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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玉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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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喆回过神,按捺下心中的复杂,横了她一眼:“你这个祸害还在呢,我哪能现在就傻?”
巧娘跳了起来:“谁是祸害,还有谁能比你更祸害?”
两人闹作一团,气氛轻松起来。阿喆想起来问:“你在这里有没有看到别人?”那熟悉的气息,青色的袍袖叫她无法错认,可那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巧丫摇了摇头:“没有旁人。”她拍了拍胸,庆幸道,“幸亏你没事。天不早了,再不回去我娘该急了。”
阿喆也怕阿嬷担心,按捺下满腹疑惑,起身去拾扁担,却听到“啪”一声,有什么从扁担上滑了下来。
她低头看去,看到莹润的白光一闪,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映入眼帘,上面似乎还刻着字。
山洞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对,她忽然想起圣善最后说的话,以及向她劈脸扔来的白光,莫非这就是圣善说的玉简?
“怎么了?”巧丫问道。
“没什么。”她不动声色,出于直觉,本能地隐瞒了和圣善有关的事。
巧娘没有想太多,“哦”了一声笑道:“没事就好。我帮你把两个水桶都带过来了,正好打了水回去。”
等到两人回村,天已擦黑。村子中炊烟袅袅,香气四溢,正是晚饭时分。村口却围着一群人窃窃私语的,看到两人回来,指指点点的。
巧丫气得变了脸色,想冲过去。阿喆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这一年来,她被指指点点的还少吗?她现在可没心思管这些。
巧丫无奈,和她分手往自己家里去。再晚,她娘得拎着菜刀来堵她了。
阿喆进了厨房,将挑回的水倒入水缸,这才有工夫抹了把头上的汗,心中既庆幸又奇怪:她出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阿嬷竟没有在门口等她,厨房中饭菜倒都烧好了。她没有多想,将从山洞中捡来的玉牌拿出来,放在手中仔仔细细地查看。
玉牌方方正正,色泽莹润,呈淡淡的青绿色,一面刻着“神”字,另一面刻着“魔”字,四周环绕着古朴的花纹。除此之外,再不见任何一个文字。
阿喆有些疑惑,圣善既然说了照玉简修炼,里面想必会记录信息,可这个,完全看不出记录了什么。莫非不是圣善说的玉简?但若不是,又怎么会正好压在她的扁担上?难道真要像圣善说的那样,去找个修仙门派学一下?
此外,她还答应了圣善帮它找此界出口,也得从修仙门派着手。她知道的修仙门派只有一个罗霞山,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混进罗霞山才行。只是,要去罗霞山,势必要离开阿嬷……
“这是什么?”门口忽然传来阿嬷吃惊的声音。
阿喆循声看去,阿嬷三两步跨到她身边,一把拿过玉简捧在手中,仔仔细细地看着,声音蓦地抬高:“这是仙家之物,你从哪里得来的?”
阿喆犹豫了下,将遇到圣善的事挑挑拣拣说了,至于先前差点送命的事,自然瞒下了,免得阿嬷担心。
阿嬷的反应却叫她吓了一跳,潸然泪下,叹道:“这一天,终是到来了。”
“阿嬷,我……”阿喆开口想说什么。
阿嬷摇了摇头道,“好孩子,你不必多说,且跟我来。”领着她往内室走去。
阿嬷从箱子底部翻出一个小小的包裹,包裹解开,里面是一个袋子。袋子非皮非布,看着不像凡物,可惜却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的物事:一卷发黄的羊皮卷,一面海碗大小,造型古拙的石镜,几张符箓,一个空玉瓶。
“这是……”阿喆面露惊容。
阿嬷指了那个破损的袋子道:“这是储物袋,乃仙家之物,别看它小,若是不破,里面应该能装下一个屋子的东西。”又指羊皮卷道,“这里面记了一种以武入道的功法,不过我看不大懂。”指着石镜道:“这个我不知道是什么,想来应该也是件宝物。”至于符箓和玉瓶,自然不用多解释。
阿嬷家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阿喆吃惊,再看向那些东西,恍惚间竟有熟悉之感。
阿嬷道:“这是我救回你时,掉在你身边的东西。”
阿喆愣住了:阿嬷从没有告诉过她。她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难道说她曾经是修仙之人?可她明明没有灵根,与仙路无缘。
阿嬷叹道:“阿嬷本不该瞒着你。可我救回你后,看着你一天天好起来,偎依在我身边撒娇说话,我就舍不得。阿嬷怕你知道后就会想着寻找过去,离我而去。”
那阿嬷现在为什么改了主意?
仿佛看出了她的所想,阿嬷叹息:“这玉简是仙家记录功法信息之物,对方既然给了你,又说了那番话,显然我的阿喆来历不凡。阿嬷终究不能耽搁你。”
阿喆听得心中酸楚,抱住阿嬷的手臂道:“不,我不要走,我要永远陪着阿嬷。”
“傻孩子。”阿嬷笑中带泪,“你真的能留在这里永远不走?你就甘心一辈子做个平凡的姑娘,连周家这样的都能欺负你?”
阿喆哑口无言。
阿嬷现出了然之色,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黑发,话锋一转:“你可知我刚刚去了哪里?”
阿喆摇了摇头。
阿嬷道:“我去了周家,把他们的聘礼都退回去,还将他们赶出了我的房子。”她的脸色冷如霜雪,“周家如此薄幸,哪配得上我的阿喆!”
阿喆这才明白村口那些人指指点点的是因为什么。她差点忘了,阿嬷虽然对她百般疼爱,慈祥可亲,可其实一直是个暴脾气。
阿嬷这么做,解气是解气,不过……她有些担心:“仙师那边……”周初一可是那老道第一得意的良材美玉,他会不会觉得阿嬷太不给面子。
“怕什么,”阿嬷满不在乎,“阿嬷活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怕过事,受过欺负?他们周家做出这等亏心事,还想我供着他们母子不成?”
阿喆忍不住搂住阿嬷:“阿嬷,你放心,以后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她要努力强大,让阿嬷再不受气。
*
入夜,月光清冷,照在阿嬷家后院的空地上。阿喆趴在窗台上,羊皮卷缓缓展开,露出篇首秀逸峻峭的字迹:“天鹰九式”。阿喆抿了抿唇,这字迹异常熟悉,分明和她自己的字迹极度相似。
她往下看去,接下来是几行小字,大致讲了羊皮卷的主人得到这功法后,日渐精通,与某日以“万法皆道”之理悟出“以武入道”之法,不需灵根,自能得道。
阿喆的心不由怦怦跳了起来,不管这卷轴是不是她的,这法子于她,实在太有用了。
她立刻往下看去,入目再无文字,而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苍鹰图,或进或退,或翱翔于天,或俯冲盘旋,或逐兔,或抱守……
鹰击式、鹰舞式、鹰飞式、鹰唳式、鹰守式、鹰退式、鹰追式、鹰翔式、鹰回式——一式式依次呈现。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看着图中苍鹰的每一个动作,完全沉浸在了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开始动了。身如游鱼,轻轻滑出后窗,顺手捡起一根树枝,伸足一点,翩然腾空而起。人还在半空,手中树枝已蓦地挥出,劲风骤起。
她的动作与图中苍鹰一模一样,初时尚且生涩,几遍之后,越来越熟练,再到后来,仿佛漫天都是枝影。月光下,但见绿影婆娑,幻化成绿涛阵阵,生生不息,变化万端,威势骇人。
这一套武技,她竟如同曾使过千遍百遍一般。
空中劲风骤起,一道黑影突然向她扑来,赫然是一高大的金甲武士。
阿喆双臂一振,再次凌空而起,半空中,手腕颤动,树枝如剑,枝上无数绿叶激射而出。这一击,如鹰击长空,傲然天下,恐怖的力量纷涌而出,齐齐打在来袭的金甲武士身上,将对方打成了马蜂窝。
金甲武士晃了晃,忽然消失,原地只余一张黄色绘有朱砂的纸片飘然落下,赫然是符纸幻化而成。
阿喆落回地面,心中惊骇不已。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依旧是柔弱无力的模样,无法相信刚刚那可怕的力量竟是自己使出。也许,圣善说的都是真的,并没有骗她?
围墙上忽然传来疏疏落落的击掌声。阿喆霍地抬头,就看到布衣芒鞋的俊美少年衣袂飘飘地立于墙头。
“周初一?”阿喆神色冷下,“你来做什么?”他们已经退亲,他半夜三更地爬她家墙头算什么意思?还有刚刚的金甲武士,她可不信是善意的表示。
“白天的事我听娘说了,抱歉。”周初一的语调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