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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国太子 ...

  •   三日后。

      揭榜之人如约进宫面圣。

      “你便是揭榜之人?”

      龙椅上端坐的帝王沉沉发话。

      “正是”

      殿上所立之人,白衣胜雪,眉目绝尘。

      一双寒眸似藏浩瀚星海般幽深。

      兰子卿望着那抹白影,心中不知该喜该忧。三年了,殿下终于来了。殿下此来,炀国只怕再无宁日。

      兰子卿沉思之际,殿上已经过了几轮问话。揭榜之人自言,他乃褒国相士,卫离玦。

      “褒国离炀国千里之遥,你为何不远千里,来到我国。”

      “古有孔夫子为寻明君,周游六国。褒国国主昏庸,朝廷奸臣当道,我为寻一明君,千里又有何妨”

      卫离玦唇边拂上一丝讥讽。

      朝廷的气氛突然变得诡谲,炀帝鹰眼如刀。

      兰子卿的心跟着揪起来,生怕炀帝突然发难。好在炀帝求雨心切,不再计较,只问卫离玦有何良策。

      卫离玦只言,今日子时开坛祭祀,定能得雨。

      炀帝面目沉沉,冷枭鹰眼如箭一般射向他,后者始终神色从容,气定闲闲。

      “好!便依你所言,今夜子时开坛祭祀。若成,朕决不食言,拜你为国师。若败,你当心项上人头!下去准备吧。”

      卫离玦冷眼看过炀帝,领旨退下。

      兰子卿缓下一口气,又见殿外骄阳似火,无丝毫降雨迹象,忍不住心生忧虑。

      子时,月朗星疏。

      夜色澄净,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夜空高阔如昨。

      一身华服的祭师缓缓走上祭仙台。

      祭仙台,本是前朝为祭祀而铸造的楼台,历代君王不论是祭天地武帝,祭先王先公,还是祭山川社稷,皆与此楼台举行。

      楼台约百米宽,上铺红色羊毯,四周摆满了开过光的佛烛。楼台上摆着一张紫檀案,案上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玉香炉,炉上插三柱清香。金炉旁左右分别摆放玉卣、玉斝以及一把玉匕。

      紫檀案前放着一座赤金打造的九龙金尊,尊上九龙利眼尖爪,威风凛凛。

      楼台城下,挤了满城黎民,他们望着高高的祭仙台,心里也跟着祈祷。

      炀帝领着满朝文武躬立与楼台下的玉石阶,炀帝独居与上,戴十二旒玉珠冕冠,着五爪龙袍。

      百官以丞相为首,列居与下。

      烛火通明,凉风习习。

      兰子卿身着紫金官袍,立于列中。他的视线紧紧随着台上之人,平日里素来淡漠的面容,此刻变得复杂凝重。

      今日,王孙贵族、黎明百姓皆聚于此地。若成,殿下自可依计成为炀国国师。若败,炀帝定不会放过他。而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殿下有丝毫损伤。

      兰子卿愁眉不展,祭台上的人却是睥睨众生,神色清冷,眉眼间无丝毫慌乱之意。

      “子卿,你怎么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兰子卿微愣,夙丹宸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兰子卿凝眉冷道:“殿下这是做什么,祭祀之时,擅自出列,可是重罪。”

      夙丹宸低眉,小声道:“我见你眉目紧锁,一时心急,这才出列。子卿你不要生气,我这就回去。”他脱下自己的正蓝色披风,披在兰子卿身上,作势便要溜出列。

      披风温热的气息让兰子卿暂放下心防,他拉住夙丹宸的衣袖,将人拉回列中。夙丹宸睁着小鹿一般明亮的眼睛,疑惑的望着兰子卿。后者目光飘闪,轻柔的声音飘散于夜色中,“殿下不可再惹
      人注目,便先位于此。此刻天暗,玉石玠上又有数百臣众。未必有人注意到你。”

      夙丹宸望着他莹白修长的手,小心翼翼道:“子卿,你不怪我了?”不待兰子卿回答,自顾自委屈道:“子卿,那晚我当真无唐突之意。”

      兰子卿放开手,眉目寡淡,“臣明白。”

      夙丹宸未觉有异,犹自欣喜道:“你明白就好,那日见你孤身站在亭中。我实在担忧。”

      兰子卿听他一席话,心中五味杂思,目光复杂,淡声道:“多谢殿下关怀,臣无碍。”

      夜雾弥漫,狂风骤起。玉石阶上哗声不止。

      “起风了,莫非这祭师当真有呼风唤雨之能。”夙丹宸望着祭台上手持白玉剑,神色清凛的祭师,欢欣道。

      兰子卿未言语,面含忧色,秀眉紧蹙。

      祭台之上,卫离玦念罢祭文,将紫檀案上的玉斝倒满清酒,拿起案上左侧的匕首,缓缓割破手心,鲜血滴入斝中,后端起玉斝,朗声道:“时辰已至,大雨倾来!”玉斝一斜,酒撒与祭地。

      整个皇城,噤若寒蝉。

      转眼间,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祭台下,一片欢呼之声。

      “子卿,真的下雨了!”夙丹宸喜难自抑,抓着兰子卿肩膀激动道。

      兰子卿亦眼波闪动,忍不住呼道:“殿下当真奇人也。”

      夙丹宸闻言,面色疑然,不解道:“子卿,你糊涂了,我哪是什么奇人,真正神奇的是那位祭师呀。”

      兰子卿自知失言,笑着接口道:“臣是高兴糊涂了。”

      夙丹宸信以为真,不再追问,他见兰子卿衣袍被大雨打湿,不禁一拍脑袋,叫嚷道:“我只顾得高兴,竟忘记这个了。”急忙从袖袍中掏出一包青黛色的油皮纸,拆开来,竟是一张油皮做的连
      帽雨衣。夙丹宸解下兰子卿湿透的披风,忙为他披上油皮雨衣,

      油皮雨衣青翠欲滴,更称兰子卿眉目如画、淡雅出尘。

      “子卿,你真好看。”

      夙丹宸被美色所迷,旧病重犯。

      兰子卿这次到没有生气,转了转眸,一抹青色从眸底滑过,唇边勾了勾,淡淡一笑:“殿下到准备得周全。”

      夙丹宸得意道:“我本没料到这祭师当真能求得雨来,只是备下以防万一。”边说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兰子卿见他整个人被大雨淋得湿透,叹了口气,道:“殿下既然备下,为何披在臣身上。”

      夙丹宸不以为然,笑道:“子卿你是文人,身子弱,不比我常年习武,经得起雨淋。”

      兰子卿听后默然,掏出一方天青色绢帕,递给他。

      夙丹宸接过绢帕,方要道谢,却听祭台上传来炀帝一声高喝。

      “炀国大灾,孤曾言,若哪位贤士能求的甘雨,必拜国师之位,奉若神明。今有相士卫离玦求得甘霖,福泽百姓。宣孤旨,拜卫离玦为炀国国师,终生敬奉。钦此。”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齐下跪,高声呼道。

      兰子卿稍抬眸,视线兜转一圈,周遭王公大臣皆跪地低眉。

      唯有一人,轻挑细凤眼,邪邪勾着唇角。

      兰子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落点处竟是祭台上的卫离玦,他一惊,忧虑道:“十皇子......”

      夙丹宸微愣,低问:“十皇弟怎么了?”

      兰子卿摇头,不言。

      十皇子这般打量殿下,欲意何为。

      他心下暗叹,只愿是自己多虑。

      狂风吹得祭旗猎猎而动,大雨磅礴中,万民拜伏于地,卫离玦见此情景,寒眸亮如星辰,有气吞山河之势。

      倾盆大雨下了很久,百姓带着欣喜的心情陆陆续续散去,文武百官也唤来各自的轿撵,打道回府。

      御水是皇宫里的一条内城河,蜿蜒曲折通向城外。

      御水幽深不见底,水冰冷入骨,传说当年炀帝兵变夺政时,所杀离国宫人,尽数抛与水中,御水下不知埋了多少尸骨,炀国宫人认为这条河阴气森森,怨气太重,宫内上下不敢轻易接近。久而
      久之,御水岸旁,芳草萋萋,杂木丛生。

      雨势渐止,夜空干净高阔。

      一道人影悠悠立于御水河旁。粼粼水光照见一双清冷的眼,一身华贵的衣。

      兰子卿端着极其复杂的眉色,缓缓上前。

      夜风轻拂,吹得二人衣袍微响。

      水边伫立之人回过身,望向来人,清淡道:“兰卿”

      兰子卿惊醒过来,慌忙跪下行礼,“臣兰子卿参见太子殿下。”

      此人,正是前朝太子,而今的炀国国师,卫离玦。

      他兰子卿名为炀国丞相,实为太子谋臣。

      “三年不见,兰卿与孤,到生疏了。”

      卫离玦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寒光。

      兰子卿心头一跳,忙道:“微臣此心,日月可表。”

      “兰卿言重”

      一面说一面扶起兰子卿。

      兰子卿望着眼前面容绝美的人,不禁回念起往昔。

      当年夙煌逼宫,政变夺位。下令离宫上下,皆杀无赦。

      彼时太子不过四岁稚龄,他也不过六岁,为太子陪读。宫变那日,是太子一句“子卿不走,孤亦
      不走。”那些老臣才连他一道救出。

      如此算来,太子实为他的救命恩人。

      “天佑殿下,祭祀得雨。只是,若刚刚没有下这场大雨,太子岂非处境凶险。”兰子卿忧道。

      卫离玦面色无澜,清淡道:“万物局像,皆在星宿。孤日前夜观星相,见夜空万里无云,月色黯淡。知今日定然有雨。”

      兰子卿臣服,“太子高明。”

      河畔薄雾四起,蛙虫低鸣。

      “兰卿,你在炀国为相三年,对于炀国朝中局势,有何见解。”

      兰子卿揆度良久,方作揖道:“殿下,炀国朝廷,表面祥和,实际错综复杂。朝堂两大家族针锋相对,水火不容。各皇子也是缔结势力,伺机而动。而这一切之所以能保持一个平衡,全因炀国
      太子夙玉。”

      “哦?如何全在炀国太子夙玉?”卫子卿饶有兴味地问。

      兰子卿继续道:“夙玉此人人如其名,温文尔雅,谦谦如玉。他更是炀国皇后晁袖所出,晁袖乃
      是当朝太师晁颂的长女,晁家自然是支持夙玉。而夙玉又是嫡长子,与情与理,太子之位都是名正言顺。其他几位皇子尽管私下结势,意图皇位,却也是无可奈何。”

      “若夙玉.....”卫离玦话说一半,却又停下,意味深长的看着兰子卿。

      兰子卿了然,“臣正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故作玄机,话中之意皆了然与胸,却又不点破。

      “兰卿,三年不见,你睿智一如往昔。”

      卫离玦目光含笑,一抹赞赏卧於眼底。

      “殿下谬赞。”

      兰子卿低眉,眼底含着一抹愧意。

      宫中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二人又说过几句话,便分头离去。

      兰子卿约走了半里路,停下脚步,远处灯火明亮,隐有歌声越墙而来。

      浓浓雾色将他的眼眸染得幽深而又迷惘。

      他终究按下一言未提。

      真正让各股势力按兵不动的不是太子夙玉,而是三皇子夙丹宸。

      夙玉淡泊名利,好周礼,喜乐府,终日只知弹琴赋曲,炀皇早有废太子之意。而十五皇子年幼,九皇子远戍,十皇子低微,唯有三皇子夙丹宸堪是人选,夙丹宸母家,更是朝堂另一大家族,司马
      一族。

      各股势力并非为夙玉所牵制,恰恰相反,而是拿夙玉来牵制夙丹宸。因为一旦夙玉倒下,皇位必定归夙丹宸。而若夙丹宸倒下,他们则可一争。

      太子问计时,他第一时间生出来的心思,竟是护住那人。

      他实在,愧对太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离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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