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朕的龙体》店主十三

8、朕疯了

　　朕发疯根本没有规律可言，疯得非常随心所欲。

　　这一觉醒来，朕浑身虚弱无力，头脑发沉，稍稍一动便止不住的难受。好似是傍晚时分，寝宫里已点起了灯，身旁隐隐传来阵阵啜涕声。

　　为何哭声如此凄惨？难道朕的大限将至？

　　思及此，朕说什么也要爬起来问个明白。

　　“小朗儿醒了？”姨母的眼角还有着红痕，涂着丹蔻的手捏着手帕在眼角沾了沾，“小朗儿再忍一日，待明天道长来做法事，定将小朗儿身上的邪祟弄走。”

　　朕忍着不适，努力半躺起来，姨母带的几位宫女没有一个眼力劲儿的，见朕哼哧哼哧爬了半天也不知道过来扶一把。朕环视一周，只见张太医在角落地夹在一群太医中垂首低耳着。朕不知附身时又作了什么妖，只要小心应承。

　　“姨母说的哪里话，朕不过身体不适而已。”朕撒娇地摇了摇姨母的手，“朕不过犯了小孩脾气，一时贪玩这才伤了身体。”

　　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金步摇在烛影中晃得朕眼晕，朕略微提了提精神，忽然又听宫外有啪啪的沉闷声响，间或夹着几声闷哼。

　　朕心底一惊，这才惊觉小玉子不在，便软了嗓音问，“姨母，朕怎么没有瞧见小玉子？”

　　太后杏眼微睁，先前唯一一缕亲切也荡然无存，又恢复成看万物如草芥般的冷漠，“不听话的奴才要了也无用。”

　　朕浑身泛着冷，听着声才想起是打板子的声音，顿顿都是皮开肉绽的痛。朕忙着要起身，手背却一热，太后将食指在朕的手背上轻轻一按，柔声道，“小朗儿才刚醒来，身体还弱的很，保住龙体最为重要。应该照顾小朗儿的奴才如今失了职，不想想小朗儿才多大年纪多小胃口，竟然让皇上吃坏了身体。哀家念在他从小给小朗儿作伴的份上，这也不过才二十板子而已。难不成姨母还不能为自个儿的外甥做主了吗？”

　　太后笑了一声，有些埋怨地瞧着朕，等着朕回应。

　　朕缓缓吐出一口气，扯了嘴角笑着说软话，“朕就知道姨母最疼朕了。”

　　“姨母不疼你还能疼谁呢？”太后坐在床榻边，轻轻拍拍朕的手，“宫里头就剩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姨母年纪也越来越大，很多事力不从心，小朗儿也要多疼疼姨母，可不要让姨母太操心了。”

　　朕憋憋嘴，“姨母说的什么话呢，您看起来也就像是朕的姐姐。”

　　太后捂嘴笑了几声，眼角有弯起的细纹，这时她眼中的波光才柔和了些，“那也要小朗儿好好听话才行，这样姨母才能少操心，才年轻些。”

　　朕低着头，摇晃着太后的手，又委屈道，“朕现在又难受了，姨母，朕想让小玉子来伺候着。”

　　太后这才招了招手，身后的大宫女立时走上前，俯身在太后身边候着。太后嘴唇微启，说了几个字，便让大宫女下去了。自太后入宫以来，大宫女便一直伺候着，听闻曾舍身救过太后一命，伤了面容，这才过了花信也未遣出宫，如今已是徐娘半老的年龄。

　　朕入宫以来便没有见她笑过，脸上的那道疤虽淡化了些，却是从眼角斜到耳后，若是一笑便把没有几分和气的脸，挤得更加肃然。

　　这会儿估摸见朕专注地看她，大宫女略微一愣，很快回神，像是酝酿了一会儿。在朕茫然时，嘴角稍稍翘了翘，挤出一个干硬的笑。

　　朕愣怔一番，刚待回神，那大宫女已经下去了。

　　没多久宫外的声音停止，接着咚得一声后，又有几阵□□的声音。朕头一疼，想着怕是小玉子从长椅上摔了下来。太后也想到这一点，又像问道令人厌烦的血腥味儿，手中念珠的速度快了些，她这会儿懒得哄朕，起身道，“小朗儿先歇着，莫让血腥气惊扰了你，找几位奴才将他洗干净了再来伺候。”

　　朕乖巧地答应，偏头看着外面的天色，道，“姨母是不是要回去抄经了？”

　　自从朕登基后，太后便在慈元宫弄了一个小佛堂，每日都要抄经念佛，说是给朕的阿爹和娘亲积阴德。这会儿听朕一讲，便匆忙道，“好在小朗儿提醒姨母，不然错过了时辰，这功德也不圆满。”

　　朕还是从床榻上爬起，将太后送出去。走过宫外，小玉子应该是早让人搀扶下去了，地面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朕踩过汉白石，脚步停顿一下，目光斜看见石缝中的殷红时，喉咙又酸又痛。

　　*

　　送走了太后，太医院的院首在朕跟前又跪又痛陈朕昨日行为的危害，朕又头疼，只觉得对方说出的每个字都成了催命符在朕身边环绕，于是只好一摆手，让人去煎药赶紧滚蛋。

　　朕爬回床榻上，囫囵吞下一碗药，吃了蜜饯后，连再讨价还价要一颗的心情都没有，小龙被一盖，瞧见身边站着一位面生的小太监，“你在外面守着，等小玉子来了之后他换下你，之后就不要进来了。”

　　小太监不为所动，低着头说道，“可皇上您身子……”

　　朕实在烦的很，生气地蹬腿蹬被子，“朕说话没有分量了吗？！是不是要造反！”

　　那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求命。

　　朕听得心烦，火气蹭地蹿上来，接着从身边摸到一个玉枕，斜乜一眼方位，直直地往他身边掷去，大声喝道，“滚！”

　　门轻响，室内归于寂静，只有灯烛燃烧的噼啪声。朕心疼了一会儿稀碎的玉枕，把小龙被蒙在头上，揉着酸痛的喉咙心里憋闷。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边往下陷了点儿，又是一声轻叹。

　　朕听这声音便忍不住了，被子一掀，一头扎进对方怀里，声音颤颤地叫了声，“睿哥……”

　　张太医出宫又折了回来，走的是当初交代他的暗道，他把朕往怀里揽了揽，心疼地给朕擦眼泪，“小朗儿是个好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睿哥来的时候看过了，四处都没有人，那些人也都是自己人。”

　　朕鼻头酸酸的，抽搭着点头，贴着睿哥衣服那块儿，已经被泅-湿了。

　　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睿哥，朕，朕害了小玉子。”

　　张太医低头，贴着朕蹭了蹭，“小朗儿是个好孩子，玉漱也是，小朗儿难道讨厌玉涑吗？”

　　朕摇头，打了个哭嗝，“不，不讨厌，朕喜欢跟玉涑在一起玩儿。”

　　“那小朗儿怎么会害玉涑？小朗儿跟玉涑都很勇敢，玉漱也不会怪你。”张太医见朕哭得气喘，一直给朕缕顺气。

　　“那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太医给朕顺气的手一顿，轻咳一声，道，“小朗儿昨日的素斋……实在是吃太多了……”

　　朕嗷地一声，差点哭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