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尘乱》霜青柿

14、【紫麓仙缘】14

　　“客官才起呀？”小二见初一出来，迎上前叙话道：“您内头小毛驴小的已经帮您喂得饱饱的了。容我多句嘴，昨儿听说您也是要上天御宗的，您还是快些启程吧。”

　　初一刚要答话，身后传来一道洪钟般的声音：“从来都是店家巴不得留客，你这小二怎么还往外赶人呐？”

　　初一眉头一皱，满脸触到霉头的表情。她转过身，果然是昨天那个粗犷大汉。

　　小二满脸赔笑道：“看您说的，我不是担心这位姑娘迟了天御宗的入宗试典嘛。不然姑娘想住几日就住几日，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小的怎么会往外撵客呢。”

　　大汉哼哼笑了几声，看也没看初一一眼，直呼道：“唉，都怪昨夜贪杯，起得晚了。快把俺们的马儿牵来，爷几个要奔天御宗去啦。”

　　小二应着，招呼小伙计带大汉一行人出门去。

　　初一听到大汉说话，懊恼的揉揉额头。他们起晚了有骏马赶路，她起晚了可是只有一头小毛驴啊。正心急怎么能让小驴跑得更快些，她忽然想起，昨夜那紫衣的赵公子也说要去天御宗考试，所以才急着赶走一条山路。

　　难道山中有通往紫麓山的近路？

　　初一赶忙向小二询问：“小二哥，这里可有什么山路能就近到达天御宗的？”

　　小二不假思索，很快答道：“我们西岭呢，确是山多路绕费工夫。不过从我这小店外的八莽山到天御宗所在的紫麓山，还真是有条近路的。”

　　初一拱手，道：“还请小二哥指点。”

　　小二将初一上下打量一番，心想，这女道师既是修法之人，罗盘什么的应该常备，怕是不会轻易迷路。于是直言道：“客官从客栈出去，向西北方向一路深入八莽山。只要保持方向一直是向西北面直走，翻过三个山脊就到了紫麓山山脚下。到那时，想必客官也无需再问路，定会看到很多前去应试的道友了。”

　　初一向小二道谢走去马厩，遇到刚才给大汉牵马的伙计，顺便也将她的小驴牵了出来。她掏出十枚铜板送给伙计，骑上小驴直奔西北而去。

　　伙计望着初一渐远消失的背影，抓抓头走回大堂。看见小二正在擦桌子，一脸迷茫的问：“哥，那个女客官不是去天御宗么，怎么往西北山里去了？”

　　“哦，女客官说想要抄近路。”小二边说边埋头继续擦着桌子，道：“我就告诉她从西北进八莽山就能提前到达了。”“

　　小伙计一听到八莽山，打了个冷战，道：“可是那山里……晚上……”

　　“不碍事，她是道师。”小二擦好了桌子，站起身，脸上笑容消失无踪。

　　说是翻过三个山脊就可以到达天御宗，可没想到刚下了第一个山脊，太阳就落山了。初一现在卡在两道山脊间的山坳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前行。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手中的罗盘若不凑到眼前细瞧，怕是连方向都辨认不出来。原本乖顺的小灰驴也开始变得躁郁不安，喷着鼻子，不愿再走。

　　“这到底是不是近路啊。”初一牵着小驴步行，沮丧的叹了口气。这次算是切身体会了什么叫欲速则不达。

　　只见山间林木密布，越深越暗。参天古树的繁茂枝叶几乎将月光遮挡殆尽，仅有星星点点的暗光透到地上常年堆积的腐败落叶中。此时气候已近初秋，日落之后，这山坳里更是阵阵凉意袭来。

　　初一紧了紧身上的道袍，眼前越来越黑，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她四下打量环境，不知为何，脑海里竟想起凌非焉那把流光奕奕的宝剑。假设此刻要是凌非焉身陷密林之中，只需把那法器往身前一举，就可以照明了呢。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摸黑向前又趟了几步，初一手中缰绳突然一紧，拽得她彻底走不动了。她回头一看，却是那小灰驴怎么也不肯再向前。她又牵了几牵，小驴像是来了犟脾气不但不肯动，还四蹄发力往后扯起她来。

　　初一只好近前安抚，抚摸着小驴头上的鬃毛，好言相劝道：“我知道路很黑你很怕，可我们不能在这停下呀。小灰灰你再坚持一下，等走到开阔点的地方，我生一堆火，就安顿下来让你休息好不好？”

　　也不知小驴能不能听懂初一的话，它晃动着两片大耳朵摇了摇头，反正就是不肯再走一步。初一无奈，使出蛮力硬去拉它，不料小驴突然大叫起来，安静的树林里顿时一阵驴声大作。

　　初一心中一惊，若不是小驴嘶叫她还没注意。这树林太安静了，走了许久，似乎都没有听到虫鸣鸟叫之声。就连小驴这般大叫，都没有一只飞鸟从树上惊得飞起。

　　这怎么可能呢？这样人迹罕至林木丛生的山坳，不正是飞禽走兽们的宜居之地么？

　　除非，这林子没有一只鸟！

　　除非，这林子里……没有任何活物！

　　想到这，小驴的反常现象也就不奇怪了。

　　初一赶快确定自己腰间的匕首是否安好，然后端起罗盘来仔细端详。可是罗盘上的刻度暗得很，根本无法辨明方向。初一没有办法，只好催动真气，想聚集些道法的光芒来照亮罗盘。可没想到她刚一提起真气，罗盘上的指针就像被吹动的风车，由缓及快的旋转起来。

　　“这！”从没见过如此异象，初一大惊，失手之下罗盘噗的一声闷响落进脚边的残叶堆里。

　　难道这山坳之中有邪魔妖物出没，以至于除了草木便再无生灵？可这里不是离天御宗很近了么，怎么会有邪魔妖物敢在此处兴风作浪？罗盘这般诡异转动又是什么回事……

　　初一反复思考这诡异现象，蹲下身把罗盘捡起来，又持在手中提了提真气。罗盘果然再次呼呼旋转起来。初一立刻收了道法，屏住呼吸细听声响。

　　片刻，四下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依然还是一片死寂。

　　莫非……是罗盘坏了？还是此地的磁场异常，导致罗盘不能正常指示呢？

　　初一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紧张过度了，她端着罗盘敲敲打打，又原地转了转方向。这次手中罗盘倒是安安静静的没有疯转。

　　初一转念一想，又试着提起真气。果然，罗盘的指针立刻随着真气的催动呼呼转动起来。初一再收了真气，罗盘指针便又停了下来。

　　初一顿悟，原来这八莽山确实有古怪，竟然对真气有反应。

　　她叹了口气，不用真气吧看不清罗盘，用真气吧罗盘又失灵。加上小灰驴发犟如何也不肯再走，摆明今夜是不能继续前行了。

　　正无奈中，初一看见离自己不远处就有一道月光透过枝叶的空隙倾洒下来。她灵光一闪，若是站在那道光线里，不就可以不用真气也能看清罗盘指针啦？

　　于是初一独自走进月光的光束下，端起罗盘查看。正如她想，罗盘指针毫无异常，清晰指出了方向。她又顺着西北方望去，偏差不大的地方又有一道光线。如此这般，岂不是可以一直走下去？

　　初一想了想，反正只有一天的路程，如果连夜行进，不到天明就能翻过第二道山脊。顺利的话，明天中午就能走出八莽山，到达紫麓山脚下。小灰驴不愿再走就不为难它了，总不能因为一头牲畜耽误了入宗的大事。

　　于是初一卸下小驴身上的褡裢背在自己肩上，拍拍小驴道：“走吧，你自由啦。”

　　小驴竟像是听懂了话一样，沿着来时方向匆匆离去。初一松口气，整整褡裢，一路借着月光向西北方前行。

　　八莽山还是安静得很，有任何的声音。就这样时徐时疾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初一明显感到脚下的路已经由下坡转为上坡，想必已经来到第二条山脊之上。初一有些乏了，在一束月光中停下来。她喝了点水稍作休息，然后再次端起罗盘确定了西北的方向，继续着一个人的山中夜行。

　　但在第二道山坳里，初一越下越深，后来走了许久都不见再有月光投下来。怎么办？若是走偏了方向离天御宗越来越远，又放走了小驴，可是要坏事的呀！

　　这时候，初一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了。毕竟还有三天时间，就算每天只能走完一道山脊，也能在最后一天赶上天御宗的入宗试典，为什么偏要逞强连夜赶路呢。

　　但此刻再怎么后悔也是为时已晚，初一无奈的停下脚步想要碰碰运气，期待罗盘不会被真气搞得紊乱。只见她小心翼翼拿捏着真气的尺度，生怕真气用得大了，那罗盘就会呼呼呼的转个没完。

　　很快，初一掌心里泛起了莹莹的蓝色微光。可手中罗盘却不争气，虽没有疯狂转转，却是剧烈地抖动起来，基本无法准确辨识方向。

　　“还是不行！”初一心中焦躁，真气一下子失了控，猛然倾泻而出。

　　只听罗盘几声骤响，指针竟因震动剧烈猛的从罗盘上飚了出去。地上落叶深厚，周遭又是一片昏暗，小小指针犹如银针入海再难难寻。初一不由愕然，这下她在黑暗中算是彻底没了方向。一股懊恼怒火直冲脑顶，初一狠狠将罗盘抛出老远泄愤。

　　不料，那罗盘竟像被砸在墙壁上一样弹了回来。撞击处犹如雨夜闪电，闪起一道淡紫色的强光。

　　初一捡起罗盘，向闪光之处奔走几步，试探着把罗盘再次抛过去。果然，罗盘又撞上了无形的墙壁，紫色光芒也随之再次闪起。

　　初一觉得这道光的颜色十分眼熟。就像是……像是……

　　“客栈里的赵少侠？”初一心中狐疑。

　　的确，那紫衣青年帮他挡下大汉的龙炎时，所驱真气就是这样的紫色光芒。不过此时初一并不相信这八莽山里的怪异之事会与那紫衣青年相关。毕竟他比她早启程了快一日，按说早该走出八莽山到达天御宗了，又怎么会在这空山中的山坳里停留。

　　初一走到罗盘撞击之处，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把罗盘弹了回来，又是什么在发出紫色光芒。很快，她发现地上厚重的落叶里好像深埋着什么，忽明忽暗闪烁着紫色幽光。

　　初一拨开潮湿落叶，不料手指刚一触碰到紫色微光，经脉里的真气就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块一样，顺着手臂被引出很多。而地上的微光则宛如被加了燃料的油灯，更加明亮了。

　　初一大惊，用力把手缩了回去。在真气与微光断开的瞬间，一股气浪将光芒上的落叶吹散向四周。紫色光芒再次暗淡下去，光源却完整展现在初一面前。

　　眼前出现的东西，霎时让初一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