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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集 ...

  •   第四集
      虽然是八月底,天气却并不炎热。如果不穿长袖,夜风袭来,还会感到一丝寒意。
      蒋夜莺换上便衣,与胡离并排往附近的旅店走去。
      街上熙熙攘攘,青年酒吧门前挤满了人,还有些年轻人为了钓妹子,特地抱着把木吉他蹲巷子里,背靠暗色的石墙,摆出一副颓废的姿态演奏。夏日本就是旅游旺季,客流量大,住宿的房间也很吃紧。等他们赶过去一问,果然已经满客了。
      蒋夜莺怯怯回头,与胡离对视,良久,木讷开口:“没房间了……”
      胡离垂下密集的睫羽,不动声色道:“我的房间让给你。”
      “那小叔叔呢?”
      “我去外面坐坐,附近有网吧。”
      他是打算去网吧开个包厢,在沙发上睡一整晚?蒋夜莺记得他觉浅,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迅速惊醒,做任务的时候常常会因这个毛病,两三天不入睡。这样挑剔的人,去那里怎么行?
      她咬了咬唇,当机立断道:“小叔叔如果是怕我半夜偷看,到时候我们把柜子搬到床边挡着,我睡地上,你睡床上,你看这样行吗?”
      胡离一时语塞,“不是怕你……”
      他不知道怎么说,如鲠在喉。
      “那是为什么?我一直把小叔叔当作我最亲密的人,从前年幼的时候是,现在长大了也是。”蒋夜莺也很憋屈,总得借着一层亲情的遮羞布,将自己最心底的渴望倾吐出来。
      胡离生硬地拒绝:“不太好。”
      “怎么不好?”
      有些话,他该怎么说出口?
      胡离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蒋夜莺的身上,瞥了一眼,浅尝辄止。她信任他,像是从前一样。怕黑会躲到他的怀里,睡不着也会跟他说说话。她喊他叔叔,即使是“小”叔叔,也无法辜负她的信任。
      胡离最不信的是自己,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如果和这样青春年少的少女长期待在一起,会不会发生一些难以想象的事情。即使是再小的概率,他都要杜绝。
      蒋夜莺不懂,但他懂。
      所以,某些难言之隐,也只能掩埋在心底,蒋夜莺不该滋生的情绪,就只能由他狠狠铲除。
      “有你在,我睡不了。”
      蒋夜莺愣了一会儿,轻声问:“为什么?小叔叔讨厌和我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吗?”
      说不讨厌的话,她必有后招。那么,就让她讨厌他好了。
      只要蒋夜莺能够远离他,那么怎样都好。
      “嗯,讨厌。”胡离轻飘飘开口,他终于做到了这一步,看着从小一步步靠近他的女孩,再一步步疏远他。
      他终究不是她的亲人,关系太亲密,得引来多少非议?他是为她好,也有苦衷,无法接近她。那么只能尽其所能,推开蒋夜莺。花一样的少女,是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而不是围聚着他这块腐木,不肯远去。
      蒋夜莺一下子哑巴了,之前徒然生起的一腔孤勇又被胡离轻描淡写的一句“讨厌”给击退。
      原来他讨厌被自己接近吗?
      从前教她、养她、宠她,也只是出于同情与责任吧?
      毕竟狐狸叔叔有多好,她自己最清楚。他表面上待朋友疏离冷淡,平日里不多话,可当朋友身陷险境时,伸出手的又是他。
      他因为和蒋夜莺父母有交情,所以才会把她从水深火热的地狱拖出来。这么些年,将她视为己出,顶着社会舆论,关照她,教养她。
      几乎所有的报纸上都刊登过她与小叔叔的故事,死者朋友重情重义,将幸存的女儿养在名下。他们的关系,即使年龄悬殊不大,也是父与女的故事,如果他们最后在一起了,那么媒体会怎么写?小叔叔又该怎么办呢?恐怕真有那一天,他的事业也就毁了,正是他身败名裂的时刻。
      蒋夜莺太得意了,明明之前最畏惧的就是这一点,现在因爱意强烈,把这些统统忘记了。
      她是爱他的,却不想毁了他。
      之前的怯懦、退步、逃避,甚至是自杀,也都是因为这个。
      她怎么就忘了呢?
      “幸亏小叔叔告诉我……”蒋夜莺抬头,朝着他绽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知道了,那我去睡了。小叔叔,晚安。”
      “嗯。”胡离抿唇,犹豫了一会儿。
      什么话都不能说,否则就是功亏一篑。
      他交给蒋夜莺房卡以后,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旅店。
      蒋夜莺拿着残留小叔叔体温的房卡,深吸一口气……幸亏小叔叔告诉她,他讨厌她,否则她都险些要忘了。
      这一夜,蒋夜莺睡得并不好。
      她在梦里梦到了小叔叔,他和现在一样,身材依旧高大,能完全将她庇护在怀中,像是一颗能为离巢的鸟儿遮风挡雨的大树。
      隔天,蒋夜莺马上投入了调查工作。她开始和镇上的人打听这栋房子的所有者,究竟是由谁建造的它。
      既然建房,那么肯定会和本地的房地产管理机关申请登记,只要去联系这里的工作人员,肯定能知道一些事情。
      蒋夜莺当天下午就去找了房地产管理机关的人,结果得知房产持有人现在在国外,联系到他本人会有些麻烦,需要一点时间。
      蒋夜莺要了他的联系方式,打算去买张拨打跨境长途电话的话费卡,联系房主。
      由于不知道是和死去少女在一起的第二个人是谋杀者还是协助自杀的同伙,暂时不能称其为凶手,队里给他起了个代称“不明者”。
      既然不明者能轻而易举将少女带到这栋屋子来,前提是熟知这屋子的位置,极有可能是房子的所有者或者是旁系亲戚,拥有开房的钥匙。当然,也不排除是这个不明者偶然发现这间小屋,房门大敞开,或是砸碎了窗户进屋,再修整窗户,伪造成无人擅闯民宅的假象。
      哦,忘了说的是:之前蒋夜莺是被胡离背到这间小屋里来的,窗户是玻璃制品,胡离直接用冰镐砸碎了窗户,爬进去开的门。在此之前,四面的窗户都完好无损。
      因为有太多种可能性了,蒋夜莺无法确定不明者和房主的联系,暂时能确定的一点是——不明者肯定来过至少两次半脊峰,因为他得确定这栋红瓦小屋的存在,再带死去的少女抵达这个地方,进行自杀协助,抑或是谋杀。
      那么,这样频频出现的人,镇上的居民是否会有印象呢?
      或许可以四处打听一下,也有可能有所突破。
      蒋夜莺拿着雪臣的照片,在下山必经之路上和路人打听,“你好,你们见过这个人吗?”
      这些人是前来爬山的游客,对当地并不熟悉,纷纷摇头。
      蒋夜莺只能去问当地居民,然而也没多少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正当她心灰意冷时,途经一家文具店,往里头一瞥,某堆日记本跃入眼帘,是雪臣的那本日记,蓝光牌子的,在这里有卖!
      她又升起希望,把照片拿给店老板看,“你好,有见过她吗?”
      店老板仔细打量了一下,摸了摸下巴,“不记得,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
      “真的没印象吗?”蒋夜莺把日记本拿到手里,说,“照片上的女孩,有来买过这本日记本吗?拜托了,这很重要。我是刑警,这女孩跟一起谋杀案有关。”
      “你等等……”老板原本没精打采的样子这才褪去,对蒋夜莺毕恭毕敬道,“我好像见过她,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她就站在门口,翻了翻这个日记本。我以为她要买本子,其实那时候也担心她是偷东西,就走过去看了一眼。她没注意到我,只是回头张望,像在找什么人,然后就跑了。”
      “也就是说,她当时是可能不是一个人逛街?”
      “应该不是一个人,那时候我还挺得意的,觉得自己的反应敏锐,小偷都被我吓跑了……”
      从店老板的话里可以得出结论:雪臣是活着来到这里,并不是被不明者搬运尸体上山。
      蒋夜莺又问:“你在什么时候见到她的,还有印象吗?”
      “大约两个月前吧。”
      原来雪臣在两个月前还活着啊……
      究竟她是自杀,还是他杀呢?陪伴她来的不明者又是谁呢?
      不过,她两个月前既然有在附近走动过,肯定也有很多的人见过她,只要照着这条线往下挖,未必找不到目击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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