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火[娱乐圈]》白雨非悬

19、第十九章

　　慕岚司又拍了几个镜头，上午的工作正式结束。
　　午餐是三荤一素的盒饭，虽然简陋了点，但常年拍戏的演员、工作人员早已习惯，沈秀河拿了两份盒饭躲在化妆间边吃边直播，沈明川则一直在片场等慕岚司。
　　导演喊了收工后，慕岚司不缓不急地出戏，冰冷的目光落在沈明川身上。
　　沈明川拿了一瓶矿泉水，向慕岚司走去。
　　慕岚司并未追究上午沈明川没理会自己的事，他接过矿泉水，优雅地喝了一口，“谢谢。”
　　“应该的。”沈明川在心里默默鄙视自己刚才的“无理取闹”，好端端的，和喜欢的人要什么面子。
　　“开机仪式的时间，听说是你给导演说了好话，谢谢。”
　　看来影帝刚才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是想道谢的。有时候，礼貌是一种高级的疏远。沈明川不希望慕岚司和自己如此客气，装作不在意地道：“要谢就谢我们小柴同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会这些‘歪门邪道’。对了，小柴是Henry的助理。”
　　“嗯。”
　　“走，去吃饭吧。你的那份我已经让剧务放在休息室了。”沈明川主动邀请，卑微地笑了笑。
　　慕岚司怔了几秒，随即“嗯”了一声，没有拒绝沈明川。

　　休息室里有一个做道具用的八仙桌，桌面上已经整齐地摆好饭菜。
　　沈明川把板凳抽开，请慕岚司坐。
　　慕岚司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沈明川的脸，冷声道：“沈明川，我说过，那晚在栖云饭庄，我喝了酒，把你……”
　　沈明川把脸上的眼镜取下来，不慌不忙地插话：“慕岚司，你说过我不带眼镜比较好看。”
　　慕岚司没想到沈明川会突然摘掉眼镜，他冷漠地别过头，沈明川微微一笑，“慕岚司，你真的很奇怪。忽冷忽热的。”
　　慕岚司嗤地冷冷一笑，语气充满浓浓的自嘲：“你，什么都不懂。”

　　沈明川一顿，有点不知如何回复慕岚司的话，慕岚司的脸色、口吻和情绪都不太对劲，沈明川瞬间了然——
　　这影帝外表风光的不得了，其实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这故事的结尾恐怕还不太好。
　　生活的有些悲哀，只能自己一人缅怀。
　　沈明川叹气，他不想给慕岚司添堵，悄悄退出房间，留下慕岚司沉浸在忧伤的回忆中。

　　沈明川给自己领了份盒饭，找了个角落默默地吃。不一会儿慕岚司从休息间出来，整个人的状态与二十分钟前截然不同。
　　沈明川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慕岚司的侧脸。由于距离相隔较远，照片拍的比较模糊，可沈明川还是把照片设置成手机桌面，爱不忍释地看了又看。

　　******
　　下午，有一场慕岚司和Henry的对手戏。
　　剧情大致是余昊和李宣美第一次离别后，Henry饰演的公子哥许亚东误以为余昊抛弃了宣美，许亚东一直暗恋着宣美，他不舍得爱慕的女孩远走他乡，于是冲到余昊家，和余昊狠狠干了一架。
　　沈明川再三叮嘱：“沈秀河你给我兜着点儿，别过分了。”
　　冯导演讲戏时也重点强调：“岚司、Henry你俩都是80年代的知识青年，冲动热血，但毕竟受过正规教育，还是同一个宿舍的好兄弟，所以打架时手劲不用太大，要表现出又想灭掉对方又顾及着友情的矛盾感。”
　　Henry面露难色，沈明川问怎么了，Henry义正言辞地说：“我打慕岚司，不用酝酿情绪就可以做到，但顾及兄弟情谊，MMP，我和那傻|逼有个破情谊……”
　　沈明川狠狠踢了沈秀河一脚，道：“那你和他起冲突的时候，想想你的银|行|卡。”
　　沈秀河果然露出纠结又矛盾的表情。
　　导演喊Henry上场，沈明川拍拍沈秀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加油，别忘了你在演戏。”

　　许亚东一把撕住余昊的衣领，“你他妈就是个人渣，宣美那么喜欢你，你还抛弃她。”
　　余昊脸色苍白，头发杂乱，衣服也跟穿了很久没换洗过似的，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颓丧到极点。
　　灵魂不见了，只剩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许亚东怒骂：“人渣，你还没睡醒吗，宣美她走了，走了，走了！！！”
　　“走了？”余昊茫然地问，随即哈哈大笑：“让她走，走的好。”她那么无情自私，玩弄完他的感情后，竟然无情地离他而去。

　　“卡——”冯导演喊停，道具赶紧把道具小血包递给慕岚司，慕岚司把小血包含在嘴里。
　　导演道：“记着，置兄弟于死地的矛盾感。6场1镜，准备。”
　　场记打完板，就听见许亚东“啊”的一声怒吼，高高举起拳头，对准好友的脸上就是狠狠一拳。
　　咚的一声闷响，沈明川心惊肉跳地看着，觉得那拳像打在自己脸上一般难受。

　　余昊的脸迅速肿起，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嘴角渗出一丝淡淡的血迹。许亚东又是一拳，余昊被打的趟在地上，徐亚东一边打，一边骂：“你不知道李宣美，她有多爱你……”
　　这句话像一个导火索，瞬间引爆了余昊积攒数日的痛楚，他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猛地扑起来，年轻的拳头毫不犹豫地回击在许亚东脸上。
　　许亚东嫉恨的视线似乎要把余昊抹杀掉，他不要命地冲上去，两人凶狠地撕打在一起……

　　“卡。”导演喊停。
　　沈秀河气喘吁吁地揉着手背，慕岚司吐出嘴里的血沫，孤冷地坐在地上。助理给慕岚司拿了条冰镇过的毛巾，慕岚司把毛巾敷在脸上，认真看着导演。
　　冯志勇道：“影帝你表现的可以，是Henry。Henry啊，你的表演太往外张了，刚才你把余昊摁在地上揍的样子就像个只会打架的小流氓，一点分寸都没有。”
　　沈秀河一脸无辜道：“我已经很收敛了。”
　　围观的沈明川心道我相信，他弟打人时就像个没有进化过来的野人，蛮横、粗鲁，何况是和讨厌的慕岚司对戏，刚才演戏已经克制了很多。
　　“不行，许亚东还得收。从余昊回击那里开始，重拍。记住，你们虽然为情敌，但也是朋友。”
　　沈秀河想了几遍他的银|行|卡，努力找导演说的感觉，道：“朋友，朋友，慕岚司是我的，不，银|行|卡才是我的朋友。”

　　余昊和徐亚东再次扭打在一起，这一遍的效果达到冯志勇的要求，结束后，他对二人道：“后面再没你们的镜头了，可以先回去了。”
　　Henry一秒变成欢乐的福娃，挥着手，让小柴给他收拾好东西，然后对沈明川道：“哥，走喽，你说今天请我吃海底捞的。”
　　沈明川道：“你先去北街店等着，我还有事。”
　　“什么事？”沈秀河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
　　“切，我稀罕啊。”沈秀河有点不高兴，“小柴我们走。我们点100串毛肚，先美美地吃他一顿。”

　　沈明川去找慕岚司，医疗人员正在处理影帝脸上的肿痕。沈明川想打发了医疗人员，自己亲手给慕岚司的脸上抹药，纠结地思前虑后，又觉得自己太猥琐，遂郁闷放弃。
　　沈明川只好寸步不离地跟在慕岚司身边，慕岚司的助理疑惑地问：“沈总，你怎么了？”
　　“呃，Henry把影帝揍成这幅‘惨样’，我过意不去，陪会儿影帝。”
　　慕岚司不言不语，一副随便你的高冷模样。

　　助理张静不知道慕岚司和沈明川微妙的关系，和沈明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沈明川性格本就稳重豁达，说话不急躁、不轻佻，不像某些成功男士，一有资本就大男子主义作祟，自以为是地对异性嘚瑟显摆，或出言不逊。
　　沈明川对身边的每位女性都很尊重。张静和他聊起电影，希区柯克、黑泽明、昆汀·塔伦蒂诺、克里斯托弗·诺兰……沈明川安静地听着，偶尔发表一两句自己的观点。沈明川的观点不见得多主流老练，但懂行的人一听，就知道沈明川是花了时间、用了脑筋思考过的。张静对沈明川的好感度渐渐增加，笑说：“沈总，我可以加您的微信吗？”
　　“当然可以。”
　　“沈总的微信好友肯定都是些大老板大人物之类的，我主动加您会不会唐突了。”
　　“不会，加了微信后多交流。”沈明川正欲掏手机，慕岚司冷冷地说：“阿静，我的台本落在导演那里了，你去拿。”
　　张静收起手机，对沈明川抱歉道：“沈总，有空再加哦。”
　　沈明川笑着点头，心里却总觉得慕岚司是故意的。

　　张静离开后，慕岚司又把医务人员打发走。
　　房间里只剩他和影帝二人。沈明川以为慕岚司有悄悄话对自己说，才把多余的人都清空，沈明川笑嘻嘻望着慕岚司，眼里发出明澈的亮光。
　　慕岚司面若冰霜，突然勾起一抹冷笑：“你，也出去。”
　　“什么，我也得走？”沈明川老脸一红，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慕岚司指着休息室的门，冷漠地下逐客令。
　　“我不出去。”沈明川心生一计，大大方方说：“我喜欢的人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出去。”
　　果然，这回轮到慕岚司吃瘪语塞。
　　沈明川无辜地看着慕岚司。
　　慕岚司身上散发出深沉的怒气，起身，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