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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祭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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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夫惊讶道：“看来她相当有名，连你们那边都能听到她的名字！”
“紫卡学院最顶尖的尖子生之一，全国当然是不少人听说过的。”虞真兰望了片刻，移开目光，“所以，她现在是疯了？”
任谁也看得出来，这个女孩的精神状态并不正常，她的年纪看上去比虞真兰还大些，脸上的笑容却天真到有些傻兮兮，嘴里还嘟囔着对洋娃娃说的话：“宝宝别哭，妈妈在给你做衣服呢，很快就做好了……”
莫奇每一次看到这个女孩，都觉得十分不忍，紫卡学院站在大陆的最顶端，其中的尖子生更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他们佩戴的徽章做工格外精良，还用特殊材质的紫金线装饰，何等风光张扬，却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如果没有戴夫布置在这里面的机关和阵法，安半夏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天妒英才啊……”他忍不住道。
“嗯。”虞真兰低低应了一声，她有些想上前，用手轻轻地触摸那层玻璃，却最终抑制了这种冲动。
其实，不止是听说过而已。
“她原本可是非常优秀的，恕我直言，她的精神力天赋实在是太棒了！战斗能力也非常出色，还有她的理论知识……”戴夫眼中尽是哀痛的神色，“可也许正是因为太厉害了，她十分高傲，她说要直接成为最高级的祭司！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震惊了。”
虞真兰道：“然后她就在仪式中出了意外。”
“那场仪式是我主持的，她疯起来的时候我可吓坏了，现在命救了回来，结果比我还疯……”戴夫惋惜道，“现在她如果不被困在这里，就会不停地发疯……不停地……”
“这些事情，我们那边的人都知道。”虞真兰说。
“她有着高贵的血脉！可这也许正是她陨落的原因，她太骄傲了，不过那次原本也预计可以成功的，似乎正是她的血脉影响了她……所以我想或许不是紫卡战士，反而能有更强的承受力，比如你！”戴夫自顾自地絮叨着，“其实你的仪式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也许会直接从最高级开始。”
虞真兰却似乎并没有听进去，戴夫的讲述仿佛逐渐远离了耳畔，她觉得这里建筑的结构在发生一种很难察觉到的变化，哪里出了问题？就像是有人把这栋房子捧在掌心，缓缓地摇晃，为什么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
戴夫看到了她略微涣散的眼神，露出满意的神情：“嗯，果然是最合适的时候。”
角落里，一炷香悠悠地燃着。虞真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忽然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猛地向后倒去。
莫奇上前一步，接住了她，轻轻地将她放在沙发上。
虞真兰感觉体内的伤势突然恶化了，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忍受着体内翻江倒海的痛楚。她没昏过去，却疼得意识都有些模糊，十指几乎嵌入沙发。疼痛在经脉内脏游走，属于普朗特族的真气胡乱冲撞，她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她听不见外界的所有声音，眼前又清晰浮现出雨天里的那一幕，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倾盆大雨中，他转身而去，背影决绝。
她记不清了，这是什么时候？
她听见自己开口，声音细弱得几不可闻：“你别走……你别走。”她试图上去牵住那个人的衣角，却怎样也追不上，最终绊倒在湿滑的雨地，脸上的雨水里隐约掺了泪水。
虞真兰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她以一种特殊的旁观视角，看着那样的自己，觉得陌生而又切身。那是她，而又不是她。记忆太久远，辨不清真假。
只是忽然感到与当时不同的愤怒，为什么他就不肯回一回头？只这么一想，便觉得整个人都要深深地陷进去了。似泥潭吸裹身体，拼了命地要把人往下拽，挣扎间只觉得固若金汤，可是就在那一刹，她念起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云消雾散。
忽然间，她听到有人呢喃着问：“江月是谁？”
不知怎么地，虞真兰给这一声彻底惊醒了。醒来之后，才发现不过是莫奇的自言自语。她才松了一口气，突地发现自己紧抓着对方的手，连印子都已经勒出来。
虞真兰深深地皱了一下眉——她很有些排斥与异性的接触。虽然莫奇看起来并不觉得有多疼，她仍然立刻松了手，迅速道：“对不起。”
多少有点尴尬，刚刚在梦里，她喊出那个名字了。那个一直藏在心底的名字。不管对方会因此产生什么样的猜测，不，也许根本不会多想，但到底在陌生人面前暴露了自己。况且她刚刚已经听到了，莫奇对这个应该有点好奇。
莫奇笑了一下，摇摇头表示无妨，道：“恭喜你，通过祭司的考验咯。”
戴夫不知到哪里去了，半夏所在的地方被“收”了起来，偌大的客厅只剩她和莫奇，虞真兰往别的地方扫了一眼，正巧看到了角落里那炷香。它烧得只剩个尾巴，还冒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烟。
虞真兰顿时恍然。她听说过用于祭司考验的这种香，只是相对于戴夫客厅中的其他东西，它太不起眼了。何况一般它的使用都会在准备好的情况下，谁料到戴夫会悄无声息地就把这东西点了，看来他给自己的考验……格外重一些。
是的，她的伤势根本没有恶化，看到的一切……也不过虚妄。
莫奇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似乎没有打算再提出刚才的问题，咳嗽了一声道：“我带你去祭司院。”
虞真兰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空已经泛出了鱼肚般的白色。她忽然想了一下，自己是什么时候到郝斯城的？记不清了。
她没有问戴夫去哪了，这位大人的神秘与疯狂都不是什么秘密——何况莫奇这样说了，她本来也没什么探索别的东西的欲望，还是先去祭司院。
祭司院的建筑以纯白色尖顶居多，墙壁上往往铭刻着神秘的符文，某些错落有致，另一些则混乱不堪，据说这里面隐藏着普朗特大陆的战争历史。但即便长年生活在祭司院中的祭司，大多数也不能完全读懂其中的意思。
虞真兰却对它们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兴趣，莫奇见她走得极慢，一直在细细察看那些他感觉都是鬼画符的东西，先是没出声，后来见虞真兰干脆停下来，脚步便也顿住：“你……”
虞真兰伸出手，手指在纹路的凹处逡巡，这些纹路之中融入了许多雕刻上的技巧，简直可以称得上登峰造极的艺术品。如果仅仅只是记载，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仅仅为了排场么？
这种猜测或许有些多余，但她不能放过与那件事相关的一切线索。这些符文，应该不是摆设。
莫奇似乎有点无奈，抓了抓头发道：“好看吗？”
“……只是有点好奇。”虞真兰移开目光，淡淡道，“抱歉。”
到总务处报到的路很长，虞真兰并不习惯主动和人搭话，倒是莫奇主动问道：“你一个人过来郝斯城的吗？”
“嗯，没有其他人。”
“一个人到我们那种地方……不害怕吗？”
“邀请函有官方认证，上面的标签我检查过几次，确定是官方的就没事。”虞真兰从随身的包裹里将之拿出来，“不过你们根本没打算验证我的身份。”
“哈哈，邀请函是个形式而已，我们有别的方法验证。能在戴夫前辈手下做事，都得有点本事。”见她多说了几句，莫奇露出一点笑意，“戴夫前辈让我和你一组，我也是上个月才来的……”
虞真兰的脚步停在了一座格外高大的建筑前，这座建筑却出奇地，只有二楼的墙上刻了一行整齐的彩色符文。一楼的大门紧锁着，牌匾上写着总务处。她回头问莫奇：“是这里吧？”
莫奇话匣子才刚刚打开，只得止住，点了点头，却忽听大门里头发出雷霆般的一声响，像谁在用足了全身力气砸门，只听得铁锁重重落地，大门猛地向两边弹开。
虞真兰的双眼只捕捉到几个漆黑的影子风一般从里面冲了出来，她当机立断就要闪，谁知竟没来得及移出去，就被撞倒在地上。黑影中的某些人也被绊了一下，便都停了下来。
未完全痊愈的伤口被牵动，一缕怒火方才升起，虞真兰忽然听到首饰叮叮的轻响。
她瞥见一道浅紫的轻纱裙角，底下深一色的柔软绸缎以优美的弧度曳过洁净的玉地，显出主人身份的尊贵。它停留在她的面前，使她能看清上面繁丽的阳光图案。
同样是作为普朗特之地信仰的阳光，在普通人家的衣服上只不过寥寥几针织成一朵，虞真兰眼前的，却精细得如有暖意呼出。
莫奇看见这紫裙女子及她身后的人，神情严肃了起来。他躬身道：“问国王陛下和殿下们安。”
眼前的人，除极北王辰邪和他的宠妃们，再无他人。
以他们极北国的礼仪，莫奇早已是标兵，只深躬即可，以虞真兰的身份却需行跪拜大礼以示敬意。莫奇刚想扶她一把，那位紫裙女子却有意挡在了那儿，面色不善，怕是心情不好被人撞了枪口。
“我记得你。你是戴夫上个月收的徒弟？”紫裙女子眉目妩媚如含情，却带着阴沉的冷意，“她是什么人？看到本宫和王上，这算是什么样子？”
莫奇刚要开口，虞真兰已经忍痛调整好姿势，深深垂首：“问陛下和殿下们安。”
莫奇对她会行礼这种很正常的事莫名感觉有点惊讶，他的目光投过去，只看见她清秀而静默的侧脸，与垂下的黑而长的眼睫。
他直觉，她并不太甘愿。
紫裙女子却不肯放过：“刚才怎么挡了我们的路？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
莫奇微一皱眉，正要解释，那女子却冷笑一声，朗声道：“让她自己说。”
虞真兰清了清嗓子，她第一次直面阶层间的差别，无端觉得被压迫得有些难以言语。几秒之后才醒悟，这位贵族女子兼具资深祭司的身份，精神力的差别能让人和人之间生出难以逾越的鸿沟。
莫奇投去担忧的目光，又不敢贸然开口，看向不远处的极北国之王，那一位却并不打算理会他的女眷，沉着脸也像是受了什么人的气。他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虞真兰莫不是要被人当出气筒了。
紫裙女子身后却有个细声细气的小姑娘道：“媛妃姐姐，算了吧……”
媛妃回头打断她：“你说算就算了么？这么不知所谓，置我王室规矩于何地？再说了，她冲撞的又不止是我们几个，王上还没开口，你……”
王似在这时才醒过来似的，口气淡然道：“阿紫，算了。”
媛妃立刻闭了嘴，片刻后轻声应是，退到他的身后。王的步伐沉稳，一步步向虞真兰他们来时的地方走去。仿佛就这样过去了。只有那个有一口胆小菇族独特嗓音的小姑娘还在怯生生与媛妃说着话，人家却半分也不搭理她。
虞真兰低低叹了口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厌烦。她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些事情的存在。黑色的袍角擦过她的衣裾，虞真兰正准备站起身，极北王忽然停了下来，长袍上密织的金纹挨着她的脚踝，硌人得很。
她一惊，一只冰凉的手掌轻轻抚上了她的下巴。
莫奇心想：“我的妈！”
这一下完全猝不及防，虞真兰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激了起来。那雪白而修长，有些不似男人的手指竟还游移上去，捏住她光滑的脸颊，微微用力，将她的头慢慢带起来一点，映入眼帘的脸俊美而含笑。
那一刻莫奇觉得在虞真兰的眼里看见了森然的杀意，却又似乎是错觉。
她的眼神只是如冰的漠然，平视着前方，辰邪那张俊美到锋锐的脸没能在她幽深如潭的黑瞳里溅起一点涟漪。王的紫色眼眸在国人眼里如水晶般令人着迷，映在她的眼中，却无端叫辰邪觉得那不过是两块劣质的紫色石头。
宠妃们捏着自己的绢子，眼神闪烁。谁都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可似乎最不意外的，就是当事人。
辰邪忽然嗤笑一声，猛地收手转身，大步离去。那几个娇滴滴的女子们也匆匆离开，表情都隐隐带着几分幽怨。
虞真兰缓缓站起身，不知为何，莫奇有一瞬不怎么敢去直视她的表情。平静到有些可怕。然而王就是有这样的权力，未嫁的少女们也许在下一刻就会变成他的囊中之物，且这样昳丽而高贵的男人，哪怕多看哪个女人一眼，她都应该感到荣幸，这也许无关所谓爱情。
更像是……神的恩赐。
但莫奇从虞真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与荣幸相关的情感，他试探着道：“你……好像不太高兴？”
虽然提前有过了解，但还是理解不了普朗特之地的习惯和制度啊。虞真兰想。
想到刚才那张天人般的俊美脸庞，她甚至想要呕吐。得快点完成任务，别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喂，你——”
她回头看着莫奇：“这就是王吗？”
“嗯……是，不高兴的话，别太往心里去啦，王到时候不会记得的，等你以后……不是，我在说什么？”莫奇意识到自己好像根本不会安慰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王的事情是不好捉摸的……哎，别生气啦。”
“好的，我记住了。”虞真兰不知在回答他哪一句话，平静地理一理衣裳下摆，“走吧。”
“啊？”
虞真兰笑了一下：“不是说要去报到吗？”便进了门。
莫奇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愣了愣，也跟着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删掉了之前我自己觉得有争议的部分x
凸出了一点制度的问题，以及莫奇的人设有稍微的修改和完善，自己体会。
我觉得他还是挺复杂的
戴夫的称呼为避免雷同修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