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我了吗》雀沉

3、第 3 章

　　戚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非要犯傻。
　　她本来可以不问那句话，本来可以因为和蔡初遥重逢而傻乐一晚上，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说自己不结婚，但居然要求婚！
　　戚迟的心情瞬间落到低谷，恨恨地下手揉起了面团，那跟要结婚有什么不一样！蔡初遥那么优秀，被她求婚的人肯定连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嘁，大骗子。

　　蔡初遥想将送货日安排在一个月以后，也就是姜霖和胡荫诗的结婚庆典的当天。
　　看来她的恋人也是混娱乐圈的，大概会和她一起携手出席婚宴吧。

　　肯定……戚迟有些食不知味：肯定很帅吧。
　　会不会是跟她合作过的导演啊？导演加编剧，简直黄金档组合，遇/神/杀/神/佛/挡/杀/佛。诶等等，也有可能是演员啊，谁说幕后工作者只能找幕后工作者啊？

　　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不小心在发面的时候加了开水为止。酵母生长的最佳温度区间在二十四摄氏度到三十摄氏度之间，温度再往上会令其逐渐失去活性，可怜的酵母细胞被她的一时失手烫死了。
　　戚迟垂头丧气地把面团倒进垃圾桶里，怎么一见到蔡初遥，她整个人就都不对了。
　　明明之前跟她日夜相伴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啊。

　　戚迟把流理台的台面收拾好，转身上了二楼。
　　工作室是商住两用的，为了节省房租，她一直住在店里。

　　摊开在桌上的速写本无声地提醒着她接下来要做的工作，五层的蛋糕是个大活，定稿起码就要一个星期，再加上各部件的制作、保存和运输，还有店里的日常事务，这一个月可有得她忙。

　　没心情画图，戚迟在浴缸里放好热水，点上喜欢的香薰蜡烛，打开小夜灯，把自己沉进去泡了个澡。

　　她忘了拿平板电脑进来，闲极无聊，只好一块一块地数墙上贴的马赛克瓷砖。
　　当初装修的时候，她下了血本，样样都按自己喜欢的风格设计，别人都不理解为什么，只有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不惜成本——
　　万一店开不下去了，还有一个可以供自己和爱人蜗居的窝。

　　戚迟自嘲地笑了笑，想这些干什么。
　　二十七岁的黄花大闺女，每天晚上睡尺寸最小的单人床，连喝醉了带人回来都没地儿睡，还想婚后生活，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她并不是不想谈恋爱。大学期间就读于燕城师范，本来异性基数就小，读的又是语言系中的小语种，机会更是寥寥无几。她毕竟长得好看，不乏有人怀着隐秘心思对她好，当时的舍友们一致认为，是她眼光太高了。话是这么说，她每次都笑笑过去，但戚迟深知，这并不是她单身到现在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她对他们没有感觉，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

　　像恋爱小段子里写的“半夜三点给对方买关东煮送到楼下的冲动”，她好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至于上次，那还是……

　　她突然有些头痛，“哗”地一下从浴缸中站起来，溅落一地水花。水花迅速渗入到法兰绒地垫里，随着她那在心底最深处打转的回忆，转眼便消失无踪。

　　/

　　飞雁落霞，小桥流水人家。
　　蔡初遥面前立着一座设计精巧的楼阁，妙到连停在檐角上歇息的蜻蜓翅膀都雕得惟妙惟肖，足可见设计者对此倾注了多大的心血。她望着那蜻蜓，不知不觉地在原地停下。

　　不多时，笑容精致的服务员停在她身边：“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她回过神来：“没有，多谢。”

　　这里是间装修颇为奢华的餐厅，今天，《白色幻觉》的文创们在这里聚会。
　　她回到包间，不出所料，除了她和大西以外，剩下几个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

　　蔡初遥扫了眼桌上的空瓶数量，蹙眉看向大西：“你就不拦着他们？”
　　大西很委屈：“我哪拦得住他们啊遥老师，这帮牲/口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沾上酒就疯了，要我不是一喝酒就过敏，估计也已经被灌得人事不省了……”

　　百分之百的文艺工作者都陷入过灵感缺失的瓶颈，除了在心里痛骂灵感比大禹还忙N过家门而不入骂得唾沫横飞以外，唯有的几个手段就是烟酒茶，把自己弄进一个迷茫微醺的状态里，醺着醺着灵感就回家了。

　　“原来还想重新讨论一下分镜，现在也不用讨论了，”蔡初遥盘腿在桌边坐下，夹起一片三文鱼，沾了沾芥末酱油放进嘴里，咽下之后才说：“真是帮牲口。”
　　大西发愁道：“一会怎么把他们扛回去啊……”
　　蔡初遥说：“这事儿你不用担心，一会我叫代驾。”静了静又说：“我下个月六号有什么安排？”
　　对方迅速翻开日程本，低头确认过行程之后才说：“上午是《十世情》的剧组会，下午是《ALLA》的女性时尚讨论会，晚上是姜霖和胡荫诗的婚宴。”

　　“《ALLA》那个会重要吗？”
　　大西实诚地答道：“挺重要的。”
　　“那就推了吧。”

　　大西：？？？？？？
　　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蔡初遥重复了一遍：“帮我推了吧，那天晚上我有私事。”

　　“哦、哦，”大西赶紧划掉讨论会那一栏，正在脑内筹划怎么跟完美地对接方爽约，又听见蔡初遥含笑问道：“不好奇我翘班要去办什么私事？”
　　大西如梦初醒，立马从善如流地接上：“您翘班去干啥呢遥老师？”

　　蔡初遥吃得满足，慢条斯理地伸手松了松衬衫领口：“我去求婚。”

　　大西这时候是彻底傻了，差点脱口而出一句“WTF”，她身为蔡初遥的助理，都半点不知道蔡初遥谈恋爱的事情，更不知道怎么突然蔡初遥就要求婚了！
　　她期期艾艾了半天，才鼓足勇气说：“是那种……重金求子的广告上找到的吗……”

　　蔡初遥：……

　　大西看她脸色，连忙住嘴：“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啊遥老师，就是吧，您这个事儿吧，实在是太突然了，身边都没人知道……”
　　蔡初遥“嗯”了一声，环视了一圈身边已经睡成死猪的剩下几个人：“我就是提前知会你一声，别跟别人说。我后面可能随时要改行程，你安排的时候最好排得灵活一点，方便我计划。”

　　对方忙不迭地点头，实在憋不住内心的八卦之火，多嘴问了一句：“遥老师，圈内人圈外人啊？”
　　蔡初遥唇边的笑意浓了些：“圈外人。”

　　“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很久之前。”
　　“一直没见您提，”大西说，“您怕不是玩金屋藏娇那一套吧？”

　　下一秒筷子尾就敲到她头上。
　　“你怎么一直在说话，”蔡初遥闲闲道，“今天晚饭不好吃么？”

　　“好吃好吃呜呜呜真好吃遥老师您别这么看我了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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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小心点小心点……好了好了稳住稳住别动就对准标点放上去就可以了……好嘞！”
　　终于成功打包好了五层蛋糕，工作室里的人都松了口气。戚迟更是欣慰，看着自己呕心沥血做出来的作品被放进运输冷箱，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家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错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只剩下现场布置了。
　　短暂地歇了一会，戚迟拿过手机，今日新闻头条都被一个同样的话题刷爆——“姜霖胡荫诗大婚”。双方的粉丝都疯魔了：自家偶像们不是一直掐来掐去么，怎么突然就如胶似漆了！？
　　与此相关的讨论话题也被顶上头条了，戚迟暗搓搓地登上工作室的官方号，在社交软件里发了个帖子：“爆个小料，#姜霖胡荫诗大婚#结婚蛋糕炒鸡美！设计师也太会做了吧！”

　　刚发完这条，Luna就过来叫她：“迟姐，您该走啦。”
　　“好，”戚迟迅速披上外套：“知道了。”

　　婚礼酒店的选址在偏僻的郊外，开车出城后再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戚迟一上车就开始犯困，头点得像鸡啄米，怀里却还紧紧抱着蔡初遥订的栀子意浓。
　　栀子意浓是店里很受欢迎的一款杯子蛋糕，经常会卖断货，主体呈淡黄色，点缀上奶油霜和绿色蛋糕屑做装饰，口味偏酸甜。戚迟曾经恶趣味地想过要不要提高柠檬汁的分量，或许把求婚对象酸倒牙，蔡初遥就结不了婚了。
　　她当然没有这么做。一是违背了她的职业操/守，二是……

　　二是她希望蔡初遥过得幸福。
　　喜欢一个人，当然希望她能够过得好。
　　就算这份喜欢已经过期那么久到不复存在，她也能想起当时傻乎乎的美好，满足地笑一笑。

　　她能为蔡初遥做的，只能是把蛋糕做得更好吃一点，让对方在这一天里不要有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