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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京畿大变(一) ...

  •   这事情当然不是这个上神自己说的,更不会被数星星的女神仙知道,上神是个聪明人,乐在其中,也不会把和大家数星星的日子弄混,几万年间相安无事,却被百年一次上天的青文鸟看得一清二楚。

      青文鸟当真是神兽,回到巫山,同巫山女神逗乐之时,用那张大嘴在沙地上画了图,每一百年上天看到的上神都是同一个,每一百年上去看到的女神仙却是不同的。

      巫山女神何等聪明,加上青文鸟画工了得,瞧一眼,就知道皓天约的是何方神圣。自此,皓天从一个风流绝代的情圣变成了三心二意的花花公子,然而并不有损那些仰慕者的热情,他依旧是花群簇拥、蜂飞蝶绕,日日过着逍遥生活,直到几万年前,突然就改了心性,不知跑到哪里清修去了,任哪位娇艳的仙娥都找寻不到。

      但情圣毕竟是情圣,他愈是清心寡欲,上界对他的思念反而愈深,那些昔日见面眼红的情敌反倒不再相互憎恶,时常三五成群团团坐在当年她们和他数过星星的星汉边,又或是择一处凉亭围个圈,一起忆一忆各自与皓天在一起快乐的时光,打发她们漫长没有尽头的生命、告慰那些思而不得的苦情。

      病榻上,子婵很罕见地耍起了脾气,打翻丫鬟手里的杯碗,“我要找皓天!去帮我找皓天!”

      身后一扇门外,一个前厅的丫鬟与海棠轩丫鬟偷偷闲聊,却逃不过盼晴耳朵,“颜太师被查出私通紫竹国叛军,已被满门抄斩。”

      盼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教了她许多诗词歌赋的颜大人,就这样被斩了?昨天在灵堂里还气贯山河的颜太师就这样被斩了?

      这些对爹爹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可此时此刻,盼晴却无法同丫鬟们一样露出舒心的微笑。

      一夜之间,王府外多了层层护卫,都是大哥手下的左营三护卫。跳上屋脊,皇城外也是层层的护卫,在正元门外如泾渭分明般的,两侧兵士着不同铠甲,一边是同王府外相同的左营三护卫,另一边是一品大将军麾下的御林军。

      关于皇城外对峙的军队,明眼人都知道,不过是肃亲王与内阁的对峙,一个皇城哪里要这么多人守卫。先帝驾崩,年轻皇帝登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肃亲王声称皇帝年轻,内阁有凌驾皇权至上的趋势;内阁指责肃亲王觊觎自己侄子的皇位,相持不下。

      京畿的百姓,早在先帝驾崩的时候便恐慌似的,逃到京郊去;待到颜太师满门抄斩之后反倒又回来了。这场争持谁赢谁输已是一目了然。

      拥护当今皇上的群臣,没了颜太师就失了主心骨,骑墙派自不必说,倒戈的也不在少数,至于剩下的,也在苦苦支撑,成了爹爹的心头大患。

      公主大婚的日子一天天又近了,爹爹的脸色日益好看起来。

      辽阔的江山,就给了年轻的皇上,盼晴的堂弟。她知道的,过去,他还是个常常哭泣的孩子,此时此刻大概全部仰仗公主。公主殿下虽原先也是个半大孩子,还是个女子,没多少学识。

      在府里见爹爹时,他还是同往日一样,和盼晴泡盏清茗,只是酒再也没沾过,他说他需要清醒,当前形势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盼晴时常和他说说小时候同公主嬉戏的场景,他哈哈大笑,与过去并无二异,笑到最后却有些干涩。“盼晴,这是激流勇进,不进则退。不对,退无可退。”他捋捋胡须,脸色铁青,没喝酒,却胜似喝了酒似的,满眼通红。

      不管盼晴愿意不愿意,公主大婚的日子就在眼前。

      浑浑噩噩的一夜,也许这就是第四段情史的终结吧,也好也好。

      早晨又浑浑噩噩地爬了起来,子婵仍旧病怏怏的,一个月也没能让她回过神来,一直让她歇着了。

      偶尔的几夜,盼晴睡不着觉,翻上墙头的时候,还能听见她在自己个儿的屋子里说话。初听来毛骨悚然,再听听,不过在和她自己假想中的皓天交谈。不由嗤嗤笑了,也有点庆幸,自己的情史了结得还算干净利落,她可不想隔了几万年还这般念念不忘。

      早早坐在了延年殿里头候着,想想真是讽刺,先帝在这里设宴款待了他们最后一顿饭;他的灵柩停在这里;过了一个月,布置一新,倒又成了喜宴的地方。

      皇宫例外都是红绸,却依然没有扫去前一个月国丧的阴霾,皇城外势均力敌的两侧兵士仍然剑拔弩张。

      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公主的驸马,便从两侧杀气冲天的兵士中穿过,来到济济一堂的延年殿。

      盼晴握紧了拳头,看着他远远从马背上下来,那姿态却有些笨拙,不似珞珈山上身手敏捷的公子。他诚惶诚恐地走进殿中,其形容与桃花林边吹/箫而来的翩翩公子相差太多。

      二哥冲盼晴投来一个戏谑的笑容。

      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个如榆木疙瘩般的男子,恭恭敬敬跪在代先帝先后位置的爹爹和娘亲跟前。另一头,一个喜娘扶着蒙在喜帕之中的公主,立在大殿一角,与热闹的大殿中央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她不过是大婚庆典上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反倒是殿中的人才重要。然而她伸出的手,紧紧握住了那喜娘。

      坐在一旁的皇上一脸愁容,有主位却没法坐,盼晴甚至看到他眼中粼粼的光,也许是泪光蒙了眼。

      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释然,心虽然在扑通扑通地狂跳,却有种劫后重生、大难不死的快慰,笑盈盈地看着二哥,反倒惊得他瞪大了双眼。

      驸马拉过公主的手,公主迟疑挣扎了一下,还掐了他一把,她大概以为自己蒙在喜帕里神不知鬼不觉,然而不过是掩耳盗铃,手是露在外面的。这一切都没能逃过大殿里每一个人的双眼,那喜庆的气氛稍稍滞了一下,便又不留痕迹地接上了,似乎谁也没有看见什么。

      公主跪在地上给爹爹敬茶,一盏茶便倒在爹爹手上,茶碗在地上碎成一块块的,滚热的茶水溅了爹爹一手,他却面不改色。

      对面的皇上紧张得抓紧了椅子扶手。

      若是此时揭开喜帕,公主一定是笑着的,带着泪光和丝丝恨意地笑着。

      爹爹便没按照规矩让他们都起身,而是语重心长地教导了公主一番为人妇的道理,滔滔不绝地讲完,已是近半个时辰过去,公主跪在地上腿有些颤抖,却不得不听,座上的人是代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先帝,而当今真正的皇帝却瑟缩在一边,不敢出声,也不知该怎样出声。

      环顾略显拥挤的延年殿,殿外还有满朝文武百官。一张张的脸辨认过去,那位公子是官胄子弟,应当谋了一官半职的,怎么这会儿看不到?扫了一圈,失望地低下头,许是他的官不够大。

      驸马已牵着公主的手,走向延年殿外,搀着她进了轿,自己翻身上马,反倒一副要掉落马下的样子,惹得二哥又冲脾气笑了笑。

      回头看一眼爹爹,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一旁的娘亲,为了公主大婚,特地换掉了自己更年不变的玄色衣裳,脸上还有些喜气,却在公主一行远去之后一扫而光。

      娘亲走到盼晴跟前,“同我去如是寺住一段日子,看不得这乱糟糟的样子。”只淡淡一句,她身后一直波澜不惊的爹爹脸色起了变化,先前手上被倒了茶水也便不改色,现在这会儿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仿佛自己费尽心思的一场戏,却没有观众喝彩,不由讪讪地独自蜷缩在了那一方角落里。

      已是后半夜,盼晴把大白放在膝盖上,静静坐在屋脊上,吹一阵鹦鹉螺号角,不出意外,并无回音。

      三伏天的夜晚,星汉洒下如冰如雪的星光,凉快得很。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整齐宏伟,震得身边的瓦片都颤动。正元街上,白日里被商贩们占得促狭的街道,此刻没有一个人影,平日都显得空空荡荡,此时却被浩荡的骑兵队伍对比得更为狭窄不堪。

      铁甲的粼粼乌光在星光下泛出幽幽的不祥之光亮。高大的黑马,有门框般高,骑兵们将正元街两边的房屋衬得矮小。同队伍一同行进的,还有,狼群。

      盼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似狗非狗,有战马的半身高,拖长了舌头,眼中泛着油油绿光,领头的一声狼嗥,其后的附和声传遍京畿的夜晚,仿佛这并不是一个都城,反倒是空旷的郊野之外。

      骑兵领头的人举起一把燃燃的火把,于是,顷刻,正元街的尽头,皇宫正元门外,围着皇城的半圈都亮起火光,不是火把那样热烈,而是星星之火,却密密麻麻,正当她努力地想要看清那细小的火点是什么时,那些火点却整齐划一地在皇城的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另外半圈。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 _(:з」∠)_ 投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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