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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

  •   县衙门口的大街上,还剩下最后一个村子正在领水、粮。衙役们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一遍遍重复迁徙的公告,让这些人务必把消息通知下去,哪个村子少了人,唯村长、里长们试问。

      铜金水牛被搬到了衙堂门口,衙堂正中央放着一扇掉漆严重的屏风,屏风后的桌子上,糙米饭和咸菜,还一动未动。

      乌元琊坐在正北上首,他旁边是简直,简直下手,坐着低着头的刘鸣。简直对面,坐着李大。

      刘鸣亲眼目睹了乌元琊一口粥就吐了半柱香的凄惨过程,更是头也不敢抬了。他两手收在袖子里,弓着身体,犹豫道:“县衙里如今也没别的吃的了。昨儿晚上邱大人让收着的瓜,现在还在后院用水镇着,也不知道,到底能吃不能吃……”

      简直拍拍桌子,“昨天说是吃瓜发的烧,是不是这瓜能吃的下?”

      刘鸣低着头没说话,那边乌元琊抬起无力的胳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漱了漱口,才说话道:“若是还有瓜,我就吃那个吧。”

      “殿下……”刘鸣有些犹豫,生怕昨晚上的事情再走上一遭。

      简直又拍拍桌子,“上,既然有能吃的为什么不上!要是再发烧了,有我在,怕什么?”

      乌元琊抿了一口水,露出一个浅笑。

      简直注意到他的表情,看着他手里的杯子,疑惑的问:“怎么水能喝,饭不能吃?你这应该不是胃不好吧?”

      乌元琊点头,将手中杯子放到桌子上后,才回答道:“问了许多郎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简直心中一动,“厌食症!”

      乌元琊不明所以,好奇的看着他,似是要等着简直来解释。

      而简直已经陷入了沉思中。

      他小时候还没这个头疼的毛病。三五岁时,县城里还不流行上幼儿园,大人们上班后,要么把孩子托付给家里的老人看着,要么就如简父简母这样,把简直反锁在屋里。

      简直从小就聪明听话,这才让简父简母极其放心。

      而后,趴在窗边的简直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亡,就再也不愿一个人呆着里。他不想听见自己血液急速流动的声音,更不想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病起因很小,却随着简直年岁的增长,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最终成了一个病因越来越复杂的顽固之症。简直曾去看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就是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厌食症患者。

      可惜那个女孩子,终究因多脏器衰竭,在大好年华里死去。

      “简先生。”

      简直回过神,眼神复杂,他胡乱点点头,“……没什么事情。”

      见刘鸣亲自把西瓜端来了,简直伸手拿了一角,咔嚓咬了一口。不知是不是西瓜放了一晚上的原因,他感觉这西瓜和在空间里啃的味道不大一样。倒不是说放坏了,而是这味道中少了一股清甜。

      简直咔哧咔哧吃完了一角瓜,那边乌元琊才刚捧起一角。

      他昨天晚上吃过瓜,自然以为这瓜他是能吃的。乌元琊咬了一口,刚咽下去,呕吐感汹涌而来,他不得不再次俯身在桌子下,毫无形象的呕吐起来。

      简直顿时失去了吃瓜的兴致。他敷衍的拍拍乌元琊的后背。掌心触到凸起的骨头,又让他立即把手挪开,生怕把人给拍散架了。

      再次拍桌子,简直冲着刘鸣抬抬下巴,“不是说能吃吗?”

      刘鸣也是十分无辜不解,“这,难道是放坏了。”

      他立即拿起瓜咬了一口,“没啊,没坏啊!”

      简直烦躁的拍桌。终于吐完的乌元琊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又漱了漱口,才缓缓道:“没事,我已习惯了。吐累了,就不吐了。趁着不吐,尚能吃些东西。”

      “你那是趁着胃累了吃东西,还能消化吗?”简直气道,“李大,先去把痰盂拿去倒了!”

      李大把手里的瓜连肉带皮塞进嘴里,匆匆起身。

      简直见他如此,气笑了,“瓜皮不能吃!”

      李大愣住,“啥,好吃啊,不吃多浪费。”

      “行行行,快去倒痰盂!”

      等李大端着东西去了后衙,简直见乌元琊又端起了碗,一把抓住了那极细的手腕,“这糙米粥你别吃,消化不了。”

      林安县适逢旱灾,不仅粮食、水少,柴火也是稀缺的,这糙米本就难熬,现在省着柴火,更是熬的颗颗分明,咽下去时,一路支棱着食管。

      简直松了手,一脚踩着储物袋的一条带子,另一只手拉着另一边的带子,剩余的一只手在里面掏了掏,掏出一个布袋,布袋里装着约莫十来斤的白面。

      空间合灵岛遍布蔬菜粮食,那合灵岛库房里自动收上来的粮食,都是连谷带皮的。只不过简直却在里面发现了好几袋子处理过后的米面蔬菜,让他越发疑心。

      难得的是,这让他不安的东西,现在正好可以拿来用了。

      简直把白面扔给刘鸣,道:“你去煮了,会煮吧?烧点儿水,把面打散了,煮稠点就行。记得放些盐和糖。”

      刘鸣连忙起身,走了几步又忙不迭的回头,差点儿被简直帽子上的蓝宝石晃花了眼睛,他为难道:“简爷,县衙里,没,没糖啊!”

      “没糖你就不知道想办法?”简直吐了口气,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灿如黄金般的蜂蜜。

      当然,这玻璃瓶也是稀奇古怪出现在空间里的。

      把玻璃瓶扔给刘鸣,简直道:“加点儿这个,快去快去!”

      看着刘鸣出了后门,简直目光收回,碰到乌元琊定定看着他的眼神。

      简直搓了搓脸,搓了搓胳膊,一拍桌子把脸转过来对着乌元琊,“你叫什么?”

      “啊?”乌元琊有些不适应简直这样的问法,他笑了笑,道:“我姓乌,名元琊,还没有字。”

      简直在嘴边念了几遍乌元琊的名字,笑道:“要不我给你取了字?”

      乌元琊抿了抿嘴。字,要到及冠之年,由长者所赐,简直突然说要给他取字,让他不知该如何应答。

      简直看出他的犹豫,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他立即改口道:“那我给你取个外号,叫小乌鸦怎么样?”

      “小乌琊,是什么?为什么要,叫个‘小’字?”乌元琊念着这个词,只觉得不就是他姓名中,省去一个代表辈分的“元”字吗?

      简直意会到两人说的不是一个词,他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此乌鸦非彼乌琊。我这乌鸦,是一种黑色的鸟,这鸟通体乌黑,非常聪明。而且有情有义有孝心,是不可多得的好鸟。”

      “这样啊。”乌元琊垂眸,“有情,有义,有孝心……这样一看,倒是我配不上这个称号了。”

      “怎么配不上,你叫乌元琊,你又总是穿一身黑,这个外号,没人比你更配了。你要是同意了,以后我就叫你小乌鸦。”

      “可是,为什么要加一个‘小’字呢?”乌元琊再次轻轻的表达意见。

      “你比我小,当然要加个小字,不然怎么凸显你比我年纪小?”

      “……好,好吧。”

      ……

      邱勇沾了简直的安魂草香,昨夜乌元琊才吃下药不久,他就扑腾栽倒在地,被刘县令找人抬了出去。

      这天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距离午时,也就剩半个时辰了。

      邱勇鞋都顾不上穿,一路心惊肉跳的跑进正屋内室,却扑了个空。那一瞬间,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邱勇愣愣转身,向屋外冲去。他必须找个人问问!

      李大正捧着洗干净的痰盂往衙堂走,从后被邱勇撞来。领者的速度不是他这个平者能比拟的,更何况李大发现的也晚了,他瞪大眼睛往旁边让,可还是被撞到了半边身子,原地转了好几圈才稳住身体。

      他才刚站稳,又猛的被人抓住肩膀转了一圈。

      邱勇嚎叫着问:“殿下呢!看见殿下了吗?看见没?我家殿下呢!”

      李大也生气,“你嚎什么嚎!俺……我耳朵又没聋!”

      李大把干净的痰盂推到邱勇面前,“快去伺候你家殿下吧,一直吐一直吐,俺……我和简爷都顾不上吃饭,全伺候你家殿下了!”

      邱勇抢过痰盂,抱在怀里,惊喜得不能自己,“殿下没事?殿下没事!太好了。我去找殿下。”

      李大拍拍手,眯着眼睛看着邱勇,那眼神和简直看他的眼神,别无二致。

      邱勇一路绝尘进了衙堂,正看见他家殿下拿着勺子,往嘴里送着一勺白中带着橙的汤。邱勇条件反射,捧着痰盂跑了过去。

      乌元琊慢慢咽下,无奈道:“现在并不想吐。”

      邱勇满怀期待得小声问:“莫不是被简爷治好了?”

      乌元琊摇头,“并非。许是,这汤和昨日的瓜,有些相似吧。”

      乌元琊看了眼大口喝汤吃瓜的简直,心中也是有些疑惑不解。

      到了午时,领水、粮的人渐渐离开,县城又恢复了一贯的安静。熙攘的声音猛的消失,简直有些不适应,感觉自己要犯病。

      他坐在衙堂门槛上,看着外面四十多号衙役们忙着为迁移而分配任务。

      正在这时,简直耳朵动了动,察觉到县东大街上,似乎有声音传来。果然,当他扭头去看时,就见一行乌泱泱的人马卷着尘土,飞驰而来。

      衙役们在周勇和另一个人的带领下,迅速守住县衙大门。

      那人马片刻之后就到了县衙门口,最前的人一身沉重甲胄,他飞身下马,摘掉头盔,一脸大气爽朗的问:“周勇,殿下在哪?”

      周勇显然是认识这人,他挥手让衙役们去牵马,自己跑过去捧着那人的帽子,“贺大将军,殿下现在就在后衙正屋!”

      定州关领兵将军贺兰德点头,熟门熟路的要进衙堂,低头看到一丝刺眼的蓝光。

      简直从门槛上站起身,拍拍裤子,往旁边让了让。

      按照他在现代的常识,不认识的人见面,相互基本不交流,最多也就是礼貌的点点头。不过古代可不这样,更何况贺兰德这些天收着从林安县送来的水,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关系。

      “这位小兄弟,莫非就是天长君后人?”贺兰德收回踏出去的脚,就站在县衙门口。

      简直闻着这人身上的松木香,拱手行了一个四不像的礼,“在下简直。”

      贺兰德大掌拍在简直肩膀上,颇有些长辈看小辈的样子,“果然不愧是天长君后人,一表人才,有领者的风范!简小兄弟今年多大了?婚配否?”

      简直一头雾水,“二十多岁,还没。”

      “正好正好!”贺兰德哈哈大笑,“简直啊,我手下有一千多未婚将士,高矮胖瘦,英俊的柔美的,什么类型都有,你若是想娶亲,一句话,我把人都带来,你尽管选!”

      贺兰德冲着简直满意的直点头,天长君后人,出身好。身高体长,又长得好。而且这头上看不出材质的帽子,又缀着那么大一块蓝宝石,可见家有财资。不错不错,是个好归宿。

      简直被人盯得直起鸡皮疙瘩,“暂时并未有婚配打算。”

      “哎!”贺兰德摇摇头,“现在没有,早晚也会有的!记得你贺大哥!以后来找我就成!”

      简直只得潦草的点头应了。

      贺兰德拍拍简直的肩膀,心满意足的向后衙走去。

      后面裴成青、裴成靛不屑的看了简直一眼,也跟着去了后衙。剩下的将士,则忙着在铜金水牛前接水。

      ……

      县衙正屋内室,邱勇将一块葛布包打开,捧着东西递到乌元琊眼前。

      乌元琊捏起那包裹上温润的玉佩,笑问:“又是简先生送与他人的?”

      “是啊,简爷送的,说是庆生礼。可他也不想想,这贵重的玉石,寻常百姓得了,只怕是灾祸。”经历过昨日与中午的事情,邱勇几乎要把简直当做自己人了。

      乌元琊将玉石攥入掌心,笑道:“倒是大方的很。可我也不能白得了这么些东西。这次出门,不是带的有些银两吗?你偷偷送些给那家。”

      “是。”邱勇点头出了门。

      乌元琊低头将玉石捧到眼前。这样的玉他见过不少,可这一枚他一眼见了就喜欢。不知是不是玉石做的小巧可爱的原因,他竟有些爱不释手。

      他正要细看玉石上的字,却听屋外传来邱勇的声音。“贺大将军?”

      乌元琊顿了顿,将玉石上的红线套入手腕。奇怪的是,那红绳本是长长的一圈,到了他的细弱的手腕上,却迅速收拢贴实。

      乌元琊也顾不得探究,整理好袖口,挺直腰背,从床榻上起身,向外室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眨眼就快9月了,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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