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双全法》温时楠

1、应是缘分促长成

　　大好河山，锦绣之国。因当朝君主统治有方，国民富饶，日常多闲暇。百姓最爱之一，便是坐于那茶馆里，闲听各类前世今生。市井之内，流传着这样一个画本子。
　　本朝都城，有一大户人家，其女姓温名时楠，父辈早些年与江南一山庄之少主约有婚约。两户人家一从文武一从商武，均是家大业大，说起来也匹配得紧。因为母辈关系亲近，温时楠少时，两家人走得极近，时常互通往来，小住暂留。
　　温时楠容貌在城内并不数一数二，却胜在武学世家养出的爽快性子，那少主也算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纶。久处之下，原本就都存了欣赏的意思，再加上长辈们的助力，渐渐地，自然就情愫暗生。
　　两户之主原定温时楠十七便让两孩子成亲，奈何刚好那一年，沐府迎来丧事。因要守孝，两人的婚期不得不后延。
　　温时楠十九那年，少主沐宣城二十。想着先让两人培养培养感情，沐府与温府商量后，索性把温时楠接到了沐府长住。
　　二人走得近了，沐宣城也就开始带着温时楠在他的圈子里走动。虽是经商之人，但因对文学别有一番情致，他结交的人自然也是分为两拨。问过温时楠的意思后，他便只带着她在文学那边活跃。
　　在那个圈子里，温时楠最先结识的是晋雅茹，因为性子相近，和她私下里也常有往来。
　　偶然一次随着沐宣城去晋府参宴，竟然在席间偶遇晋雅茹，这才得知原来今日是她的生辰。道过祝礼，温时楠跟着沐宣城去了宾桌。一桌人刚刚熟识，晋雅茹就遣人过来请她。在这里也待不住，温时楠起身随了那个丫鬟往里走。
　　绕过几座假山小池，才在一座廊亭前停下，丫鬟请她进去后就退了出去。里面零零散散的已经坐了好些人，晋雅茹起身来迎她：“可算来了，就差你一个。要还不来，我还真就打算直接去找沐少主要人。”
　　她笑着打趣她：“寿星公有请，他哪里敢不放人。”视线不着痕迹的在亭子里走了一圈，有熟识的，也有不曾见过的。
　　晋雅茹笑，也不答。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姐姐妹妹们，这便是方才我一直提及的温时楠。”周边的人纷纷点头致意。晋雅茹又用手里的团扇指着人给她认识：“陆深妙，郑渊洁，秦瑶琳，那两个，你该是认识的。”
　　“自然。”
　　一一的打过招呼，就着晋雅茹提起的话题，几个人很快的玩作一团。
　　临近黄昏，沐府的丫鬟前来唤人。时间的确已经不早，温时楠和她们招呼完，起身离去。
　　回府后没几日，温时楠又随着沐宣城去了趟邻国。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人，名唤书千言。与其姓名一样，也是个爱书之人。
　　他和沐宣城的关系交好，一来二去的，温时楠也就和他熟了起来。知道了彼此对文学的喜爱，话便多了。两个人时常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书千言和他们只是顺路，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辞别离去。温时楠跟着沐宣城，先是沿路处理了些杂事，然后又在邻国谈妥了几桩生意，这才启程回府。这一趟路程加起来，耗时竟是将近三月。
　　等回到沐府，已经是深秋。两人的婚期，愈发接近。
　　用过晚膳，温时楠和沐宣城在前院休憩。有小厮上来禀告，说是小姐不在的日子里，有一秦姑娘过来找过三四次。
　　秦姓姑娘，温时楠思来想去，也只认识过一个秦瑶琳。当日聊得也还算投机，只是没料到，她会来上门拜访。
　　“宣城，你可知晓，秦瑶琳姑娘是哪一家的千金？”那日只是堪堪知道了姓名，却未敢聊及家事。前来寻过这么几次，当然得还回去。
　　“县长家，宅子离这里不远，你寻过去方便。”挥手示意小厮先行离去，沐宣城正色，“时楠，后日只怕我又要出一趟远门。”
　　温时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无碍，你且放心去吧。”他要事缠身，三五两头的外出，她早已经习惯。
　　“不是不愿带你，只是这次事情有点棘手，少则一月，长则大半载。又是在北漠，我不忍让你受那折磨……”
　　温时楠探身堵住他的嘴笑：“我都明白，几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沐宣城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眉间微促：“我不在的日子里，虽有爹娘护你，但在外到底不如我陪在你身边，凡事自己当心些。”
　　沐温两家，都是大家。所谓树大招风，两家在江湖上多少都有恩怨。温时楠虽是出生于武学大家，武势却没有学进多少。要是真的遇上什么事，他到底是不放心。
　　不是不知道他的顾虑，温时楠听话的点头：“你自己也小心些。”
　　他点头，手下不自觉的使力将她握紧：“秦小姐值得一交，你平日里爱玩闹，我不在你就多去找她。”终究是县令的千金，想来惹事的人也是不愿牵扯到官府。
　　“你这一说，就好像我是借着县长千金的势力护身一般。”拿起一块绿豆糕堵住他的嘴，温时楠瞪她，“可再不许这么对我的朋友。”
　　咬下半块，剩下的一截拿在手里，沐宣城点头，语意有些含糊不清：“再不敢。”
　　温时楠满意的递给他一杯水，眼角眉梢都是笑：“早些回来。”
　　他没接，凑过去就着她的手饮了几口，唇角带笑：“等我回来，我们成亲。”
　　她重重的应下：“好。”
　　两日后，沐宣城离府，带着随从直往出事的那方去。
　　温时楠到底在心里记挂着秦瑶琳前来找她的那些次，他走第二日晨间用完早膳，和沐氏夫妇稍事禀告，得到应允后，就带着一个丫鬟直接去了县令府衙。
　　刚到宅子前面，就看到秦瑶琳带着丫鬟往这边来。温时楠加快步子迎了上去：“秦小姐。”
　　秦瑶琳明显的眼睛一亮：“可算见着人。前些日子找了你那么些次，沐府小厮都说你还未归。现下便是又准备去试试运气的。”
　　“回来了自然是会找回来的，好些日子不见，秦小姐可是又增色不少。”
　　“哪里。”秦瑶琳四下看了看，最终伸手拉住温时楠的手，“如不嫌弃，不如入府小叙？”
　　“恭敬不如从命。”
　　刚刚出门的秦瑶琳，拉着温时楠又进了府。
　　两个人兴趣相投，从诗词文学到社会变化再到个人志向，可谓是越聊越投机，不觉间时间就晚了下来。眼见着天际渐黑，温时楠起身告辞：“今日一聚，着实让人欢欣。奈何时日不早，再不回府，怕是要叫人操心。今日先别，日后常约。”
　　“那我也就不留你用晚膳，待我遣个人送你。”不等温时楠拒绝，秦瑶琳已经十分干脆的叫来了她的护卫。
　　温时楠到底顾虑着沐宣城交代过的话，道了谢就由大门离去。
　　往后的日子里，温时楠见过最多的人，除了沐府的几位，怕就是秦瑶琳。两人的私交随之也是越发深入，可谓闺房密友。
　　前日两人约会，偶然遇上前来寻秦瑶琳的书千言，温时楠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人也有私交——甚至私交还不错。自此，两人的约会，偶尔也会变为三人——顾忌着外界的男女之防，书千言来的次数不多，多是使用书信与她们相谈。只偶尔，遇到分歧大的观点，他才会登门拜访，面对面的与她们相论。
　　感情，也就是在这样的相处下升华。于温时楠而言，秦瑶琳是闺房密友，书千言是蓝颜知己。两个人此时都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不低的位置，极为珍视。
　　在秦瑶琳看来，温时楠亦是闺房密友，书千言，和之前的定位看上去并未有什么不同。而书千言，在这过程中，把温时楠当成了真知己。至于秦瑶琳，他心里明白，他可能早已陷进去。只是自己藏得极好，另两个当事人，竟是一丝异样也未察觉。
　　整日里会友游乐，日子虽畅快，但到底不那么顺，温时楠的心思，渐渐地不能专注于这些文事雅致上。
　　沐宣城一走便是一月有余，期间甚至连书信也未曾有过一封。沐府对此倒是放心得紧，从未提起，想来也是早期次数多了。
　　温时楠的眉头随着日子一日又一日的后延，逐渐皱起。她心里总觉得，事出蹊跷。分明离家之前他才允诺过，不论有无大事，必定一月来信两封已报平安。而今，离他出府那日，都将近两月，却从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她心里明白，他并非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所以才会日渐愁上心头。几次见面，连秦瑶琳也看出了端倪。
　　那日恰巧书千言来沐府拜访，温时楠便央人去县令府邸请秦瑶琳。秦瑶琳到后，三人寻了个清幽僻静之地，抚琴品茶读文，好不惬意。
　　偏就平日里对这些最认真的温时楠，不论是比赋诗还是比赏茶，频落下风。秦瑶琳书千言不经意的对视一眼，均未多说。只作往常那样，嬉笑玩闹。
　　等散了局，回府的路上，书千言叫住秦瑶琳，小声与她商讨：“时楠必是心间藏着事。”
　　秦瑶琳眉间紧蹙，难得的沉了嗓音：“许久未听她提过沐公子，怕是与他相关。”
　　书千言点头：“是也。前阵子还在沐府听说他们少主已经将近两月音信全无，也不知商事处理得如何。”
　　秦瑶琳摇头，略微沉思后斟酌着问出口：“这些与我等无关。只是近来时楠一直忧愁，不如我们想些法子逗她开心开心？”
　　只一瞬间的迟疑，书千言倒是利落：“正遇冬日，不如外出赏赏雪景？”
　　“白而广袤，这个主意不错。”看看雪，在自然里走走，应当，也是能缓缓心情的。
　　“那此事便由你说与她听。待我选好地点，飞鸽与你。”
　　“辛苦你。”
　　“不必客气。”
　　时间已晚，当下没说几句，两人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