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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 17 章(私货和刀) ...

  •   钟莘追出来的时候,岑恪炎已经跑了好远。校园的主干大道上,岑恪炎在前面越跑越快,钟莘在后面一直追,直到跑到学校大门口,岑恪炎才被她追到,一下扯住了手腕。岑恪炎被迫停下,却还在轻微挣扎,想让钟莘放开他。

      一路上很多还没有离校的学生都看到了他们俩,此刻他们又在校门口动作暧昧地拉扯,不少人都偷偷看过去,还有好事者远远地偷拍了照片,和朋友们私下里八卦。

      钟莘在部队里待了两年,反侦察已经成了一种本能,看到学校门口周围偷偷往他们这边看的人,便二话不说,强硬地扣着岑恪炎的手腕,直接跑过马路,把岑恪炎拉进对面的一条商业街,拐七拐八进了一家无人自助冷饮店。

      两人在角落那桌落座,钟莘一边打开桌面上的电子菜单,抽空瞥了岑恪炎一眼:“多大点事儿,和家长好好沟通一下不就完了么?闹什么脾气呢?”

      岑恪炎靠在角落的墙角之间,头向后仰着,一脸颓废绝望:“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的……”

      “既然我不知道,你就跟我说,唧唧歪歪什么呢?”她划了划屏幕里的菜单,“喝点什么?”

      岑恪炎的脖子像是断了一样,脑袋撇向一边,有气无力,没有说话。

      “那我就帮你点了。”钟莘在菜单上选了两杯冰甜酒,刷了微端,信用值良好,不需要付信誉点就可以得到这家冷饮店提供的服务。

      无人自助冷饮店里没有人工服务员,也没有收银员,甚至连店长都没有,房顶上是一套传输轻轨,小巧的机械臂在轨道上滑行,将每一桌上点的饮品从制作台运送到客人的桌上。

      钟莘点的冰甜酒很快就被送了过来,她把托盘从机械臂上拿下来,一杯递到岑恪炎那边:“喏。”

      岑恪炎有气无力看了那杯酒一眼,情绪还是很低落:“我不喝酒。”他顿了一下,“家里不让。”

      钟莘挑挑眉,语气微嘲:“你还是个小baby吗?没成年?需要家庭的监护?”

      听到钟莘的嘲笑,岑恪炎生气地瞪她一眼,低声轻斥:“你、知道什么!”

      钟莘撇嘴:“哦,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个该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你想做的事情,就算是你的父母,也没有权利阻拦你吧?”

      “可他们一直当我是个孩子——就算成年了,他们也不相信我可以对自己负责。永远,只把我当一个什么都需要依靠他们的孩子!”

      “现在还有这种家长?”钟莘笑,“那他们可真闲啊。”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这句话本身就是错的。它成立的前提是,“父母”有做父母的资格,他们能给孩子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导向和正面的形象。而半生机器人制度,正好是为了全面弥补父母教育的缺陷。伴生机器人自带一套经由联邦教育局专业权威人士编制的幼儿教育程序,里面是联邦当局提倡的普世价值观念。

      刚开始的时候,这套程序面世也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很多人说这是从小就给孩子洗脑,控制他们的思想。但是经过数十年的跟踪实验,大量数据显示证明,从小有伴生机器人的小孩子,大多数反而比家长带着长大的孩子更有教养,更懂礼貌,更善于为他人着想,也更有牺牲和奉献的精神。

      因为他们从小面对的是一个公平理智的老师,不会像带着主观情绪的人类一样,没有原则地宠溺自己的孩子。很多家长都觉得孩子还小,不懂事,但是实际上不是小孩子不懂事,很多小孩子的不懂事都是因为家长溺爱出来的,家长没有给他们的孩子提供长大懂事的机会。

      而后又有人喷说伴生机器人教大的孩子像小大人啦,失去童真啦,过得痛苦啦——而实际上,如果去问当事人的话,这些孩子反而更懂得,真正的快乐和充实是有所收获,而不是玩过闹过,一切结束之后,却一无所获。

      钟莘摩挲着覆满冰凉水珠的玻璃酒杯,心里也大约知道了岑恪炎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像她这种从小被放养的,没法理解岑恪炎父母的想法,但是——

      “不管怎么说,你应该能独立为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责。说实话,其实我觉得必须征求家属同意那一条,不太合理。毕竟军部征召的是成年人,家长有知情权自然是应该的,却不应该有一票否决阻拦的权利。如果大家都不同意孩子去参军,那联邦的军队就不要建了吗?”

      岑恪炎垂下眼,看着桌上酒杯里琥珀色的酒液:“就是那样的规定,有什么办法。”

      “办法总归是有的,但是我却不建议你那样做,而且我知道你做不到……”

      岑恪炎打断钟莘的话:“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向联邦提出立户申请,和你的父母断绝亲属关系,你做得到?”钟莘看着他愣了一下,然后放弃般垂下脑袋。

      “我不能……不能那么做。”岑恪炎沮丧地承认,“我做不到。”

      “所以,还是再和你父母好好说一下吧,说服他们让你加入机甲侦查部队。”

      “不,他们绝对不会同意的!”岑恪炎痛苦地捂住了脸。

      钟莘还试图说服他:“你都没试和他们沟通你怎么知道绝对不行呢?”

      “你不懂,你真的不懂……”岑恪炎捂着脸摇头,又一次重复低喃。他的痛苦,无法向别人倾诉,也不会有人理解。

      他和钟莘的成长环境就不一样,观念自然有很大的分歧。他长在一个父母控制欲很强的家庭里,从小的人生全由父母一手规划,跳舞是,进入军校学习也是,没有一件由得了他自己。

      他的父母,就像两条轨道,他的人生,只能在这两条轨道上,按照他们规划的地方走,不能有任何偏差。

      毕业之前的一段时间,他爸爸已经为他安排好了毕业之后的事,他想让岑恪炎去临近星域的军区做不那么危险的文职,而岑恪炎除了服从,没有别的选择。

      以前,岑恪炎也觉得按照他们的规划过完一生也没有关系,他已经习惯了父母为他做好一切规划,他只要照着父母的规划努力去完成就好了。有时候父母如果没有安排,他反而会觉得迷茫,没有方向。他像一个一直被扶着走路的孩子,已经丧失了自己单独走路的能力,被人放开之后,反而连路都不会走了。

      但是,有一天他突然有了一个想去的地方,但是那个地方之于父母规划好的轨道的方向相距那么远,甚至可以说是完全背离的。岑恪炎很清楚,自己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他是一辆离开轨道就无法奔跑飞驰的列车。

      最终,钟莘点上来的酒岑恪炎也没有碰。钟莘喝了两人份的酒之后,两人从冷饮店里出来,沿着商业街大道往外走。

      街外的对面,学校门口,停着一辆私家小型磁悬浮飞艇。

      钟莘先看见了那辆飞艇,略感诧异。现在人们出行已经很少用飞艇代步了,都是家用小型暗物质对撞机,开个虫洞就可以长距离传送,非常方便。

      飞艇在暗物质对撞机没有发明以前很长一段时间内,在运输领域还占着绝对的优势,而现在已经渐渐退出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它的运输功能已经被弱化得非常厉害。但是飞艇作为一种承载和防御壁垒,在军队的应用还是很广的,尤其是大型飞艇战舰,很多时候在战场上直接是作为移动的指挥部和空间跳跃承接点的。

      钟莘之所以特别注意到了那辆飞艇,是因为那辆私家飞艇被改装成了的迷你“银河号”——现今唯一服役的联邦宇宙飞艇,已经有五十年的历史了。就是这辆银河号,在钟莘上一世的两年后,作为指挥旗舰艇,在银河边缘星域,和虫族大战中,彻底被毁坏,联邦最后一辆宇宙级飞艇成为了历史。

      看起来这辆飞艇的主人应该是个军迷,而且还是个资深军迷,可能还上过银河号,因为钟莘在银河号上呆过一段时间,她看得出来,这辆飞艇很多细节都和银河号一模一样。

      钟莘只顾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却没有看到身边的岑恪炎看到那辆磁悬浮飞艇后,脸上不太对劲的表情。

      不一会儿,三个人朝飞艇这边走过来,两男一女,其中一位男士是钟莘和岑恪炎的老师,战铖,另一位男士身形高大,钟莘看着眼熟,但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到底在那里见过了。而那位女士异常娇小玲珑,小小的脑袋,巴掌大的脸上五官格外精致,神色却严肃锋利,身材匀称纤长,挽着身旁高大英俊的男士。

      战铖将两人送到飞艇前,好似还不死心,希望夫妇二人能够再考虑一下:“那孩子非常优秀,我为他不能进入机甲侦查部队而感到惋惜。”他说完,刚好看到了街对面的钟莘和岑恪炎。

      娇小的女士顺着战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她盯着对面身形僵硬的岑恪炎看了几秒,抬起娇美优雅的小巧手掌,招了招。

      “唉?叫你?”钟莘疑惑,转过头看岑恪炎。身旁的岑恪炎咬着唇,脸色很难看。他直直地杵在原地,最终还是认命般走了过去,乖巧地立在那位仪态优雅的女士身边。

      钟莘这才反应过来,那位优雅美丽的娇小女士,究竟是谁了——联邦有名的舞蹈家,郦澜。

      高大的男人,岑恪炎的爸爸在校门口遇到儿子,也有些意外。但他还是微微笑着,客气地说:“他的眼睛曾受过很严重的伤,视力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加入战师长的部队之后,只怕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旁的岑恪炎唇角咬得发了白,只低着头,一声不吭。

      战铖知道这只是客套的说辞而已,霍纳综合症在如今的医疗技术下,完全可以无创口根治,只不过留下无关紧要的虹膜异色后遗症罢了。既然对方这样说,也只是表面他们打定主意不会让孩子进入机甲侦查部队,战铖再费口舌也没什么意义,便再没有劝。说到底这不过是人家别人的家事而已,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去管?

      “那么岑艇长,回见了。”

      岑艇长夫妇二位向战铖道别,上了磁悬浮飞艇,岑恪炎僵硬地站在外面,不动。坐到里面的郦澜看到儿子不动,呼唤了一声:“上来回家吧。”

      岑恪炎在犹豫,他的双脚在往后磨蹭,像是想要转身拔腿逃跑一样。

      “上来吧。”郦澜侧过脸,看着艇外的儿子,眼神冰冷锋锐,像是发出了警告。

      岑恪炎后退的脚僵住了,整个人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卸掉,垂头丧气地抬起脚向前。

      钟莘看出了他的不甘心:“喂!”她喊。

      岑恪炎的身子像是站不稳一样,晃了一下,随即,他咬牙,猛地蹿上了飞艇,头也不回。

      钟莘轻声叹息。

      他终究是妥协了。

      看着急速驶离视线的飞艇,钟莘抬手,轻轻挥了挥,在心里向岑恪炎告别。

      飞艇里,岑恪炎曲起双腿抱住,将头埋了下去。

      他没想过,这就是他和钟莘最后一次的见面了,自此以后,宇宙之大,天涯路远,他们竟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忍不住夹带私货开地图炮
    没错说的就是那些熊孩子熊家长
    我不是说你
    所有的熊家长和你们教出的熊孩子
    都是辣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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