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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朕疯了 ...

  •   朕回寝殿没多久,太后终于来找朕的麻烦。朕喜不自胜,忙将小玉子招呼过来,“赶紧的,太后这次来找朕的茬了,说什么也得让这对青梅竹马发个霉。”

      小玉子为朕找来常服,又将奏折撤下去两摞,书桌周围摆上撩猫逗狗的玩意儿。朕往龙椅上斜着身子瘫着,一副亡国之君的模样,“你说朕是在这里玩物丧志不学无术目无尊长的好,还是出门等着太后,体现出朕对姨母的敬重?”

      “皇上,之前您还交代零甲不要打草惊蛇呢。”小玉子劝道,“照奴才看,还是一步步得来比较好。”

      朕整了整衣袍,示意小玉子将朕的玉冠取下来,“说得对,最近朕膨胀了。把朕的玉冠先收起来,换个朴素点儿的,不能比太后身上任何一件首饰贵重。”

      小玉子取来金冠,作势要将朕的一头卷毛盖住。
      朕连忙摆手,“金闪闪的太美了,不能带不能带。”

      小玉子:“皇上,这金冠就闪亮一个特点,除了它再也没有更朴素的了。”

      朕思索片刻,猫着腰钻到书桌地下,抠了半天抠出来一个小包袱,抖开后将颜色稍微有些暗淡的金冠递给小玉子,“就带这个吧,征用零甲的金冠带着先,他在宫中也经常换装,图个方便就在宫里头藏了些行头,他还以为藏在这里朕发现不了。”

      小玉子将金冠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后,才给朕带上,不确定道,“这金冠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

      朕照着铜镜,将翘起的卷毛塞进发冠里,“假的呗,就上面一层刷了点金漆,零甲手里头不少糊弄别人的东西,你去取个铁片过来,把发冠一角刮去点漆。”

      小玉子无奈地照做,“零甲别的能耐没见多少,寒酸是一日比一日渐长。”

      朕哈哈笑道,“他要是真敢弄回来好几个金冠,估计又出去整些劫富济贫的幺蛾子去了。”

      小玉子不信零甲有这幅好心肠,“他济贫?”

      朕:“可不是济他自个儿嘛。”

      小玉子:“……”

      *

      朕站在殿外没多久的功夫,便见到太后的凤辇,凤辇一旁还是上次见到的大宫女,一脸肃然冷漠地向朕走来。

      朕将太后迎进殿内后,只让宫女煮了茶送上来,“姨母快来尝尝,这是朕刚发现的好东西。”

      太后轻笑一声,“能让朗儿说声好东西,那定是比得上天上的琼浆玉液了,姨母肯定要尝尝。”

      朕低头抿了口北街上卖两钱银子一块茶饼的粗茶,睨了一眼太后浑身的金光璀璨,差点将口水流进茶盏里。
      即便太后将一身收拾换得低调了些,但对朕来讲,还是金灿灿的更有吸引力。

      太后将茶盖掀开一道缝隙,见到茶汤的颜色后脸色稍遍,轻咳一声,便将茶盏交给后面的大宫女,“姨母好久未来看看小朗儿了,小朗儿却也忘记晨昏定省,是不是要将姨母给忘在身后了。”

      朕大恐,“朕刚登基的时候,姨母心疼朕年幼,又慈母心怀担心朕过于劳累不堪重负,这才不顾他人劝阻不让朕去晨昏定省。可是姨母是朕在皇宫里唯一的亲人了,朕哪怕忘了任何人,也不能忘记姨母的。近日来,朕夜夜都梦见阿爹托梦给朕,让朕好生孝顺姨母。”

      太后离着朕又坐进了些,怕拍朕的小肉手,话语温柔了些,“康哥当初怎么忍心将你留下,你还是个娃娃呢,若在宫里有什么难过的,就来跟姨母说说,姨母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可也能为你做点什么。”

      朕乖巧点头,“还是姨母对朕好。”

      太后笑着点了朕的鼻头,“还是个小娃娃,就知道撒娇。姨母来时听说你不舒服?朗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要千万照顾好身体。前朝的事还好有几位大臣托付着,朗儿就算再想拼命长大,也得先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姨母可只有朗儿了,你若是再……可让姨母以后怎么跟妹妹和康哥交代。”

      朕一听太后称阿爹为康哥就是一阵哆嗦,可手还在太后那里捂着,只好忍住,道,“朕就是偷个懒嘛,前朝的事也轻松的很,朕觉得皇上做得又轻松又舒服,要是长大了才不好玩呢。”

      太后故作叹息道,“朗儿又在说笑,不长大怎么能行呢?姨母见你又瘦了一些,脸上的肉都快没了,都不是姨母的胖崽崽了。”

      朕长叹一声,“这几日阿爹托梦给朕,夜夜教育朕要节俭不可铺张浪费,朕已经好几天没吃零嘴了。朕想了想,日后用膳的规格也要删减一些,朕为君主,要为天下表率才是。”
      太后的脸色登时僵住,朕又道,“但姨母的份额规格是不能减的,朕还小,苦点累点都能承受。姨母那儿还缺首饰吗?朕见这这一身金饰衬得姨母真是雍容贵气,不像朕……”

      朕低了头,硬生生凹了一个角度,将发冠掉漆的一角露出来,“朕这个发冠带得太久了,都掉漆了,现在的金子真是不顶用……”

      太后的手瞬时僵住,她脸上的笑本来就珍奇,这会儿更是寻觅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讪讪道,“小朗儿……怎么带了这个?”

      朕叹气道,“还不是因为阿爹的叮嘱,若只是阿爹也就算了。朕无非当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更何况太后的寿诞也快到了,还想趁着朕刚登基大肆操办一番。今日上朝,朕刚想跟吏部说一声,没想到陈爱卿却劝说了朕。”

      太后一愣,似乎有点不可置信,“陈大臣说了些什么?”

      “还不是和阿爹一样的说辞,告诉朕‘社稷以民为本’,说现在大康内外态势不稳,要未雨绸缪的好。”朕使劲掐了一把大腿根上的嫩肉,眼泪冒出来,“姨母,都是朕太年幼不能做主,要是朕长大了,定年年让姨母想过什么样的寿诞就过什么样的寿诞。不然,朕再将这个发冠给当了,这个发冠虽然质地不是上乘,但应该也值个不少钱……”

      太后欲言又止,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回去,止住朕要脱下发冠的手,“康哥和陈大臣说得都是正理,可小朗儿年纪小,不要委屈着自己,要是短缺什么就跟姨母说。”

      朕重重地点头,“就知道姨母最疼朕了,朕在这宫里头,也就跟姨母相依为命。”
      又见天色不早,朕出言挽留道,“姨母您与朕多日不见,不如留下一同用晚膳吧,这几日朕虽然吃得是素斋,可是滋味实在不错,更何况姨母日日念佛抄经,肯定对您的口味。”

      太后神色缓和一些,道,“小朗儿不提醒姨母都要忘记了,姨母还要回去抄经呢,小朗儿说康哥都为你托梦,看来姨母每日念经还是有点起色,既然如此,姨母更不能中断。小朗儿虽然是一国之君,可还是个娃娃,怎么能天天吃素斋?亏了元气谁的责任?”

      朕委屈道,“朕虽然是皇上,可还是个穷皇上,朕都想着后宫反正现在没有嫔妃住,不如就拿几块空地来种菜吧?”

      “……”太后稍顿一下,缓缓道,“朗儿,一国之体可不能失,姨母还是你的亲人呢,康哥和妹妹将你托付于哀家,哀家岂能坐视不管?朗儿想要什么直接跟哀家说,都从哀家的私库里出。你外祖父在江南也曾是高门大户,哀家就朗儿一个亲人,中馈都是留给你的。”

      朕又要进行撒娇攻势,太后不知为何不给朕这个机会,随意说了几句话便匆匆走了。殿后的大宫女刚才一言未发,直到太后出了殿,才偏了一下头,若有似无地看了朕一眼。她脸上虽毫无表情,那道疤却稍微动了番,似乎牵起了嘴角。

      夕阳的余晖缓缓洒下,竟将那道可怖的疤痕柔淡了些。

      “姨母怎么走的这么快,”朕道,“朕还没哭完穷呢。”

      “本来是来哭自己穷的,没想到被反咬一口,出了一大笔血。”小玉子一旁凉凉道,“不赶紧走,说不定连中馈都要提前送出去。”

      朕丝毫不要脸,“你看见殿外的景色了吗?”

      小玉子:“看见了。”

      朕:“那都是阿爹给朕打下的江山,难道一个小小的中馈还不是朕的?朕这是用未来的中馈过现在的日子,朕实在是太英明了。”

      小玉子大逆不道地翻了个白眼,“皇上您还要带着掉漆的假金冠吗?”

      朕嫌弃地将发冠扯下来,“不带了,一点都不闪,不够美。对了,日后若是有闪闪发光的东西都要准备两份。”

      小玉子不解道,“两份?皇上您要带一份收藏一份?”

      “好主意啊!”朕一拍手,“不过另一份是给小祺林准备着的。”

      一提这事,小玉子便开启苦口婆心模式,“皇上,您今日才见到祺林公子,不说是不是场骗局,您怎么能确定他就喜欢这个呢?”

      朕神秘莫测道,“你不懂,这是我们老康家的嗜好。”

      小玉子一想老爷有这个毛病,顿时形象塌了三分。

      *

      太后离开后几天,朕为了做戏做到底,一日三顿去太后那里晨昏定省刷存在感,顺便打了不少秋风,活活将太后的中馈剥下一层,后来太后直言身子骨不适要闭门休养。

      朕一听,又献孝心,将太医院半打人马派了过去,还让张太医混进去一探真假。

      朕这会儿正算离着乞巧节还有多少时日,小玉子过来悄声说张太医到了。

      “睿哥你来啦?”朕扔下做功课的笔,从椅子上一跳而下,“太后那边是怎么样了?”

      “怒急攻心,上火了。”张睿道,“本来就没多大的事儿,你却将半个太医院都塞了进去,一片闹哄,没病也气出个好歹来。”

      朕哈哈一笑,“都怪朕年少不懂事,这是孝心作怪。”

      张睿纵容地笑着,“你啊,就算做了皇上还是调皮捣蛋一样不落,倒是不用担心你受欺负。”

      “那是当然,就算受欺负还有你们护着朕。”朕将张睿拉到身前坐下,“睿哥,你的生辰也快到了,朕这次可是提前就将礼物为你准备好了,感动不感动?”

      张睿被朕固定在软塌上,咂摸朕说的话后,果断道,“不敢动,说吧,又想什么坏主意了?”

      朕:“怎么能冤枉朕呢?朕这次是真的给你准备好了礼物,是份大惊喜。”

      张睿并没有被朕忽悠得失了智,“你又想去哪儿玩了?又不想做功课了是不是?小朗儿,这次不是睿哥不帮你,云山叔都交代好了,说什么都不能帮你写功课。”

      朕脸稍微烧得有点红,讪讪道,“朕最近改邪归正了,不作假。睿哥,朕最近捡了个小孩,就在宫里头,不知被谁养着,浑身只剩一把骨头,看起来也就四五岁大小。朕一时可怜他,就让小玉子一日三顿偷偷给他送吃的过去,可是毕竟打小伤了根本,怎么补都补不回来了,睿哥,你看你有法子能把人养的肉呼呼的吗?”

      张睿这次是彻底不敢动了,他瞠目半响直瞪着朕,将朕的一番话当成石子消化半天,才回了两份魂魄,“你说什么?!捡了个小孩?!在宫里头?!”

      朕镇定地点头。

      张睿深吸一口气,声音跟心里头的火都没有压下去,竟然连朕的全名都喊出来了,“康良朗,你别以为老爷走了我就不敢教训你,你登基也有一段时间了,皇宫里面是什么地方你还不清楚吗?这是以往咱在府院里的日子吗?你以前捡回来小狗小猫,睿哥给你养着也就算了。你这会儿倒是张能耐了,竟然捡回来个小孩。宫里面怎么能活下来个野孩子?就算活下来,岂不是打小就成了人精?你怎么不知道他是不是装可怜骗你同情?”
      张睿揪着朕的衣襟,气道,“你别说你连自称都没省去!”

      朕老实地选择闭嘴。

      张睿气得险些没喘上来口气,稍作平复后,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今时不同往日,进宫前云山叔嘱咐你多少次,只要到了皇宫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呢,你这个爱捡东西回家的习惯要是让人知道了,别人会不会利用这一点图谋你什么?以后会不会有人利用你的同情心让你捡个姑娘回宫做皇后?会不会捡个看似软弱其实是刺客的姑娘回来暗杀你?别以为在宫里有零甲护着你,你就准备上天了,你是不是要把睿哥气死才甘心?”

      朕低着头听完,没有忍住,一时口快蹦出来一句,“阿娘,我错了。”

      张睿:“……”

      小玉子从刚才不停点头,到现在终于有了另一个动作,他快速跑过来扶着张睿,“张太医你振作点!可千万别被皇上给气傻了,不值得啊!”

      朕:?

      张睿捂着心口,小玉子给缕顺后背,他大口大口做了几轮深呼吸,才又问朕,“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朕老老实实地回答,“给他起了名,留了金坠子,说以后接他到朕的身边来住着,他也知道朕是皇帝。”
      想了想,朕又补充道,“他还亲了朕好几口,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娃娃。”

      小玉子一听,立即反驳,“那是只对皇上您亲近,奴才每次去给他送饭,别说给一个笑脸,他连脸都不冲着奴才摆,一直拿屁股和后背招呼别人。”

      朕:“哈!哈!哈!”
      张睿立时瞪朕一眼。
      朕瞬间收住,收势太快,猛地打了个嗝,“嗝。”

      朕挠挠卷毛,不知如何辩解,“睿哥,不是朕瞎捡东西回来,那个小娃娃真是朕的血亲。”

      张睿冷静下来,便要起身作揖,“微臣……”
      朕慌忙扑上去,委屈道,“睿哥,你因为生朕的气,又要不理朕了吗?”

      张睿温柔起来,他揉了揉朕的卷毛,长吁道,“小朗儿,你从小就是睿哥看着长大的。你有几门亲戚,睿哥还不知道吗?老爷走了,你外祖父也式微,除了一表千里的亲戚,血缘上最近的只有太后了,哪里会有小孩……”
      张睿一惊,不知思起何事,连手上的力道都失去控制,将朕的卷毛薅下来好几根,他神情肃穆,话音慎重,“小朗儿,你刚才说他几岁大?”

      朕在心中算了一下对方的年龄,道,“他看起来四五岁,但朕觉得也应该七岁左右了。”

      “七岁左右……”张睿怔了半响,失神地瘫坐在软塌上,口中喃喃道,“他竟然没死……”

      张睿说的话虽然通俗易懂,可是夹在一起却听得茫然,朕见他仍旧失神,便戳了戳对方,“睿哥,你说谁没死呢?”

      张睿忽然转向朕,直问道,“小朗儿,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的血亲?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什么?”

      朕一愣,本能地摇头,“没有人告诉朕。”

      张睿:“那你如何得知此事?”

      朕不知该如何解释,有点无赖道,“睿哥,朕一见他就知道了,具体原因朕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总之朕肯定不会骗你就是了。”

      张睿沉默片刻后,换了一个问题,“你说的原因,云山叔知道吗?”

      朕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张睿这才彻底送了口气,绷紧的身体一点一点软成泥般横斜在软塌上,“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他又怕朕会出事一把,用力攥着朕的手,“日后可不能这样吓睿哥了,睿哥年纪也慢慢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朕为了安慰他,便拿生辰礼物讨他欢心,“放心吧睿哥,朕有分寸。现在别想这个了,想点开心的事儿,比如猜猜朕给你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张睿闲适地笑问,“你送什么睿哥都喜欢。”

      朕趴在张睿身边,笑嘻嘻道,“睿哥你肯定猜不出来,朕要给你张药方当贺礼,这方子你见到了保准喜欢。”

      张睿宠溺地让朕躺在他腿上,给朕按揉着穴位,“什么方子能让我见到就喜欢?”

      朕被揉得浑身舒服,“睿哥,这个穴位是干嘛的?”

      张睿:“再让你长高点儿,还没说什么方子呢?”

      朕被按摩得晕乎乎,嘴上便送了口,道,“就是陈光沅他儿子那张药方,朕让零甲给你偷来了,是不是觉得又惊喜又意外?”

      张睿:“……”
      可太特娘的又惊喜又意外了!
      刚才心中才落下的石头,这回是朝着脑门砸上来了!
      张睿头一次有种自己活得太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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