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朕的龙体》店主十三

56、朕疯了

　　惠宗宠幸姜美人一事的确对得上，但随后记录中却有几笔潦草带过之事：姜美人怀有龙子，不日流产，再有撷秀宫走水，姜美人虽救出但面容俱毁，丧失心智。惠宗深感怜悯，并未将其遣出宫外，而是赐他处休养。但因姜美人心智已失，夜中常返撷秀宫中啜涕婴孩之名。因撷秀宫地处偏僻，久而久之成为冷宫别院，又因修葺敷衍了事，致使光景荒芜，人景凄凉。

　　大康也是气运不该绝，在惠宗这样的渣男手里虽然没有断送，也侥幸这位风流皇帝命短，才让大康只在悬崖边上打转。最终上面几位仙人实在看不过去，将真龙派到凡间续大康气运，这才堪堪将完整的江山传承到小皇帝手中。
　　庆清和对远古体质虽有了解，毕竟浮于水面。大星际时代虽然表面一片晴朗，实则不知泥潭深几尺。各个派系政争不休，虽不像惠宗的后宫这般混乱，但也不是清水一潭。可如此堂而皇之地草菅人命，庆清和不知是感叹惠宗无能，抑或太后的嚣张。
　　而今太后所作所为想必是在小皇帝的阿爹登基之后才有所收敛，不然不会避之不及赶去守皇陵。如今小皇帝登基，手中尚无太多实权，原本压制的火焰又拔地而起，可谓是一座收缩自如的活火山。

　　朕因惦记康祺林之事，午膳仍未有太多胃口，庆清和根本没有换身的打算，多亏小玉子看出蹊跷，布菜时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再闹出个好歹。
　　“撷秀宫失火两次，就算有证据也早就烧光了。”庆清和一脸餍足，就着午后的温和舒适道，“陈光沅这个老狐狸怪不得说要帮你，惠宗的起居注都是花天酒地寻-欢-作-乐，要事没有几条，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好在有一点他还尚不知情。”
　　“是什么？”
　　“姜美人是自尽身亡，接着有人纵火才死于火中。”庆清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尸首在何处？”
　　“掌宫中吉凶仪礼之事应归属于礼部之下的祠部。”朕思及礼部又是一阵头疼，“姜美人是惠宗时候的人，现在意外身亡，本应按一定葬礼后，埋入妃园寝。但姜美人神志不清，虽是后宫仅剩的美人，却无甚影响。但她毕竟养育小祺林，若朕想提升丧葬规格，怕是礼部又得一顿闹腾。”

　　“这事一旦归了礼部，姜美人又是意外身亡，必有仵作验尸。”庆清和眉尖稍挑，少年脸上多了一份独特的成熟气。小玉子不经意用眼尾稍了一眼，又是一阵捶胸郁卒。
　　这位仙人究竟要将我家公子拐带成什么样子！
　　“到时姜美人自杀的事情自然掩盖不住。”庆清和双手交叠垫在头后，扫了长吁短叹的小玉子一眼，不觉失笑，连忙阖眼闭目，“我们要想提前知道更多的细节，只有一个人可以问了。”

　　朕一惊，“谁？”
　　“自然你那位弟弟，康祺林。”

　　*

　　去李将军府上时正是傍晚，李先战历经百战，神经机敏异于常人，出宫之时庆清和便同朕互换过来。好在庆清和早有准备，将灵药含在口中备好，朕刚回神之时便一口咽下，痛觉转瞬即逝。

　　正在此时，零甲传声来，“主子，一乙有信来报。”
　　朕换了姿势，稍正起身，“请他进来。”
　　“主子，泽大人带来的简报。”一乙侧身进入车中，将一封书信寄过来，他扔易容换面，此时垂首敛目，看不清真容。
　　黄昏渐渐没入夜幕，灯烛亮起，朕将信取来，展开扫视几眼，惊骇地倒抽一口气，忙道，“可是有人护着他们？”
　　“属下已派人前去，待主子吩咐过后，再回去护卫。”
　　“发生了什么事？”纸上寥寥几字，却是险象环生，庆清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泽不达这手好文采，去做起居郎也未尝不可。
　　“先让一乙带人手去，免得打草惊蛇，这件事不要让泽不达去做。”庆清和想到对方的“声名远扬”，未雨绸缪道，“让一乙动手，他习惯做暗卫，此事应如探囊取物。正好我们去往将军府，待一乙得手之后立即让将军调禁军前往。”

　　朕应声吩咐，并令零甲率先前往将军府通知李先战。待二人离开后，朕依旧没从天降之喜中晕回来，“没想到泽不达竟然将纸张对应上了，如今就等去刘府搜集证据，再将其一网打落。监军胆子再大，若没有人背后指使，万不敢动梁将军。”
　　此事多少扫去朕心头阴霾，钻出马车吩咐小玉子快马加鞭，即刻赶往将军府。

　　*

　　因有事先通传，李先战早已在门前等候。静立时与一旁威风凛凛的石狮正在气势上一决高下，目光沉远专注望着前方，直到听见车轮辘辘，马蹄奔踏而来，如山般沉稳的肩膀稍显松动。
　　待望见车顶，李先战迈开步子，徐徐走向前去。小玉子跳下车，见李将军走到身前，问安之后便闪到一旁。李先战大手一挥，将帘幕扯开，等里面的人弓腰探出头时，胳膊往前一揽，把小皇帝拦腰夹在胳膊里抱下来。
　　见小皇帝毫发无伤，脸颊还长了些肉，总算一颗悬心放下，秃噜一把脑袋后，才叮嘱道，“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知阿哥一声安危，我在府中甚是担心挂念你。泽大人一事，我已派抽调一支禁军暗中埋伏，一旦一乙有回报，便立即出动。现在先回府中，不久之后我便要出去部署一番。梁将军一事至关重大，哪怕到了此刻也不能松懈。”

　　庆清和毕竟在无海中看着，朕好歹要挽回些形象，便手舞足蹈挣扎着要下地。等双脚沾地后，拍拍衣袍，“阿哥，我没事的，若是有事肯定让零甲早早通知你。”
　　朕左右环顾，不知四野是否有耳。李先战机警环顾一周，松下戒备神情，“先进府中，这会没人。”
　　到了书房，朕迫不及待将监军一事详细告知于李先战，对方听后，神情凝重道，“即便监军背后有人，但此时没有证据在手，无处调兵前往。但小郎放心，京城中军巡铺屋之间不过三五百步，内有铺兵数人。况且城墙高处，每隔一定距离则设有望火楼，屯兵百余人。阿哥掌管京城警备之事从未有一刻松懈，凡是兵将均是能持刀上马赴沙场的精兵良将，一旦听见一乙发出的信号，只要幕后之人身在京城，便如同身在瓮中。”
　　正因李先战在先皇宾天前，便领了这一职位，将京城打造成铜墙铁壁一般。也幸亏于此，才使有心之人收起尾巴，不敢轻易造次。

　　闻言之后，朕还未有所感叹，庆清和却在无海中大喝一声“好！”，吓得朕一哆嗦，又听对方道，“这位李将军真是颇得我心。”
　　朕听罢后，不由自主多看了阿哥几眼。
　　“这是怎了？”李先战留意到小皇帝的目光，以为对方起了担忧，便安慰道，“小郎莫怕，这是好事，你只管待在府中莫要出去。将军府守卫森严，你在府中我尚能放心些。更何况宫中走水一事，我虽并未告知祺林，但他今日食不下咽，练功夫也是在做样子，心思全然不在府中，多次惦念你，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朕一听小祺林这般表现，心思立马扯回，当即忧心地要往外走。
　　“你先坐在这里，正巧我看时辰差不多到了，要出府一趟，正好将他从演武场叫回来。”李先战无奈地纵容，提起康祺林，口吻有稍许变化，“他虽然在宫中长大，但历经艰辛，旁人在他这么大时早已开蒙，他却大字不识一个。我请了府中幕僚给他做先生，每日亲自带他习武。康祺林天资非凡成长颇快，若是利用得当，日后必是一大助力。”

　　“阿哥？”朕愣怔，茫然道，“我就是将他当做弟弟，和你一样的，都是一家人。”

　　李先战凛然的眸子瞬间抓住朕，气氛陡然凝滞，半响后，他突然长叹一声，大掌温柔地抚摸朕的头发，尽最大力气放柔了声音，“小郎啊，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
　　“啊？”
　　他无甚表情的脸上，霎时露出陌生的笑容，朕看得眼睛一花，又听头顶传来隐隐笑意，“也罢，有阿哥护着你，便没人能欺负得了你。你且这样长大吧，能快乐久一些，便久一些。”

　　朕不解其意，待回神时，书房四处已无李先战的身影。

　　此时已是墨色四合，朕坐在摇椅上颇为聊赖地等着放课的小祺林。
　　“康祺林今年才多大？”庆清和揶揄朕，“每日除了功课还有习武，从鸡鸣到天黑一刻不得闲，反观只有你这位皇上最清闲。”
　　这么一说，朕发现这竟然是不可催动的真相。
　　“想好一会儿的说辞了吗？”庆清和虽没有见到小皇帝脸红，但无海之中所有的云已经染上一层桃粉，远远看去一片桃花春景煞是好看。庆清和好笑不已，心情舒适地拍了拍手边用云彩捏出来的小皇帝手办。

　　“朕已经想好一肚子话了。”
　　这话甫一出口，门口随着灯烛漾进来一个短小的身影。那身影先是不稳地跳动，到了门前反而静止住，直到如灯芯般猛地一蹿，康祺林风一般冲进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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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已达成啦！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