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转轮（乔峰X慕容复）》竹瑶君

19、珍珑

　　因为萧峰的出现，慕容复此番北上，算计辽国的计划，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他沉沦孽海也好，不思复国也罢，遇上萧峰，他总是个输。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再次抽身，慕容复索性回了燕子坞参合庄，调养一身暗伤。

　　姑苏地处长江以南，属太湖流域，燕子坞周边的湖水便是正经的太湖水。
　　五月的江南暖阳正好，梦里水乡，醉舞春风，燕子坞周边的莲叶呈伞状铺满水面，莲花初吐蕊，亭亭玉立似豆蔻少女，亦难掩一身的娇羞。

　　湖面绿波上飘来一叶小舟，一个绿杉少女素手扶桨，缓缓划水而来，口中哼唱着小曲：“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滩，笑脱红裙裹鸭儿。”歌声娇柔无邪，欢悦动心。
　　轻舟于莲叶间缓渉前行，慕容复已许久不曾享受这般闲暇，捧清茶一杯，枕书册一卷，湖光潋滟中，是难得的宁静平和。

　　突然，绿杉少女阿碧只见慕容复放下手中书册，运起轻功，身形一晃，脚尖在莲叶上轻点几下，飞身上岸，徒留身后泛起的片片涟漪。
　　而湖边，风波恶已在等他。

　　慕容复轻拂衣袖，淡淡问道：“何事？”
　　风波恶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慕容复，原来聪辩先生苏星河于函谷关布下珍珑棋局，言明解开者得传逍遥派武功，请有兴趣者六月十日于函谷关一会。

　　逍遥派在当今的江湖上似已销声匿迹，但几十年前却曾名噪一时。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个门派，但慕容家源远流长，慕容复在还施水阁的典籍中便见过逍遥派。
　　此派武学心法高深莫测，一但学成便是武林中的顶级高手，然此派入门门槛极高，门徒也甚少，如今已无人知晓其门派地址。

　　如今，有机会得传逍遥派武学，素来痴迷武学的慕容复，自然不会错过。
　　至于这珍珑棋局，据说是苏星河之师无崖子穷三年心血所布，至今无人能解。
　　据记载，无崖子乃几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武学宗师，精通琴棋书画星相占卜，是位全才人物，他穷尽心血所布的棋局，定然不会差。

　　慕容复也是自幼学习琴棋书画，棋技自认不差。
　　这局珍珑，他倒是也想要去破上一破，若能得窥逍遥武学，那是意外之喜，若解不开，也无甚损失。

　　然而临出发前，王语嫣又偷跑出来寻慕容复了。
　　慕容复想着语嫣表妹棋技亦是不差，便带了她同去，到时说不得也是个助力。

　　慕容复带着王语嫣和上四位家臣，六人星夜兼程，披星戴月。
　　到函谷关时也堪堪赶上了日子，五个大男人倒没什么，只是王语嫣身娇体弱，稍稍吃了些苦头。

　　函谷关已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慕容复稍稍看了几眼，少林来了几位玄字辈大师并一名身着青衫的小和尚，那番僧鸠摩智也在，四大恶人到了三位，恶贯满盈段延庆想必也在哪个角窝着。

　　段誉原本正在和一个身材消瘦的白胡子老头儿，坐在一座石制棋盘两边厮杀，一见到王语嫣出现，立时连棋也不下了，跳起来跑到慕容复几人这边，抱拳道：“段誉见过慕容公子，几位大哥，还有……王姑娘。”
　　慕容复原本不欲理睬段誉，因想到他是萧峰的结拜兄弟，便朝他点了点头，道一句“幸会”，而后别开视线观察棋局。

　　慕容复神色冷淡，段誉也并不着恼，只一味纠缠着王语嫣说话。
　　王语嫣因慕容复在身边，并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流，但碍于情面，又见慕容复一味观察棋局，并不理她，只得与段誉敷衍几声。

　　段誉见王语嫣愿意理他，哪里还管是不是敷衍，只是兴奋地不停说话，早把那下了一半的棋局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白胡子老头儿见段誉棋下了一半，就跑路去找姑娘了，只得摇摇头放下手中的黑子，这局棋本已下了不少时间，白子已是必败之局，接不接下去倒也改不了结局。

　　此时，又来了七男一女，齐齐在老头儿面前拜倒：“徒儿拜见师父。”
　　当日那聚贤庄上的薛神医赫然在列。

　　慕容复脑子一转便已明了，那清瘦老者就是聪辩先生苏星河，至于另外八人，想必就是“函谷八友”。
　　这八人都是是苏星河的弟子，除武艺外，一人精通一门技艺，分别为琴颠康广陵、棋魔范百龄、书呆苟读、画狂吴领军、神医薛慕华、巧匠冯阿三、花痴石清露、戏迷李傀儡，唯有七弟子石清露为女子。

　　这函谷八友说来也是可笑，当初苏星河收徒时，原意是主修武艺副修技艺，结果这八个弟子竟都成了工艺专家，武艺却平平。
　　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苏星河本人就是花了太多时间在其他技艺上，导致武艺方面落后，结果，连自己的师弟丁春秋都打不过。

　　外界只道无崖子已去世，其实并没有，此次设立珍珑棋局，便是无崖子为了挑选关门弟子传授衣钵。
　　若非苏星河不专注于武学，无崖子哪需如此大费周章。

　　言归正传，八名弟子拜见了苏星河后，棋魔范百龄便提出要挑战珍珑棋局。
　　苏星河是最知晓解开棋局意味着什么的人了，知道自己的弟子有这想法，自是大力支持，然珍珑之难便是他自己也无法解开，却也不好强求徒弟了。

　　范百龄精研围棋数十年，实乃此道高手，见这一局棋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
　　他登时精神一振，再看片时，忽觉头晕脑胀，只计算了右下角一块小小白棋的死活，已觉胸口气血翻涌。
　　他定了定神，第二次再算，发觉原先以为这块白棋是死的，其实却有可活之道，但要杀却旁边一块黑棋，牵涉却又极多，再算得几下，突然间眼前一团漆黑，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

　　苏星河原也没指望他能解开棋局，只看着他说道：“这局棋原是极难，你天资有限，虽然棋力不弱，却也多半解不开，何况这棋局一旦深思便有迷人心魄之险，实在大是凶险，你到底是要继续想下去呢，还是不想了？”
　　范百龄喘了几口气，坚定道：“生死有命，弟子……决意尽心尽力。”
　　苏星河点点头，道：“那你慢慢想罢。”
　　然而范百龄凝视棋局半刻后，身子摇摇晃晃，又喷了一大口鲜血。

　　见范百龄已是强弩之末，苏星河也只能摇摇头道：“吾徒还是莫要强求为好。”
　　说着又面向众人道：“此珍珑棋局，乃先师所制，先师当年穷三年心血才布成，深盼当世棋道中的知心之士予以破解。在下三十年来刻苦钻研，未能参解得透。几位大师精通禅理，自知禅宗要旨在于‘顿悟’，穷年累月苦功，未必能及具有宿根慧心之人一见即悟。棋道也是一般，才气模溢的八九岁小儿，棋枰上往往能胜一流高手。虽然在下参研不透，但天下才士甚众，未必都破解不得。先师当年留下了这个心愿，倘若有人破解开了，完成先师这个心愿，先师虽已不在人世，泉下有知，也必定大感欣慰。”

　　听完他这一番话，围观众人不可避免地与身边人窃窃私语，却无一人上前。
　　这珍珑棋局乃难得一见之妙局，破解自也须下一番苦功夫，哪是这般容易便让人破了的。

　　慕容复此前已费了不少时间观察此局，此刻见无人上前，便几步上前朗声道：“在下姑苏慕容复，不才也想来破一破这棋局。”
　　珍珑破之不易，他并非定要破解此局，因此心态还算轻松，然而他的性子素来有些执拗，纵使原本只是试一试的想法，事到临头，也难免身陷其中。

　　只说此时，慕容复的名号苏星河自是听过的，见他有意破局，便笑道：“南慕容名震天下，即有意来试一试这珍珑棋局，那就请罢。”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率先于黑子一方落座，慕容复见状也于白子一方坐了。

　　起先几子难度尚可，慕容复也是深思熟虑后才落的子，然而苏星河黑子落第四子后，慕容复不由脸色一变，这一着大出他意料之外，本来筹划好的全盘计谋尽数落空，须得从头想起，过了良久，才又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