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今天开始学习做人类》如磐

15、十五章

　　有句话为打人不打脸，可我觉得飞坦此刻就想拿着他的细长的伞来抽我的脸。
　　飞坦虽然矮小，可气势凌人，一双细长的金色眸子满是压抑不住的暴虐，全身上下散发着“我很不爽”气息。他阴郁地盯着我，朝我走近一步，我想退后，可想到奇犽在我身后，只能硬着头皮挺着身板迎着飞坦的渐渐逼近。

　　我的脸颊肌肉细微地在抖动着，脸上努力形成的笑容自己也能想得到有多僵硬，迫不得已，我再次弱弱出声：“那个，飞坦……”

　　“闭嘴。”飞坦低喝。

　　好的。我马上闭上了嘴。

　　其实，我能理解飞坦为什么生气。想想，有个人跟你是认识的，而且你自认为对他还不错，当然是自认为。当你在街上遇到这个人时，而他像是撞见鬼一样就想偷偷溜走。霎时，你肯定会内心咆哮着狼心当狗肺、老子要当街教育教育对方怎么做人什么是礼貌……

　　想到这里，我开始有些忐忑不安。算下来，飞坦对我还算不错，除了一开始他在因好奇心对我残忍地解剖之外，他对我还算过得去的。教我生存技能，攻克我矫情泛滥的同情心，虽然恶生恶语，纵然我对库洛洛和侠客满肚子怨言，可牵连旁人这一点确实不太应该。

　　我在这边胡思乱想着，飞坦则死死地盯着我。

　　我们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对峙了大约两三分钟，飞坦才面色不善道：“为什么见到我就跑？”

　　我一时语塞，大概是本能觉得你可怕啊。当然，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如果我还想完好地离开这个鬼地方的话。

　　“呵呵，其实，我刚才并没有看见你。”我干巴巴地解释着。

　　飞坦冷笑一声，他冷声道：“现在连撒谎都学会了啊。”

　　我立即闭上了嘴。

　　又沉默了下来，四下无话，外面人群的吵闹声挤进了我与飞坦之间，混淆了我与飞坦的呼吸声，赶走了过于尴尬的死寂。夜风低低地从我们身边吹过，把飞坦的衣袍下端吹得鼓起来，也把飞坦眉目间的暴戾吹开。

　　“喂，你身后那个小鬼是哪里来的？”

　　飞坦的视线落在了我背后的奇犽身上，奇犽从我背后出来，不用回头，我也能察觉到奇犽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一直挡在奇犽的前面。

　　奇犽浑身绷紧，他的脊背挺直如一把冷冽的武士刀，容不下一丝的扭曲。他紧紧地盯着飞坦，精致的猫眼内稍略微上挑，整个人都如临大敌。
　　比起奇犽，飞坦则摆出了一向的嘲讽的姿态。我知道飞坦并不是想要嘲讽谁，他一向如此，他应该是谁都看不起。

　　“我朋友。”我回答。

　　“朋友？”飞坦低沉着嗓音重复一遍，随后发出一声嗤笑，“那是什么？”

　　我缄默着，不知如何回答。

　　终于，飞坦不再望向奇犽，而是以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他问：“你怎么不在侠客身边？”

　　我这才明白，原来飞坦还不知道我被侠客和库洛洛抛弃了。

　　我冷着脸道：“他们嫌我烦，我自己跑出来了。”
　　前半句是真话，后半句不过是我为了那可怜的自尊心颠倒主次。

　　大厅的如绽放的花朵一层层的水晶吊灯投射出暖黄光泽，映衬着酒店内带着微黄色的瓷砖墙壁和地板，整个大厅都披上一层落日的金霞色。在这种金碧辉煌的酒店内，穿梭在各色食品区的男男女女皆穿着得体考究的衣服，每个人手上白洁的瓷盘仅仅装着一小点精致的食物，他们克制着自己的食欲，克制着说话的语音调，让自身无处不彰显着高贵雍华的气质。

　　而在这种拘谨雍贵的环境中，在靠窗的卡座里显然画风极致不同。且不说摆放在他们面前堆砌如小山堆一样的食物，还有就是坐在卡座上的人无论穿着还是气质都与这不符。

　　我一边嚼着牛排，眼睛偷偷瞧着飞坦，坐在我对面的人极其坦然地享用着食物，只是眉宇之间尽是冷色。
　　当我说我要和奇犽去吃饭时，飞坦一副大爷的样子跟着我们，而且随手就指着一个高端酒店。我刚露出点反对的神色，飞坦就挑着狭长的眼睛冲着我冷笑，看得我和奇犽瑟缩着身体离他远一点。

　　奇犽告诉我飞坦实力深不可测，总之我们还是不要惹到对方为妙。末了，奇犽恨铁不成钢地质问着我从哪里认识这么可怕的人？
　　我遂把缘由道了一遍。

　　奇犽也沉默下来，他看着我眼神躲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奇犽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吃饭期间，飞坦问我去了哪里？
　　我想了想，告诉他我去了天空竞技场。
　　飞坦又问我打上多少层，我便说打上了一百层就收手了。

　　飞坦盯着我，似是在想着事情。
　　我看着飞坦前面堆成的一个个已经光了的盘子，在心里惊叹着飞坦竟能在跟我谈话间就吃了这么多，连吃饭的速度也这么快，还不狼吞虎咽。想至此，我有点肉痛我赚的钱，在目光触及到飞坦阴沉的面色时，我开始惶恐，飞坦问我在天空竞技场打上了多少层，该不会他也想蹭吃蹭喝吧！

　　我内心繁杂地把视线转移到了奇犽身上，结果奇犽对着他心念念的巧克力做着大斗争，就连我暗暗在桌子上用手指戳了很多次他腰上的软肉，他都未曾理会，可谓已经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界。

　　按照电视上拐卖小孩的套路，我免不了在想奇犽会不会某一天也被人用着巧克力拐跑，不过依照奇犽有点恶劣的性格，他估摸会把人的巧克力吃完再自己大摇大摆地离开。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我想了想，说：“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吗？”
　　所以飞坦为什么这么喜欢重复我的话，我自认为我的话也没啥深度，他是复读机吗？

　　“既然这样，那跟我走。”飞坦金色的眼睛眯起来，他冷笑，“不乐意？”

　　确实不乐意。
　　我烦躁地用着叉子戳着盘中的牛排，“你想带我去哪里？”

　　“侠客都已经跟我说了，既然你已经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就没理由不回来。”

　　我死死地看着飞坦，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或是愧疚，或是羞怯，可这些全都没有。飞坦异常坦然地看着我，金色的眸子如金属一样泛着冰冷的光泽，折射着我面无表情的脸庞。

　　奇犽听着旁边人的话，他也明白了坐在对面的男人是那个有名的强盗团伙幻影旅团的成员飞坦，而荔枝则是被他们抛弃。现在，荔枝是要被那个男人挟持走吗？

　　奇犽的心里极度烦躁，同时地，他又有些胆怯，对于名为飞坦的男人的惧意。奇犽从小就开始接受训练，他的神经在伊尔迷长期沉重的压迫下变得脆弱又敏捷。只要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对手靠近，本能地，他可以迅速地做出了无法战胜的判断。平常，奇犽在别人面前不可一世，他高傲自矜，如一头凶狠的小狮子，而深藏在骨子里头的是一个识时务者又懦弱的小猫咪。

　　要逃走了，要逃走了，危险……
　　奇犽在心里面不断地叫嚣着这个念头，很多次，他绷紧的小腿时时刻刻地想要站起来，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他还是坐在这里，任由着后背的衣裳被不经意间冒出的冷汗浸湿。

　　在煎熬中，奇犽听到了荔枝低低的声音，“奇犽，你先回天空竞技场。”

　　“但是……”
　　奇犽欲言又止，他看向旁边的人，其冲着他漾漾一笑，湛蓝色的眸子如晴空让人心生暖意。

　　奇犽咬咬牙，他看着对面阴沉着脸的男人，又看了看旁边让他安心的人。
　　“记得回来，”奇犽干涩着喉说，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我等你。”

　　奇犽离开之后，我才冷冷地开口，“你认为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我还会回到你们身边吗？”

　　“你就找了个新的靠山，那个小鬼也算靠山的话。”飞坦讽刺道。

　　“我在你们心中又算什么？一条狗被主人抛弃之后也不会摇晃着尾巴死乞白赖地回去，我是不会回去的。”

　　对于我强硬的回答，飞坦的面色冷硬，额头青筋绽起，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似是在想着措辞。好一会，飞坦才不耐烦道：“你跟狗比什么，你算得上我们旅团的物品，在我们没有厌弃之前，就别想去哪，我们从来不会把东西让给别人。”

　　“飞坦，你告诉我你带我回去干什么？或者说，我留在你们身边有什么意义？”我尝试着放缓语气地说

　　飞坦低声道：“不需要任何理由，我说过，你属于我们旅团。”

　　我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悲戚，我原以为他们会对我有些情感，在跟我相处有些日子后。即使库洛洛和侠客抛弃了我，除了一开始我有些怨恨之外，可很多时候，我都会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他们是一个团体，也有着所谓的集体主义和纪律，而牺牲也许是人类世界常见不过的现象，即使被牺牲的人内心愤懑怨，可为了集体而悲壮，又属于正常不过。
　　所以，时间一长，我的怨恨开始淡了，更多的是释然。

　　如今，被飞坦的话语挑中，我才明白集体是对于他们而言，我不属于其中，我的牺牲则是我的倒霉以及必然性。而我的定义则是他们得附属品，可有可无，全看他们的心情。

　　这一切，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看吧，这个世界的一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想方设法地找缘由去推脱，到头来，对方坦然地根本不需要理由。

　　我有些想流泪，可面上冷笑，“我不会回去的。”

　　飞坦亦冷笑，“恐怕由不得你。”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丝毫不肯退让。

　　最后，飞坦不耐烦地蹭地站起身来，他身体前倾，伸出手就想抓我……

　　我迅速从腰间拔出了从天空竞技场处得到的枪支，往着酒店中央的天花板水晶吊灯打去。伴随着枪声轰然响起、玻璃碎片落地以及人们的惊叫声，世界坠入了死寂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