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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 ...

  •   杨柳镇隶属凤鸣县,是这十里八乡的大镇,规模只比凤鸣县城小一点。镇上每逢赶集,摊铺林立,南北杂货充斥东关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然而银豆并没有凑这份热闹,领着大黑赶着骡车往杨柳镇西头走,那里有家如意饭馆,东家就是何彩芍的儿子周成。柳银豆和周成不熟,但是她和何彩芍关系好。饭馆的掌柜认得柳银豆,远远见她坐着骡车过来,忙打发眼前头的伙计跟上去帮忙卸车。

      大黑不认人,惊天动地汪两声,差点将小伙计吓尿了,多亏银豆喝住,“大黑,你个没见过世面的!不叫你喊,你甭喊!你再喊,小心我把你剁了,卖肉换钱!”

      大黑臊眉耷眼低下了头,不得不说,它什么都明白,真是条机灵狗。

      何彩芍平时就在饭馆后面连着的两进院子里住着。周成不跟她一起住,他另有一院房,又在杨柳镇和别人搭伙经营镇上唯一的赌坊,大多数时候在赌坊那边待着。何彩芍上没有公婆打压,中间没有妯娌叔伯闹事,自己儿子又孝顺,如今这日子过得很悠闲,她倒是盼着银豆能常来找她说说话。毕竟她俩能说到一块儿,银豆手又巧,总能给她带些新奇的玩意儿。只是从过完年到现在,银豆都没出现过。何彩芍还想着今天大集,到这个时辰不见人,柳银豆估计没影儿,刚准备着出门看戏去,外头院门上狗汪汪汪,接着响起柳银豆清脆的声音,“姨,我来啦。”

      “啊哟,盼你都盼不来!”何彩芍喜得眉开眼笑,拉着柳银豆往里屋走,指使她的使唤丫头小翠,给银豆端些茶点来。

      “天冷呀,懒得跑,”柳银豆有些不好意思,“再说前两月家里事多,都叫事情耽搁了。”

      “你家就两个人,能有啥事?你就哄我吧。”何彩芍故作不满,上下打量着柳银豆,见她衣着利落,一眼看上去,好似面前站着个清秀的小后生,啧啧两声,“咋瘦了?噢哟,咋瘦了嘛?”

      柳银豆嘿嘿笑着,没接茬。何彩芍的丫头小翠端着茶盘进门,止不住地咳嗽,手有些抖,滚烫的茶水差点溢出来,何彩芍剜了她一眼,骂她,“你个死女子,就不能忍忍?唾沫星子都咳到茶碗里去了,叫人咋喝?”

      小翠面红耳赤,“太太对不住,我给柳姑娘重新倒一碗。”把摆好的茶又放回茶盘里,没防住又咳起来。

      何彩芍的脸拉的很长,“你病没好利索早不说?给人过了病气咋办?!回头我再跟你算账,赶紧换个人过来伺候!”

      小翠快哭了,其实何彩芍平时对她挺好的,身边除了一个老婆子外也只她这么一个贴身丫头,换个人是啥意思?不要她了么?

      柳银豆见状,忙拉住小翠的胳膊打圆场,“姨,我看小翠不是啥大毛病,你甭心急上火。”

      银豆顺势摸着小翠腕子上的脉搏问,“你这两天喝药没?”

      小翠老实回答,“我前两天吹风,头昏身重,就抓了两副药,本来好了,不晓得今儿个为啥咳得很厉害。”

      “那是因为没好利索呗。”银豆笑,心里明白这丫头是怕吃药花费大,觉得好得差不多自己扛扛也就没事了。

      “那.....不严重吧。”小翠试探性地问。

      银豆摇头,“我教你个土方子。你回头去厨房拿头蒜,拿点生油。蒜剥了皮捣成泥,晚上睡觉前把脚洗干净,脚心摸油,把蒜泥抹上再用布缠住,要是脚心刺疼,就可以取下来。连着缠两个晚上,你就好利索了。”

      “.......真的?”小翠和何彩芍异口同声地问,这种法子闻所未闻。

      “真的,不耽误你的活计。”柳银豆认真点点头。

      柳银豆免费看诊,小翠得了便宜高高兴兴出去换茶,银豆从自己随身带的包裹里翻出个细白瓷样的瓶子,递给何彩芍,“姨,我只有这一小罐,你先用着。”

      白瓷瓶是柳银豆从何彩芍这里赚到第一笔钱之后,忍痛在镇上开的瓷器店里买回来的。庄户人家通常不会在这方面花钱,一来这样的细致瓷瓶价钱高,二来用不着。

      瓶子里装的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玉肌膏。她在很久之前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背熟了一本失传许久的古方集,醒来之后便钻研着要如法炮制。比如现在准备卖给何彩芍的这瓶,将药材研细细筛出来,混着猪油脂,提炼出去年秋末摘下来的花瓣汁,文火炖煨,精细捣鼓一番,阴凉处封存些许时日,然后拿出来卖给何彩芍。

      何彩芍打开白瓷瓶,贴着鼻子嗅了嗅,赞一番,“好香,有个淡淡的花香味,比你上回给我的还好闻。”

      “这瓶和上瓶功效不同,比上瓶更费事呢,我日夜盯着熬制,就怕有些闪失。”柳银豆故意夸张些,不经意间暗示自己做这个很辛苦,又不经意地夸何彩芍,“姨,你最近气色真好,看上去像二十几岁的。”

      何彩芍一点都没谦虚,甚至还有些骄傲,“那可不?上次你给我的那瓶玉肌膏我天天抹,你不是又开了药方叫我配合“内服外用”好好调养嘛,这下倒好,人现在都说我年轻,不知道的,还打问我家周成,说我是不是他姐,笑死个人哩!”

      何彩芍高兴,这回比上回更大方,直接翻出两锭银子,装进柳银豆的布兜里。柳银豆悄悄掂一下份量,足有二十两。她也不推说什么客气话,虽然玉肌膏的成本低,但她最近这段时间毕竟让何彩芍看起来年轻了好多岁,这点钱要是按照柳银豆的观点,其实一点也不多。再说何彩芍儿子现在可是杨柳镇的大财东,只怕财东的妈比知县夫人还有钱呢。

      交易完成,柳银豆收拾包裹要走,何彩芍不依,拉着说体己话。银豆说,“姨,我还有事情没忙完。家里缺锅少碗的,我要趁着集市去买东西,我奶奶还在屋里等着呢。”

      “你要买啥,我让周成给你买去,你跟我说会儿话,这总成了吧?”

      “那能行?周大哥忙的很呢。”银豆想起周成那张刀疤脸,有些犯怵。

      何彩芍就是不肯让银豆走,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打发前头伙计跑去赌坊寻周成。周成昨夜跟一帮人耍赌,到天亮才睡下,一路上迷迷糊糊的,进门的时候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睁开眼睛看,说,“妹子来了。”

      银豆笑笑,算是打个招呼。何彩芍就安排周成去买东西,其实这些事情周成也可以叫手下伙计跑腿,但何彩芍不高兴,偏让他亲自去跑,说伙计们毛手毛脚办不好,周成无奈点头答应,银豆走不脱,便将自己需要的一一跟周成说了,把何彩芍给她的两块银子拿出一块,给周成。

      周成没接,何彩芍也不让接,说,“银豆你甭跟我见外,就这点东西,不费啥钱。让他给你买了就成。”

      银豆摇头,“姨,咱走到哪儿都没有这说法。一是一,二是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今个你不收我的钱,我下回都不知道咋和姨打交道嘛。”

      周成心说这小媳妇有点意思,不光胆子大,嘴还会说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银豆炕沿上斜坐着,皮肤微白,鹅蛋脸,柳眉凤眼,对着何彩芍大大方方地笑着。

      看着看着,周成似乎悟出点什么来,仿佛明白了为什么何彩芍这么看得起她,也仿佛明白了为啥他妈何彩芍老在他跟前念叨银豆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稀罕,还念叨银豆刚死了男人,也不晓得以后哪家汉子能把这福气续走呢。

      银豆要买的东西零碎,不大好记。周成便让伙计拿了纸笔给银豆叫她写下来,银豆沾墨提笔写字。周成特意看了一下,柳银豆写字很快,但是握笔的姿势也很奇怪,拇指和食指捏着笔杆,唰唰唰几笔就写成了,写的挺好看。

      周成带着人去给柳银豆置办东西,何彩芍张罗着让柳银豆吃饭,她特意给柳银豆上了一桌铜锅子,还有如意饭馆的特色酱驴肉。何彩芍的丫头小翠就站在一边伺候,见银豆吃的冒汗,脱了外头粗布衫子,却自始至终把头上帽子不肯摘下来,连何彩芍都觉得奇怪,说,“银豆哎,姑娘家咋戴这么个帽子,不好看嘛,姨给你找块好头巾来。”说着就去掀柳银豆的小圆帽。

      “姨,我戴帽子是为遮丑,掀了怕吓着你。”

      何彩芍的好奇心发作了,柳银豆压着不让,但是架不住何彩芍手快。帽子落到了何彩芍手里,银豆的寸头就露出来了,这都不算啥,她脑袋上还有个大圆疤,结着厚厚的黑红色的痂,看着渗人。

      “银豆,你咋了!?头发呢!!!?”

      何彩芍大吃一惊,难不成这就是柳银豆不来找她的原因?难不成银豆真的出了事情!

      银豆讪讪的,说,“没咋。头不小心磕破,淌血淌的多,怕感染,我就把头发全部剪掉了。”

      “好我的银豆哎。头咋磕烂了?为啥?”何彩芍一下子伤心了,简直比她自己受伤还难过,“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银豆说,“呃......就是不小心弄的。”

      “到底出了啥事嘛?”

      “哎,丢人呢,不能说,”银豆又说,“姨甭问了,都过去了。”

      银豆虽然这样说,可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显出丢人的意思。

      何彩芍貌似想起什么,说,“我前一阵子听人说闲话,杨家湾有个小媳妇,男人死了没多久,大冷天下着雪,就在麦场上的破窑里偷人,结果被抓住打个半死,不会....说的....是你吧?”

      “嘿嘿,说的就是我。”银豆大大方方承认,仿佛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怎么......会是你?”

      何彩芍觉得这根本不可能。她和柳银豆认识这么久,自认为对她还是了解的,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家,成天乐呵呵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滴溜乱转,可这双眼睛从不刻意盯着男人看。

      从不。

      比如刚才周成进来,跟她说了半天话,银豆要么看她,要么垂眸,她儿子周成消了那刀疤以后长得也是有模有样的,走到街上,哪家婆娘女子不多瞄上两眼?

      “银豆哎,跟姨说道说道,他们咋冤枉你?快跟姨好好说,谁欺负我银豆,我叫我家周成把他狗/日的踏成稀泥哩!”

      银豆被逗乐了,不以为然道,“姨,不算啥大事情。你甭操/我的心。我好的很,从今往后,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银豆有一丝丝感动。这世上如今有两个人信她,一个是奶婆婆赵氏,一个就是她曾经救过的何彩芍了,虽然这两个人都不是至亲的人,虽然她和她们都没有彻底交心。

  •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误求捉。码字寂寞如雪,亲们快来拿收藏和评论温暖我嘤嘤嘤。
    男主怎么说他呢,就是一个喜欢在女主面前装成熟的人,假装自己比较年长稳重还有无限魅力值,虽然女主不吃这一套,哈哈哈。
    来个方言小课堂:
    财东:就是财主啦。
    达:表示爹。
    没麻达:表示没问题。
    奶婆婆:就是老公的奶奶
    孽障:就是可怜的意思
    其实我一直在纠结女主爹要是出场,女主叫达好还是叫爹好,后来想,就叫爹吧,叫达的话小天使们就跑光了(T_T)
    (づ ̄3 ̄)づ╭❤~
    感谢不许和之南的营养液
    感谢恭喜发财桂花酒酿圆子么么哒和不许的手榴弹,感谢傲娇范,最爱墨念,路猫甲,辰美辰,西米,檬酱,流梦绝,三观不正,古月,Amy Qi的地雷,给大家深深鞠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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