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鬼夜话》枫沐焰

57、牡丹灯笼·天皇秘事（一）

　　深夜平安京西北一处树林中，一队人马悄悄走过，中间几人抬着一顶华贵的四方辇，黑木金边，飞檐灵鸟象征主人身份尊贵。“芦屋道满大人说到十叶湖就能见到陛下心心念念的人？期望是真的。”车辇边一个侍从装扮的人恭恭敬敬道。
　　“嗯。”
　　轿辇急急而行，火把在林中穿梭，惊扰了林中休憩的鸟儿。当十叶湖出现在视线中，波光粼粼的湖面在月光下如落满星辰，侍卫长一摆手，队伍停下，瞬间安静，除了虫鸣鸟叫，林中再无其他。
　　辇上的人拉开帘幕吩咐：“你们就在这里等着。”自己带上一名侍从往十叶湖走去。
　　“陛下小心。”拨开树枝草丛，十叶湖露出真容。湖边十颗参天大树结成守护之势，乃十叶湖名字来源，半遮湖面的树荫让十叶湖及附近在这燥热的夏夜也自有一份清凉。
　　“是个好地方。”天皇深吸一口水分充足的空气，望向湖中。
　　湖中一个小土丘，长满青草，黑夜下好似银盘中的祖母绿宝石。小土丘边一个人影静静趴着，酣然入梦。淡金的头发散发柔和光晕，半身入水，露在水上的肩膀白皙无暇如玉脂，身后一双巨大黑翅如锦缎半遮其人，看上去犹如一只停落湖边小憩的黑天鹅，高贵美丽又充满神秘感。
　　“啊。”侍从轻轻赞叹，又不敢吵醒湖中人。
　　“是她！”天皇忍不住靠近，就是那个一眼见过便让他再无法忘怀的女子。不，此刻的她除去脂粉除去俗尘，如从月亮跌落的精灵更加倾城绝色，更加动人心魄。
　　“难道真是上天落下的精灵，那双翅膀……”怎么看也不是人类。
　　“是，一定是！”天皇双唇抑制不住兴奋地颤抖，“不然岂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怪不得遍寻平安京也找不到。”天皇向前倾身，想要离湖中人更近一些。谁知湖边泥泞，脚下一滑，掉入湖中。
　　“陛下！”侍从惊呼，拖着天皇的衣摆一同掉入湖中。
　　扑通一声溅起水花，扰了宁静的夜。
　　“救命啊。”两人在湖中旱鸭子似的胡乱扑腾，不远处侍卫听见呼喊声匆匆赶来，嘈杂声吵醒湖心好眠的人，睁开迷茫的眼就看见岸边许多人鱼贯似的跳入水中。
　　趴在小土丘上的正是大天狗，灌下好几坛酒，人醉得如一滩烂泥。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醒了，浑身难受，脑袋中像有一把火烧灼，急需无穷无尽冰凉的水浇灭。想起晴明家西北有座人迹少至的湖，跌跌撞撞出门，浑浑噩噩飞过来。把自己丢入湖中，趴上土丘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此刻睁开眼，见岸边忽然出现许多火把，愣了一瞬，抄起小土丘上的衣服披上，湖中一人挣扎着没能上岸却往他这边飘来，后面跟着一串人追赶，溅起无数水花。
　　刚被救上岸的侍从大喊：“快救陛下。”
　　见湖中那人快要溺水，大天狗展翅，掠过水面，轻轻一捞就将人捞起，然后在众人惊呼中往他们所在的岸边飞去。
　　呛了几口水的天皇睁开眼，就见自己正倚在穿着牙白狩衣的胸前，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精致无比的下颚，珍珠白的肌肤，鼻尖萦绕淡淡清凉的檀香，让人犹如身在一场美妙的梦境之中。
　　“陛下你没事吧！”到了岸边大天狗将人放下，侍从围上去。
　　然而天皇没空理他们，推开侍从，面露喜色朝大天狗道：“你救朕？”一双眼睛落在对方因为衣襟半开露出的锁骨上再也移不开。
　　大天狗顺着他的目光发现自己衣襟没扣好，用团扇不动声色遮住：“你是当今天皇？”没想到这种时候这种地方随手一救竟然救了天皇。
　　“是朕。”那双蓝色的眼睛带点冷淡带点疏离叫人沉溺无法自拔。
　　本以为知道自己身份，他会说些什么，谁知对方竟只是点点头转身就走。
　　“等等！”天皇追上去。
　　大天狗回头莫名地看他。
　　“你救了朕，朕一定要赏赐你，跟朕回去。”天皇带着命令的语气，殷殷期盼。
　　“不必了。”大天狗不欲与人类多做纠缠，径直飞走。
　　凝望空中越来越远的身影，直到看不见，天皇才回神。
　　“陛下？”
　　“原来他不是女子。”却更胜女子，天皇边走边吩咐，“回去召芦屋道满来见。”
　　“是。”
　　回到宫廷，换下湿衣，摆上帘幕，心情有些雀跃。
　　芦屋道满恭敬地跪坐在帘幕外：“您可是见到了？”
　　“你果然没有欺骗朕，那样的美丽人间难寻，月光与之相比都逊色。”天皇感叹，意犹未尽，想触摸那弯眉眼，想抚过那比樱花花瓣还美的双唇，想拥有那样美好的人。渴望在骚动：“现在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
　　“黑色的翅膀，手持蒲扇，他正是爱宕山大天狗，妖界三大妖之一。”
　　“妖界三大妖之一？那就是很厉害？要怎样才能拥有？”天皇略皱眉，如果只是凡人甚至是小妖，他还能轻松抓到，让其属于自己，如此厉害的大妖想要据为己有恐怕不易。
　　“确实不好办，但臣有法子，只要找到中土传说的捆仙锁别说一只妖，就是神明也只能留在陛下身边。”
　　对此，天皇甚是满意，将寻找捆仙锁的任务全权交给芦屋道满，还将其擢升为顾命大臣，带使团出使中土。
　　芦屋道满刚走出宫门，戴面具的人落在他身边：“此去来回好几个月，你也不怕变数。若是找不到，你是不是就不用回来了？”
　　“捆仙锁？哼我早知道在哪里，此去不过做做样子，让天皇知道我的辛苦。倒是你留在京都小心点好，万一被天皇看到你的样子，捆仙锁捆的人就该是你了。”
　　“这点放心，我可没兴趣做什么天皇的禁luan，还是留给大天狗好了。”
　　“大天狗……哈，说得好似与你无关。”
　　“确实无关，不过，我会同情他的。”
　　安倍府，源博雅急匆匆赶来：“晴明，大天狗呢？大天狗在不在？”
　　“怎么了？”安倍晴明看他火烧屁股似的。
　　“天皇陛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兴起要去爱宕山拜访爱宕神社①，我来找大天狗帮忙照看一下，不能让山上的妖怪冲撞了今上。”
　　“天皇要拜访爱宕山？”
　　“可不是，今早忽然下令，下边的人已经忙得人仰马翻。偏偏这个时候又准备出使什么中土，芦屋道满抽走了不少人，人手紧缺得很。”一个晚上，天皇不知中什么邪冒出两个折腾人的点子，还启用了芦屋道满那个让人看不顺眼的小子。
　　“好端端的怎么出使中土？”出使中土不是小事，今年还没到时间。
　　“谁知道，有小道消息说出使是假，实际上是去找什么，总之神秘兮兮。不说了，找完大天狗我还得回去忙。”
　　源博雅火急火燎地进进出出，找到大天狗时，他一个人坐在高高的树上，没有吹笛，也没有做别的，就只是在发呆，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寂。
　　“除了吩咐小妖们别作乱，你也化作人类跟在仪仗队中吧。”源博雅说明来意，“那天会有很多人，热闹。你该出去走走，别一个人呆着了，就当散散心。”
　　大天狗想了想答应，茨木走后，时间似乎都变慢了，闲着的日子越发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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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日本现在的爱宕神社是后来德川家康建的，这里的爱宕神社就当做前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