华清道人闻言老怀大慰,以为自己徒儿新收的弟子资质过人,脸上却是不露任何情绪,淡然道:“若白啊,既如此,你又何须过分谦逊,门派大比是青琼历来的传统,藏拙就不合适了。”

      秦岳摆摆手,笑道:“掌门师兄,这你可就想错了,若白那小徒儿绝非天资卓然之辈,闻名四主峰是因那弟子……”

      万进谦与对方一唱一和,此时轻咳两声,接着对方的话说道:“他那弟子入门两年连个召火术都使不利索。”

      万进谦、秦岳与华清道人同辈,许若白作为华清的徒弟,接任落霞峰首座便已与他们平起平坐,华清想把掌门之位传给许若白的意图又十分明显,二人心中颇有微词。

      青琼又不是那些个没规没矩的小门小派,怎容得一个毛头小子爬到他们这些老人头上作威作福?如今正好有机会,万进谦与秦岳便心照不宣地落井下石。

      华清道人听完这话是真动怒了,许若白是他众多徒弟中最出色的,自己一向对其寄予厚望,让他接任掌门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眼下马上就要门派大比,竟闹了这么一出,华清道人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气度,面色阴晴不定。

      许若白看了华清道人一眼,心知师尊已经生气了,也不敢多言,只低头唤道:“师尊……”

      见徒儿还不开窍,华清道人顿时气急,“别再说了,大比之事就依着往年的规矩来办,谁也没有例外!”

      眼看着华清道人气冲冲拂袖而去,万进谦和秦岳紧随其后也走了,到了门口还相视一笑,双方脸上都是幸灾乐祸。

      此刻偌大的议事堂中,仅剩许若白与陆清芙二人。

      陆清芙是青琼有名的美人,清瘦的脸配上小巧玲珑的五官,额间缀着一枚淡绿水滴状珠玉抹额,看上去十分秀美,长发绾成凌虚髻,更显得气质出尘,发间只簪着两支淡雅的木兰簪,一身水绿衣裙更平添几分出彩。

      她原是抱月峰首座门下弟子,因师尊道术大成选择退居长老阁,抱月峰首座才落到她身上。

      她与许若白是同辈,年纪轻轻就接任抱月峰,且没有被万进谦和秦岳针对,至于原因呢,很简单,抱月峰一向是青琼门中十分微妙的存在,是四大主峰里唯一一个只收女弟子的地方。

      不说孤星、旭日两峰内室弟子们都眼馋抱月峰女弟子,就是万进谦与秦岳这俩人的道侣亦是出自抱月峰。

      抱月峰前任首座,也就是陆清芙的师尊陆韵,一直以来性子古怪,又极其护短,更何况陆韵与陆清芙可不只是师徒关系,陆清芙还是陆韵一手带大的养女。

      陆清芙恬静垂首,轻声解释,“若白师兄,真是抱歉,毕竟万师叔和秦师叔辈分摆在那儿,清芙也不好多言。”

      许若白此刻心中郁结,情绪也低落了几分,叹气道:“师妹何必如此,此事是我惹恼了师尊,与你又何干,切莫自责。”

      “你那徒儿,术法上资质一般,如今离门派大比尚有一段日子,可督促她多花时间修习剑法,想来大比之时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陆清芙小声建议,奈何许若白小徒弟的资质实在太差,她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他知晓师妹的性子,从来都是恬静如水,此番劝慰,多半是怕他心里难受,这番好意他心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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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若白回到落霞峰,看着应离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洗衣打扫做饭,忙得像个小陀螺,才想起这些日子,落霞峰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她一手包揽。

      有一次去看她,才发现两年时间,她屋里的陈设丝毫未变,床单被褥,甚至连一盏油灯都不曾换过。

      而他自己屋里的东西旧了,她悄悄帮着换了一遍又一遍,就连佩剑上的剑穗都是她亲手所做,念及此处,许若白心里也不是不感动。

      想着她虽年幼,却是个极懂事的,他心里不是不喜欢这个徒弟。

      可现在他却忽地有些后悔为应离求情,让其他两峰首座看了笑话也便罢了,还惹怒了师尊,最后竟要师妹来安慰自己。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其实他已经对这个徒儿有了些许埋怨与气恼,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轻轻回响:

      如果她资质再好一些就好了……

      如果她再努力一些,或许没那么差……

      如果她把做杂务、讨好他的时间用来修习术法,兴许……

      许若白回了落霞峰之后脸色一直不大好,未用晚膳,只是叮嘱林岚与傅千珏好好修习道法,不多时便要门派大比,话说完便径自回房去了。

      应离看着一桌子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的饭菜,眼底有几丝落寞一闪而过,觉得有些委屈,而且……许若白回来至今,似乎一句话也未曾与她讲过。

      强压下心中的杂乱,应离换上笑容,招呼林岚和傅千钰坐下吃饭。

      林岚生得十分好看,杏眼樱唇配上尖尖的下巴,一脸英气,时常身着红衣,长发以丝带束成马尾,干净利落地甩在身后。

      应离常常会想,若师姐生为男子,叫抱月峰那群莺莺燕燕见了,定迈不开腿去。

      林岚刚落座,便迫不及待凑过去 ,挤眉弄眼地问道:“大师兄,师尊好像心情不好,你惹他了?”

      傅千珏看了应离一眼,略一思索便知晓了师尊今日为何生气,更气的是二师妹不懂察言观色,便冷声道:“师妹,少说话多吃饭,没人当你是哑巴。”

      林岚似是已经习惯自己师兄的语气,也没放在心上,自顾自地扒着碗里的饭,三下五除二解决完,转身回房修炼去了。

      门派大比将至,她可不能让师尊丢了脸面。

      “想知道师尊为何生气?”傅千珏显然已经注意到应离眼底的失落。

      “你知道?”应离忽然觉得傅千珏是许若白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了半天都未曾想通,他怎么就知道了?

      “自然知道。”是笃定的语气。

      应离朝他瞪了一眼,“那你还不快说,非要等我大刑伺候才肯讲是吧?”

      傅千珏斟酌了一下,说道:“你也听见了,方才师尊提起门派大比,每三年各主峰内室弟子和外围弟子都要进行比试,外围胜出的前三名弟子,将会被四大主峰首座收为内室弟子。”

      “我和你二师姐便是六年前外围弟子中胜出的前三,而胜出的前五名内室弟子,便有资格去剑阁择剑,还能得到外出历练的机会,不必等门中统一安排,可以自行下山,其他人只能在主峰继续修炼,等下一个三年。”

      “这和师尊生气有什么关系?”应离一头雾水。

      “小师妹,我猜,多半是你这个废材的名声太响,你要知道,门派大比的胜负不仅是弟子之间的事,也关乎着主峰首座们的脸面,师尊今日定然是为了你,在悬空殿受了其他主峰首座的气,才……咳咳,你懂了吧?”

      傅千珏本不愿说得这么直白,只是看应离一脸迷茫的样子,忍不住要给她解释。

      其实傅千珏只猜中了一半,却不知师尊生气,是因着为她求情,连带着华清道人也跟着他失了脸面。

      应离十分不满地撇撇嘴道:“这有什么,凭你和二师姐的道行,夺个前三该不是难事吧?我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输了也正常……”

      “输了确实正常,但你也不想想,四大主峰弟子都知道你连召火术都使不好,内室弟子们心知肚明倒也罢了,届时外围弟子也会参加,更别说其他三大主峰首座,还有掌门……师尊平日里待你不薄,到时你若上去跟人比试,不过弹指间便被人家打下了台,师尊心里岂会好受?何况我和你二师姐,上一次参加大比,只入了前八……”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到时候我一路胜过去不就完了?”她如今已不在仙界,不必再藏拙,临时苦学虽然难了些,倒也不是不可以。

      从前一直装作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被人耻笑谩骂,连父君都对她失望至极,她心里是委屈的,可她答应过娘亲,在仙界只能做一个闲散公主。

      娘亲不求她成为什么上仙上神,只求她平平安安在仙界生活,因为一旦她展露能力,天后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傅千珏像是被她这话噎住了,一时说不出什么,眼角余光瞥到她手腕上那只玉镯,心里一惊,下意识问出口,“难道……你要用吞天?”

      有时候傅千珏也会觉得,那日苦水沼泽发生的一切是他在做梦,可每每看见她手腕上的玉镯,又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那不是梦。

      应离一怔,这才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个杀手锏,不过吞天变成镯子之后,没几天就和她打了招呼说要静养,便再没了反应。

      对妖兽来说,化形之时被打断,定然会大伤元气,更何况吞天不是普通妖兽,化形所需时间要比凡间妖兽长得多,若非到了生死攸关之际,她才不会打扰对方。

      门派大比又不是什么生死搏杀,她有必要用到吞天吗?傅千珏也太看不起她了。

      更何况,那日他们将师尊救回来,花了好大力气才将这事儿糊弄过去,骗师尊说他们下山去玩,恰巧看见师尊倒在路边,才……

      为此她还挨了罚,若在门派大比上放出吞天,岂不是不打自招?她有这么傻吗?

      “用你个头!师尊生气了,以后你来教我剑法,我学剑,即便不能打赢,能在对手面前走过百招也算是给师尊挣了面子!”

      傅千珏点点头,“那明早开始?”

      “嗯。”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文写得不怎么样,但是坑品很有保证,期望各位看官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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