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朕的龙体》店主十三

5、朕疯了

　　出了暗道时阳光正好，带着风中微尘松松然一般像是冬日里的微雪。

　　先皇在位时并没有立太子，按理说朕登了基，这处府院便是潜龙邸，应当改做寺庙或祭祀处以显崇贵。朕舍不得让这府院少了人气，幸而阿爹在世时于京城还有另一处别院，位于城西门外离着琼林苑不远，四邻皆是庙堂里的显贵人家。春日好光景的时候，阿爹带朕住过几次，朕嫌那里热闹的实在太少，如今别院改成潜龙邸。

　　府院里一应俱在，似是从未变过。暖阳从树荫中斜过，锦鲤在莲叶间甩了个尾，溅起一连串涟漪。独院墙外似乎有下人低语，又被远处街坊里的熙攘包裹着，听不清个大概。暖风带着微醺，好似还能听见阿爹开门时的朗笑，他道：“小朗儿，看看阿爹又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那些东西大都是些玩物或吃食，值不了几个钱。

　　这时院门那儿清响了几声，朕回头看去，就见管家略有些哑然地往这里瞧着，既而露出笑来，“公子回来了？”

　　朕的鼻头有些堵，还未来得及开口，身边蹿过去一阵风。小玉子疯狗似的飞奔过去，一路嚎叫，“干爹！我回来了！”

　　……没爹的孩子像根草，朕一点都不伤心！

　　管家揉了揉小玉子的狗头，“多大的人了，一点儿都不稳重，如何照顾好小公子？”

　　小玉子扯淡道，“干爹我最近特别端庄！”

　　管家有点发愁，可能是担心干儿子的文化水平会祸害了朕。

　　管家捡回来小玉子那天起，就一直给干儿子洗脑要一辈子对朕好，如今瞧朕的眼神都带着点慈祥。小玉子跟着朕一起进的皇宫，属于一步登天式晋升，宫里大内总管在太后那儿伺候着，朕又只信小玉子一个，便也一直让小玉子跟在身边。好在朕未登基时，小玉子还给朕当了一段时间的伴读。虽然耽误进宫里的内书堂，可以算不上目不识白丁。只不过多日未曾读书，知识水平滑落得也忒快了些。管家这会儿看心爱干儿子的眼神情不自禁带了点儿犹豫……

　　管家：“玉涑，上一次读书是什么时候啊？”

　　小玉子：“昨日。”

　　管家：“可是读了什么书？”

　　小玉子：“张太医给皇上配得安神汤药方。”

　　管家听着就一撩衣袍要给朕跪下来磕头谢罪。

　　朕连忙上前，“玉叔可千万别，小玉子近日努力了不少，可是帮了朕许多。”

　　管家看了一眼身旁不知所谓的小玉子，一脸恨铁不成钢道，“公子，这小子平日里偷奸耍滑玩小聪明惯了，该罚他时可千万别心慈手软！”

　　小玉子一脸惊讶地望着将自己推进火坑里的干爹，还不忘辩解道，“干爹，您夸我聪明就是了，干甚还分啥大小。”

　　朕怕管家一把年纪再被小玉子气死，便连忙夸了小玉子几句，把他能挂油葫芦的嘴给抹平了。正巧这时院里又进来一位，正是昨日的张太医。

　　管家跟张太医算是忘年交，两人一见面便是停不住的话匣子，里里外外全是嘱咐朕在宫里夜里千万别受了凉，白日莫要中了暑，听得朕头都大了一圈。趁着这俩位停了一句话的间隙，忙将张太医拽过来，“睿哥，朕有事吩咐你。”

　　管家这才歇了话，拍了拍张太医的手，道，“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可千万照顾好小公子啊，小公子一人在宫里不比我们府上，人人都心疼他，那宫里都是吃人的家伙，老奴前半生几十年可是……”

　　朕一见管家要忆往事，带着人撒腿就跑。

　　穿过独院过了廊桥又是庭院深深处。

　　朕远远望去，管家只剩指甲盖大小一个后脑勺，这才放了心，对张太医道，“睿哥！救命！”

　　张太医一缩脑袋，惊道，“又被附身了？”

　　朕答：“这倒是没有，不过朕想去看看小将军。”

　　张太医更是一头雾水，他知朕跟小将军的缘分别说萍水相逢，统共就见了一次面还被附了身，俩人的熟悉程度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得瞎，“小朗儿，你要去见小将军？”

　　朕道，“自然是要见的。”

　　张太医犹豫道，“前几日小朗儿被附身那会儿，刚跟小将军推心置腹完，现如今突然去将军府……小将军见了皇上，会不会略有惊讶？”

　　张太医将场面美化了一番，朕想应当不是“略有惊讶”，而是“你他妈是谁？！”
　　可是朕又有什么办法？朕的小龙屁股只能自己擦呀！

　　“朕将那日的场景仔仔细细咂摸了一番，又在内心演绎了数遍。”朕说，“应当露不出什么马脚来，睿哥你放心，即便发生什么纰漏，小玉子也会给朕圆上的。”

　　张太医看了一旁又端起来的小玉子，点头赞许道，“小玉子虽然最近将老成持重演得不错，可我还是放心不下。”

　　小玉子不服道，“这就是我的本性！”

　　张太医详细地问了几句，“小朗儿你告诉睿哥，这次去找小将军是为了何事？”

　　小玉子插了一句，“皇上难道是要逼宫？！”

　　朕没好气地赏了他一个栗子，“朕还要逼宫？逼谁呢？自个儿吗？朕已经做了皇上了好吗！”
　　朕只好解释道，“自然是怕姨母请道士来做法时，朕被人揪住小肥龙尾巴。这庙堂里能打得是不少，可是跟朕有那么点儿交情的，又能卖点命的，怕是只有小将军。倒时候做法时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朕也好有个完全的准备。”
　　有句话朕没敢说，也不敢信，于是将怕姨母逼宫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去。

　　张太医还是揪心，又道，“我还是放心不下你，宫里如今乱得很，前几日又出了那事，小朗儿如今更是如履薄冰，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岂不是覆水难收。不若我陪你一道，正巧这几日小将军都是我去给他瞧病，即便是软禁着，我也能去插上一脚。”

　　朕不禁大喜，“正巧我跟小玉子不知如何混进去，睿哥真是及时雨。”

　　张太医道：“高兴了也不要跳起来，稳重些稳重些，云山叔见了怕不是又要生气。宫里头在将军府弄了不少暗桩，我得先给你俩易容换身衣服，委屈小朗儿做我药童了。”

　　朕一听要易容，欣喜道，“不委屈不委屈。”
　　斜乜了小玉子一眼，他的嘴角怕是要咧到后脑勺了。
　　又喜易容又爱装老成，朕琢磨小玉子怕不是戏精上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