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鬼夜话》枫沐焰

22、妓与将军（四）

　　大天狗醒的时候，已经回到屋内，茨木不见踪影，来不及细想昨夜之事，门外传来沁太夫的声音，他挣扎起身去将门开了。
　　见他模样，沁太夫愣了一瞬，问：“昨天久等不到你的消息，我让人去瞧，发现你已回屋，你，还好吗？”
　　“我没事。”想起昨夜，他很是恼火，那个混账碰了别人还敢来碰他，完了又溜之大吉。奈何，沁太夫面前难以启齿，他强行将怒火压下。
　　“她没事，是丫头听岔了。虽然你们算不得有交情，我想还是得告知你一声。”
　　“我知道。”大天狗敷衍。茨木后来追出来，她们自然没发现什么。
　　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沁太夫长话短说：“我来，是有件事请你帮忙，你别紧张也不是多困难的事。”
　　“请说。”
　　“十天后有位贵人要来，坊子里安排了一出戏，本意是由我出场，但是……”沁太夫揪揪胸口的衣服，“你知道我这身体禁不住高强度的排练。”
　　“你可以找其他人，我只是新来的。”大天狗不客气拒绝，他现在没心情。
　　“你说的不错，可那位万不能怠慢，你虽是新来的，坊子里除了你却无人可代我，再者我听说上方本属意你出现，如此一举两得。若是你的话，老板一定会同意的。”见大天狗犹豫，沁太夫继续游说，“这是好机会，说不定你可就此飞上枝头离开这里，尽享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非我所寻。”
　　“即便你不想要，就当是帮我，昨夜聊许久，我已当你是知音。”沁太夫露出恳求神情，大天狗怜她，不忍再拒绝，思忖着左右不过演场戏，便答应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原本因为沁太夫拒演一脸不愉快的老板看见大天狗立马换上笑脸：“可以可以，太夫大人你就好好歇歇，姐姐我也不是不通人情，刻薄寡恩之人，你是我们的头牌，自然身体重要，这事就交给我与美美子。”她要的就是美人，无与伦比的美人，最好能将那位吸引住，坊子蒸蒸日上不在话下，这点大天狗完全够达标。
　　“往后几日，你接替沁太夫，我亲自调教。”她朝大天狗道。
　　这出戏出自沁太夫手笔，讲的是一名妓与将军的故事。茨木因为那夜的事，心里发虚，有意无意避着大天狗，听说演什么戏忍不住跟过来。本来没什么意见，看着大天狗挽上发髻，淡紫的流苏在金发上轻轻摇曳，还觉得是种视觉享受，躲在角落里看得津津有味。谁知到了第三场，私定终身，演将军的男人伸手环上大天狗的腰，他就不能淡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一把将对方扯翻：“停停停，把你的手拿开！”
　　“哎哟，疼死我了，你发什么神经！”那人撞了个屁股半天爬不起来，指着茨木向老板控诉，“老板这是搞什么！”
　　老板赶紧上去打招呼：“抱歉抱歉，她，她脑子有问题，今天忘了吃药，是我们的不对，我这就让她向您赔罪。”说罢将茨木拉过来，“这可是我花钱请来的先生，快点好好道歉。”
　　“道什么歉，在我面前还敢碰我的人，皮痒了，活得不耐烦了吧。刚刚那一下不够，本爷可以再送你一拳。”茨木捞捞袖子，跃跃欲试，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老板啪一声纸板打在他头上：“说你发神经你还真发神经，什么你的人，你们都是老娘的人！还本爷，你大爷我都没说本爷呢。这些日子调教得还不够，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小妮子这里可不是你撒泼的地方，给我道歉。”
　　“哼。”茨木哼哧一声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反了你！”老板吹胡子瞪眼，“来人，把这个臭丫头赶出去，老娘晚点跟你算账。”
　　动手谁怕谁，茨木正打算干一架，大天狗冷冷开口：“关你什么事，出去！”账没跟他算，不夹紧尾巴，还敢闹到自己跟前？
　　别人的话茨木才不理会，但大天狗……那晚后，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在他面前气势矮了一截。可实想来，自己也不算做错嘛。他委屈地瞪一眼大天狗，甩袖而去，砰一声将门摔得震天响。老板哎哟一声，拍拍胸口，一个个都跟祖宗似的往她头上爬，叫个什么事。
　　晚上排完，演将军的男子就先回去了，茨木守在大门口准备给那家伙好好教训一下，最好让他不敢再来。怎知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回去问了一圈又说人早走了，暗道怕是没堵到，让人溜了。
　　第二天迟迟不见人来，老板让人去催，不久对方就连爬带滚滚进来：“老板不好，不好了！人……人……”吓得屁滚尿流，话都说不清楚。
　　老板拍拍他的脸：“好好说清楚点，看你这怂样。”
　　“院，院子……”跌趴在地上的人咽口唾沫，直指外面。
　　老板与排戏几人出去就见院子角落，一口荒废的古井旁边围了群人叽叽喳喳，走近还没看清就扶着身后的人干呕起来，一股腥臭味和着废井的湿苔味迎面扑来，直往鼻子里钻，茨木伸手去遮大天狗的鼻子，被他拍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
　　“遇，遇鬼了。”有人战战兢兢。
　　他说得没错，大天狗两人看看地上的尸体，尸体都算不上，血肉仿佛被吸干，剩下层皮像被烘过一样皱巴巴发黑贴在骨头上，充其量只是一具干尸。
　　不知谁说了句：“这衣服不是昨天那位先生的吗？”
　　老板一看捶胸顿足：“夭寿哦，我的钱打水漂了都听不到回音儿的。”
　　现在是哭钱的时候吗，大天狗瞥她两眼。
　　又有人指着茨木喊：“她！昨天她与这人起冲突，会不会……”
　　仿佛打开了怀疑的开关，靠近茨木的人纷纷退开，惊惧地看着中间的茨木与大天狗窃窃私语：“她会不会是妖怪变的？”
　　“我看难说。”
　　大天狗道：“不是，这件事与她无关。”即便恼茨木，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茨木点头：“就是，要是我干的，你们连他沫沫都看不见。”
　　“一个个，胡说什么！是妖怪干的，关我们坊子什么事！”老板回过神上来骂道，开玩笑说她坊子里的人是妖怪，传出去她还混不混饭了，拉上几个胆大的，“快快，给他埋了，放在这儿多晦气。老娘可跟你们说，今天这事谁要是敢传出去一星半点，坏了几日后的盛宴，老娘让他吃不完兜着走！听懂了没有？”
　　“是。”众人诺诺。
　　“赶紧散了，记好了今儿个什么事也没发生！别人来找人，一概不知，都干自己的事去！”众人做鸟兽散。
　　茨木道：“潜伏的魅妖动手了？”
　　大天狗不理会他，走开，茨木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