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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真假牒牌 ...

  •   天恒二十五年十月十九,太和殿上,众朝臣两侧肃立,姗姗来迟的宁王在大殿当中行跪礼,脸色郑重的向皇帝禀奏:“昨日凌晨儿臣与夏指挥使一同在北郊别院找到王妃,因当时情形混乱,侍卫们错将一女子当成王妃的侍女,与王妃一同带回府中,待昨日晚间,王妃苏醒后,才发觉此事。儿臣以为,此人或许是侦破此案之关键,故将她带到了宫中,此刻在殿外候着。”

      凌楚寒的话让皇帝隐隐不安,蹙眉道:“既是与此案有关,当送去京兆府问案,你身为臣子,难道不知道,不是什么宵小都可随意带到殿前吗?”

      皇帝的语气很严厉,毫不掩饰怒意,殿下众臣均屏息敛气恨不得把头垂到□□里去。

      凌楚寒却面不改色道:“儿臣本也不欲拿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来烦父皇,但此女手中有一样东西,让儿臣不敢擅自处置,只得将她带来面圣,由父皇亲自定夺。”说着,他高举双手,捧着一件金光闪闪的东西,离得近的朝臣们,均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那赤金牒牌上的龙纹图案。

      户部尚书叶基惊呼道:“是皇子的牒牌!”
      立刻周边的几名朝臣也附和道:“不错,竟是皇子的牒牌!”
      “却不知是哪位皇子的?”
      “那牒牌上自有生辰八字和名讳,只看一看便知。”

      这时,米公公已从凌楚寒的手中接过那牒牌呈至皇帝面前,只听凌楚寒铿锵有力的道:“此物,儿臣一时也辩不出真假,只得带到殿前来请父皇鉴别。若此物为真,擅自藏匿皇子随身之物,已是重罪,若此物为假,便是欺君大罪。此事已不是京兆府或者儿臣所能定夺的,还请父皇示下,应如何处置。”

      他话音一落,礼部尚书旋即出列,道:“皇上,此间疑点重重,又牵设皇子贴身之物,皇上当宣她进殿,亲自审问。”

      左督御使王申道:“皇上,此人来历不明,不可贸然觐见,不如将此人交给三司会审。”

      随即,众朝臣纷纷进言,有附议左督御使的,也有赞同殿审圣裁的。

      沈成书一言不发,心内早已是翻江倒海的疑惑,想起昨夜沈其屾所言,瞬间明白了宁王府守卫森严的缘故,直觉上,这个被宁王府严密保护起来的人,才是整件事的关键。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透骨的寒意,这种万事不在掌控的恐惧,是陌生而可怕的,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道:“皇上,王御使所言极是,此等小事,岂能劳烦皇上?三司会审已是抬举了。”

      皇帝脸色阴郁,胸中气血翻涌!他盯着凌楚寒,目光幽深,喜怒难辨。良久,他淡淡一笑,道:“宣她上殿!”

      伴随着内侍一道道高声的唱喏,众人只见一个被黑色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迈过太和殿高宽的门槛,徐徐行至殿中,缓缓解开斗篷的带子,斗篷滑落,露出一个身着黄色孺裙的女子,女子面容端丽却非绝色,身材娇小却不娇弱。

      只见她始终低垂着头,似被这殿中威仪所摄,身躯微微发抖,她敛衽下跪,礼仪周全,微微发颤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南疆,南疆大王姬甘盈,拜见东凌皇帝陛下!”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众朝臣脸色皆变,均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恭敬下跪的女子,反应快的又极快地看向高位上的皇帝。

      天恒帝盯着那匍匐在地的身躯,些微的颤抖,掩不住的卑微与惶恐。他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会怕,就好。

      皇帝道:“你是南疆大王姬?”

      甘盈想要抬头挺胸的应声,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匍匐着,她身为南疆最尊贵的女子,在南疆大大小小的场面经历无数,每每都能应对自如、泰然自若。而当她跟在宁王的身后,穿过高高的宫门,步入旷达的宫城,看到那巍峨的宫殿,迈过那道宽宽的门槛,她那身为南疆王姬的自信与骄傲便一寸寸一分分的消磨,直到她立身在这金壁辉煌,庄严肃穆的金銮大殿之上,那铺天盖地的压力,便从每一双犀利的目光、每一根粗高的红柱甚至每一条地砖的缝隙中向她袭来,将她缠绕,让她呼吸不畅,血脉不通,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她只听到一个卑微的陌生的声音道:“是。”

      “朕月前确曾收到南疆王的密信,称愿与我东凌结秦晋之好……”皇帝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他知道,定会有明眼色的朝臣帮他说下去。

      朝臣们果然沸腾了,满眼惊怒的看着他们的帝王,立时便有御使义正辞严道:“小小蛮夷之地,居然也敢向我东凌提什么秦晋之好?简直是不自量力!”跟着,礼部尚书道:“南疆来使,自当提前递上国书,全副仪仗进京,可王姬居然如此鬼鬼祟祟,果然蛮夷之地,难成体统。”

      接下来,众臣你一言我一语均在批斥南疆不自量力,厚颜无耻,如今,他们都明白了一件事,皇帝对于南疆王的密信根本没当回事,故此才不曾在众臣面前提起。

      甘盈全身颤抖地听着这些人愤怒鄙夷的指责,她这才明白了与父王离别前,他让她记住的话。父王说:“经十年前那一役,南疆今非昔比,早已不复数十年前为霸一方的雄风,只能靠险山恶水安居一隅。十年来,沈其佑对南疆盘剥日久,至今日得寸进尺,变本加利。我甘氏与其依附于沈家,不如依附于东凌皇室,但东凌皇室百年基业,底蕴深厚,其尊贵远不是一个小小南疆王族可以比拟,父王如今举甘氏全族之力,方为你谋来一个东凌太子侧妃之位,你莫要以为这是大大的委屈,若不是父王以沈其佑图谋不轨之罪证交换,这一个位置已是你高攀不起!你要好自为之,切不可以王姬之尊肆意妄为!”

      她原是不屑的,对于父王的叮嘱不以为然。她自幼便成长在父王的宠爱纵容之下,以她南疆王姬的身份,何需屈居人下看人脸色?可是今日,那一声声的污辱质问,如她惯用的那条带刺的鞭子,一下下抽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心上。让她愤怒、羞耻,却又恐惧的不敢反驳。

      此时,丞相沈成书忽然道:“皇上,尚未验明正身,岂知此女便是南疆王姬?”

      不紧不慢的一句话让大殿静了片刻,随即便如突然沸腾的开水般,哗啦啦的暴发:“丞相说得是啊,她一定是冒充的。”

      “不错,说不定是细作!”

      更有甚者竟指着甘盈的鼻子一声声质问:“受何人指使,有何目的?”

      皇帝微微一笑,沈成书果然没令他失望,他抬手,大殿立刻安静,他缓缓道:“丞相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沈成书道:“犬子身在南疆,不如让他亲自去向南疆王求证。”

      皇帝似在犹豫,没有立即回答,凌楚寒突然看着甘盈道:“你可知仿造御赐之物罪属欺君,你那假牒牌从何而来?还不速速交待!”

      甘盈被众人乱哄哄的指责刺激得六神无主,突然听到凌楚寒的厉声喝问,混沌的思绪一下子惊醒,本能地反驳道:“那,那并非假的!那是东凌太子殿下派人送去南疆的!”

      此言一出,大殿又是一片寂静,凌楚寒喝道:“放肆!太子怎会将贴身的牒牌送去南疆?休要胡言乱语!”

      整个大殿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那牒牌,竟是太子的!

      甘盈虽仍不明白何以会落得如此千夫所指的场面,但面对凌楚寒的指责却催发了她心底的委屈和不甘,她怒道:“若不是有太子牒牌为信物,我怎会来东凌遭此奇耻大辱!”

      凌楚寒道:“既然如此,你来东凌是何目的?”

      “我是……”甘盈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突然道:“你说那牒牌是太子的?”

      甘盈终于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壮着胆子道:“是。”

      皇帝冷笑,对米公公道:“传尚宝司卿。”米公公应声自去向殿外侍候的内侍通传。

      因此事牵扯到太子,众臣皆不作声。朝堂上毕竟还是沈成书占了大半壁江山,以太子与沈家一荣俱荣的关系,太子一党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纷纷偷眼看向沈成书,见后者如以往一般稳如泰山,臣子们便也稍稍安了心。

      “尚宝司卿到!”随着一声声高亢的通传声,尚宝司卿崔友嵇脚步湍急地进了太和殿。只见他气喘吁吁满头是汗,显然是赶得太急,气未喘匀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微臣参见皇上。”

      尚宝司卿是正五品的官职,往日里并没有上殿议事的资格,今日被强掬了来,正不知是何缘故,一颗心七上八下,额头上滚落的汗珠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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