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鬼夜话》枫沐焰

36、画中仙（三）

　　晴明回来后，先去找老板，画是他的，或许能询问出被他们忽略的信息。
　　“以前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老板听过以后表示惊讶，与他一同到画前观看半天，“鄙人什么也看不出，这幅画挂在这里很久了，没有发现有人失踪。”
　　‘不会这么巧吧，挂这么久都没事，我们一来就碰上？可以去买彩票了。’白糖在晴明脑中嘟囔，一出来她就醒了。
　　“您真的不知将人救出来的办法？”晴明问。
　　“你既能进去，又能出来，或许与这画有特别缘分，解铃还须系铃人，不若再进去试试？”老板提议。
　　“说得轻巧，你的画你怎么不进去，分明是黑店，坑骗消费者！”白糖脱口而出。
　　“……”老板不明其意，一头雾水。
　　“没什么意思，别在意。”晴明打哈哈，“看来只有再进去一次，从里面找找有没有线索。”
　　为了保证进去能维持清醒，他让白糖在画前聚精会神盯着。为此白糖抗议，这么神奇的奇遇自己也想经历一回，到画里看看是什么样子，安倍晴明以她太蠢会误了事为由将她打发。
　　白糖在画前站了许久，双眼越看越清晰，脑子越看越清醒：“怎么回事？上次没要看这么久啊。”上次才看几眼就天旋地转，这会儿看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它不会失灵了吧，还看心情的？”
　　“万一进不去了怎么办？他们是不是就永远出不来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白糖着急起来。
　　‘你别自己吓自己，再试试。’
　　又看了一炷香，还是不成，白糖揉揉眼睛：“我眼睛都发酸了。”
　　‘怎么会这样。’晴明也担心起来，进不去画，他们在外面鞭长莫及，更没法将茨木三人带出来。
　　“我想起来了。”老板忽拍脑门，“跟这画一起的还有一叠香，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也没人用过，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我拿来你看看。”
　　老板去将香找来，晴明细细看了看确认：“这是返魂香……”
　　“返魂香？是什么东西，乡野小店见识浅，先生讲讲？”老板好奇。
　　“返魂香是一种很稀有的香，点燃能引动灵体，相传中土汉时期一位皇帝太思念自己已故的夫人，便着人寻来返魂香，引夫人灵魂与其一聚。你说这香是与画一起辗转的？”晴明面上现出疑惑神情。
　　老板察觉问道：“是啊，有什么不妥？”
　　“非有什么不妥，只是就这一叠香，辗转如此久还能保存这么好，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或许大家都有交代，之前转手给我的人就交代过连同香一起保管好。”
　　“或许吧。”晴明没有细想，老板退去后，将香点燃，“再试试。”
　　白糖站到画前，这次没等多久，意识很快混沌下去，晴明知道成了。
　　再睁开眼，果然已经身在画中，又是后花园。晴明不慌不忙往鹅卵石小道上走几步，等侍卫们出现将他拿住。
　　一切发展与前次相同，他被押往大殿，杨国忠提议将他下大牢，不过此次准备充足，他从容不迫报上自己身份，杨国忠虽然不信，但不出意料，茨木对占卜有着不同寻常的兴趣。找了个借口，让人将他带去后花园私下相见。
　　接下来发展，晴明清楚得很，茨木会请他占卜，带他去见贵妃，然后经历一连串事情。但在他看见源博雅身上的长刀时忽然有了个奇特的想法。
　　既然上次他一死就出了画，那么是否意味着……
　　“先生，想什么这么出神？”茨木皇帝问。
　　“我正在感受冥冥天意，占卜之道。”安倍晴明将自己擅长的阴阳之道扯上一通，茨木连连点头称赞，深信不疑。
　　“先生当真是高人，一番真知灼见令人佩服。”
　　“陛下过誉。”
　　“此番私下见先生，朕实是有事相求。”
　　“陛下先别说，容小民猜猜。”晴明以指按唇，环顾四周，似在冥想，又似在看不知名的东西，玄乎又玄，“陛下挂念娘娘，甚是烦恼，所以想让小民替娘娘卜上一卦，是也不是？”
　　茨木击掌：“半点不差，先生神人也！”
　　晴明心中暗笑。
　　“卦可占，但陛下可知，凡事都需代价，何况探寻天意。”晴明一点点引导茨木实现自己有些大胆的想法。
　　茨木沉吟片刻：“先生说的有理，不知先生想要什么样的代价？”
　　“小民能否借源侍卫的佩刀一观？”
　　“陛下面前怎能现凶器！”源博雅叱道。
　　茨木摆摆手：“无妨，你就让先生看看。”
　　源博雅不情不愿地解下佩刀交给安倍晴明，十分警戒地护到茨木跟前，双眼一瞬不瞬盯住晴明，生怕对方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晴明看他一脸戒备的样子，忍不住笑：“源大人也太小心了，小民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什么。源大人如此不放心小民，小民还是离陛下远些。”将刀还给源博雅，作势要走。
　　这话当然是故意的，果然茨木不满地责备源博雅：“你太小心了。”追上来，“先生且慢，源大人别无他意，先生别介怀。”
　　晴明不是真的要走，茨木一两句话，就跟他回了六角亭，源博雅退到一边。
　　“为表歉意，朕送先生一件礼物，喜欢什么尽管说。”
　　等的就是这句话：“陛下言重了，礼物非是送给我，而是占卜所需代价，陛下身边可有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凶器？”
　　“凶器？”
　　“例如宝刀、匕首之类的。”
　　茨木恍然大悟：“先生真神通，确有一把以前乱臣贼子上贡的鹰眼刀，精铁所铸，锋利无比，朕没舍得扔掉。”
　　“这就对了，凶人所奉凶器，凶煞无比，带在身边恐诸事不利，陛下将它交于我，小民可试一试化解煞气。”原本也没想他真有匕首之类，既点明凶器，起码有个刀剑，匕首最好。先前那一出，源博雅与茨木势必都会放松警惕，他动手容易些。
　　“先生稍等。”
　　匕首取来，晴明拿在手中沉甸甸，刀鞘上雕花精细，上嵌宝石，一看就非凡品。他往茨木靠靠：“陛下请看。”
　　源博雅不放心来阻止，被茨木挡在一边：“你别紧张，只是探讨一下。”
　　晴明挑着双细凤眼瞥一眼源博雅，对方回瞪他一眼。
　　“陛下请看，刀上所嵌一只鹰眼……”嘴角一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匕首，极近的距离，源博雅不及反应，一阵寒光闪过，削铁如泥的匕首准确无误扎进茨木心口。
　　茨木无比惊诧倒下去，“来人，有刺客！”源博雅大喊着去扶茨木，仆人们尖叫，后花园转眼一片混乱。
　　晴明暗道一声抱歉，任由别人将自己抓起来。如果说死就能出画，那这应该是最便捷的方法了，大不了出去以后向茨木道个歉。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被处死出去，然后再进来两趟，不出意外能用这种办法将大天狗和源博雅也带出去。死到临头，他却松了口气。
　　“为什么刺杀陛下，谁派你来的！”茨木已经断气，源博雅愤怒地拎住他的衣襟。
　　“没什么好说，我杀了皇帝，你应该杀我！”一心求死。
　　“你……”愤愤瞪他半晌，源博雅丢下他，“你应该到牢里接受审问。”
　　正当侍卫押送他去大牢时，杨国忠闻讯赶来，查看一眼皇帝，怒冲冲送他一拳：“把人给我带走！”
　　源博雅拦住：“杨大人，他应该去大牢。”
　　“源大人，该去大牢的是你！保卫陛下是你的职责，而你失责了，把他给我一并拿下！”杨国忠一挥手，士兵上来按住源博雅，“至于他，有什么好审的，定是安禄山派来，敢刺杀陛下，该受千刀万剐之刑。”
　　千刀万剐……晴明打了个寒颤，对这种古老又残忍的刑罚略有耳闻，心道这杨国忠真是跟他杠上了，死都不让他好死一点。他开始祈祷画里的痛感千万不能真实，不然千刀万剐要怎么捱过去。
　　“连累你了，回去给你道歉。”走过源博雅的时候，丢下一句令他莫名的话。
　　广场架起柱子，晴明被捆上柱子，跟前摆一个桌案，案上一排大小刀具，周围围满士兵，他知道自己再劫难逃，不由给茨木记上一笔。
　　行刑者拿着刀走向他的时候，人群忽然被分开。
　　杨国忠的声音传来：“娘娘，行刑场面血腥，你不该来。”
　　大天狗的声音：“我要看一看，是谁杀了他。”
　　大天狗穿过人群走到他跟前，紧抿着唇，眼中有不可言喻的悲戚，是杨贵妃也许还夹杂了他自己的感受，总之悲如汪洋叫晴明不敢直视。
　　他忘记在画中，忍不住道了句：“抱歉。”
　　“为什么？”这是一句不打算等到回答的提问，大天狗猝不及防抽出身边侍卫的刀，一刀划过，晴明闭眼。
　　回到现实，晴明忍不住摸摸自己发凉的脖子，不知该感谢大天狗快狠准还是该心惊于他的快狠准。“茨木？”找了一圈，本该回来的人不见踪影。
　　“为什么会这样！”小店响起撕心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