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转轮（乔峰X慕容复）》竹瑶君

26、无奈

　　但听得蹄声如雷，十余乘马疾风般卷上山来。
　　马上乘客一色都是玄色薄毡大氅，里面玄色布衣，但见人似虎，马如龙，人既矫捷，马亦雄骏，每一匹马皆是高头长腿，通体黑毛。

　　奔到近处，群雄眼前一亮，金光闪闪，却见每匹马的蹄铁竟然是黄金打就。
　　来者一共是一十九骑，人数虽不甚多，气势之壮，却似有如千军万马一般，前面一十八骑奔到近处，拉马向两旁一分，最后一骑从中驰出。

　　这人，正是萧峰。
　　刚一到场，他便在群雄中四处巡视，待见到那个刻入骨子里的身影，心中微动，眸露热切。

　　此时丐帮帮众之中，大群人猛地高声呼叫：“乔帮主，乔帮主！”
　　数十名帮众从人丛中疾奔出来，在萧峰马前躬身参见。

　　萧峰见到这许多旧时兄弟如此热诚地过来参见，陡然间热血上涌，翻身下马，抱拳还礼：“契丹人萧峰被逐出帮，与丐帮更无瓜葛。众位何得仍用旧日称呼？众位兄弟，别来俱都安好？”
　　最后这句话中，旧情拳拳之意，竟是难以自已。

　　过来参见的大都是帮中的三袋、四袋弟子，一二袋弟子是低辈新进，平素少有机会和萧峰相见，五六袋以上弟子却严于夷夏之防，年长位尊，不如年轻的热肠汉子那么说干便干，极少顾虑。
　　这数十名弟子听他这么说，才想起行事太过冲动，这位乔帮主乃是大对头契丹人，帮中早已上下均知，何以一见他突然现身，爱戴之情由然而生，竟将这大事忘了？
　　有些人当下低头退了回去，却仍有不少人道：“乔……乔……你老人家好，自别之后，咱们无日不……不想念你老人家。”

　　萧峰见帮众兄弟仍念着他，心中更是感动。
　　他这次重到中原，乃是有备而来，所选的燕云十八骑，个个是契丹族中顶尖儿的高手。
　　萧峰上次在聚贤庄中独战群雄，若非慕容复突然现身相救，难免为人乱刀分尸，可见无论武功如何高强，真要以一敌百，终究不能，现下偕燕云十八骑俱来，每一人皆能以一当十，加之□□坐骑皆是千里良驹，危急之际，倘若只求脱身，当非难事。

　　与丐帮中人寒暄毕，萧峰终得脱身，抬头往慕容复的方向望去，正对上一双满是复杂，又暗藏深情的凤眸。
　　这一刻，仿佛心有灵犀，两人目光相黏，不舍分离，脚下亦不由自主般，同时上前半步，仿佛周围这众家英雄完全不存在似的，整个世界里，只有眼里心中的他。

　　正恍惚间，突然听到阿紫惊喜的叫声传来：“姐夫，姐夫，是不是你来了，你终于来找我了！”
　　萧峰终于将目光从慕容复身上移开，循声望去，便见阿紫在一面具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向他跑来，往日那双灵动的双眸，此时已不复光彩。

　　萧峰此次南下，本就是为寻失踪的阿紫而来，去中京向耶律洪基辞行时，才接到了将慕容带回的任务，乍一听此事，他心中翻滚起惊涛骇浪，可这件事情，还是得亲自见了慕容复，才能厘清。
　　只说此时，萧峰上前两步，扶住阿紫双臂，关切问道：“阿紫，你的眼睛怎么了？”
　　阿朱去世前托他照顾阿紫，他因误杀阿朱心中愧疚，便一口应下，然而，不说那次阿紫被伤得生命垂危，上回他又不小心将人弄丢了，此次她的眼睛又出了问题，他实在有愧阿朱。

　　阿紫这些日子先是瞎了眼睛，在丐帮虽被精心照顾着，可毕竟人生地不熟，自觉也是受尽了委屈，此时见姐夫来了，又这么关心她，心中顿时酸楚得厉害，豆大的泪珠不要钱似的滚滚而下，哽咽道：“姐夫你总算来了，阿紫都要被他们欺负死了，姐姐临终前要你照顾我的，你却任由他们这么作践我！”
　　萧峰对阿紫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她落到如今这种地步，多半是咎由自取，可见到这么一个小姑娘又是瞎了眼睛，又哭得这么伤心，只得拍拍她的背部权作安抚，耐心问道：“阿紫不哭了，告诉我是谁干的？”

　　阿紫虽然阴险毒辣，可自小便没有父母在身边，与双亲相认后也没有相处多少时间，因此在她心中，姐夫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靠之人。
　　她扑进萧峰怀中，将头埋在他胸前狠狠道：“是丁春秋那老贼，就是他用毒将我的眼睛弄瞎了。姐夫，你一定要为我报仇，最好将他的双眼也挖下来！”

　　丁春秋？
　　想到阿紫的师承，萧峰立时明白，她说的就是江湖人称星宿老怪的丁春秋，可那不是她的师父吗，怎会弄瞎她双眼？
　　萧峰知道问了也没用，阿紫嘴里向来没有几句实话，便不再询问，只想着一会儿好好将情况了解清楚，若真是丁春秋的错，他定会为阿紫报仇，若不是，他也不会冤枉了好人。

　　萧峰此时难以明白其间真相，目光环扫，在人丛中见到了段正淳和阮星竹，心中一喜，朗声道：“大理段王爷，令爱千金在此，你好好管教罢！”
　　说完，携着阿紫的手，走到段正淳身前，轻轻将她一推。

　　阮星竹早先见到阿紫的模样，早已哭湿了衫袖，这时更加泪如雨下，扑上前来，搂住了阿紫：“乖孩子，你……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阿紫被阮星竹抱在怀里，不觉有些别扭，相比这位母亲，她心中还是更加信赖姐夫。

　　萧峰不会去管阿紫怎么想，将人交给她父母后，便来到众人中间，目光如炬环视一周后，朗声问道：“方才是何人说的丐帮不过尔尔？”
　　众人见他一八尺大汉昂扬而立，身披玄色裘衣，在阳光的映衬下黑得发亮，比之当初的乞丐装扮更显尊贵，端的是威风凛凛，想到北乔峰的威名，又想起当初聚贤庄的惨事，一时竟没有人敢站出来。

　　倒是段誉，方才他见到萧峰突然出现，大喜之下，便想上前相见，只是萧峰会见丐帮，安抚阿紫，没有丝毫空闲。
　　待见阮星竹抱住了阿紫大哭，段誉心中不由得暗暗纳罕：“怎地乔大哥说这盲眼少女是我爹爹的令爱千金？”但他素知父亲到处留情，心念一转之际，便已猜到了其中关窍。

　　此时见场中一时陷入僵局，段誉立即快步而出，叫道：“大哥，别来可好？这可想煞小弟了。”
　　萧峰自与他在无锡酒楼中赌酒结拜，虽然相聚时短，却是倾盖如故，肝胆相照，意气相投，当即上前握住他双手，说道：“兄弟，别来多事，一言难尽，上回见面也不及多谈，差幸你我俱都安好。”

　　此时，群雄中有人忽然高声道：“慕容公子，你与那契丹贼子齐名多时，我等功力不济，不是那贼人的对手，如今人家都挑衅上少林了，你南慕容自当为我中原武林出战。”
　　他这一番话虽偷换了概念，却极具煽动力，此言一出，众人皆起哄似的要求慕容复出战。

　　慕容复眼见群雄片刻间就变得众口一辞，心中不由苦笑，代表中原武林，与萧峰对战么？
　　他目露复杂，再度望向身披玄色裘衣，威风凛凛站立在群雄中央的萧峰，曾经在床第间与他抵死缠绵，如今，却要与他生死搏斗，他如何舍得！

　　可是，如今这场面下，他根本无法拒绝，为了复兴大燕国，他即便不与武林群雄交个善缘，也万万不能结下恶果，今日他若是推拒了，日后江湖中人又会如何议论他？
　　他们如今立场相对，即便倾心爱恋又能如何？

　　强行压下满腔的苦涩，慕容复挺直背脊，昂首而出，微微一笑朗声道：“既然江湖朋友信任在下，那慕容复便却之不恭了。”
　　说完这话，他直直望向萧峰，分明是满眼深情，出口的话语却似一道利剑：“萧兄，你是契丹英雄，却视我中原豪杰如无物，区区姑苏慕容复，今日想领教阁下高招。在下便是死在萧兄掌上，也算是为中原豪杰尽了一分微力，虽死犹荣。”

　　他这一番话说得极尽谦虚，却赚足了中原武林人士的好感，群豪虽有一拼之心，却谁也不敢首先上前挑战。
　　人人均知，虽然战到后来必能将萧峰击毙，但头上数十人却非死不可，此时见终于慕容复上场，不由得大是欣慰，精神也为之一振。

　　“北乔峰，南慕容”二人素来齐名，慕容复率先出手，就算最后不敌，也能大杀对方凶焰，耗去他不少内力。
　　霎时间，喝采之声，响彻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