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朕的龙体》店主十三

23、朕疯了

　　泽不达终于吃完最后一块糕点，舒缓一口气，在零甲惊诧的眼神中道，“八分饱，对身体好。”

　　朕对泽不达的饭量已经无话可说，幸好当年他被贬到玉州去，要不然在京城这个米粮贵的地界，要想喂饱自己实在不易。

　　天色-欲晚，朕来不及与泽不达细细交代，只得嘱咐几句此次梁将军一案的大体状况。

　　泽不达思索片刻道，“微臣也察觉此事有蹊跷，梁将军一声劳苦功高。更何况他年事略高，家中人口凋零，两位女儿尚在大康，小儿子还在军中任事，与情与理都没有谋反的理由，况且若是梁将军要造反，岂能不与梁小将军私下谋划妥当？更何况，新皇登基根基尚不稳，周围饿狼猛虎皆虎视眈眈，要是想要造反，直接率大军直逼京城即可，何必需要这些周折？不怕皇上降罪，微臣认为若是梁将军想通敌叛国，机会实在是太多了，但现在却不是个好时机。”

　　泽不达可能浑身都是胆子，朕已经将他“不怕皇上降罪”自动忽略了，朕总觉得他这句话真正含义是“皇上降罪我也不怕”。
　　真的好讨打。

　　朕好奇最后一句，于是问道：“这话怎么讲？为何不是个好时机？”

　　泽不达两眼弯成月牙，“先皇是位英明的君主，不可能不为皇上您留有后路。”

　　朕心中微震，会心一笑，“你倒是不埋怨父皇。”

　　泽不达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微臣理解先皇的旨意，先皇是想磨磨微臣的性子，等时候到了，再将磨好的剑交给皇上您。”

　　负在背后的手攥成了拳，却止不住地颤抖，喉咙里像塞着一块棉花，梗得难受。

　　泽不达：“皇上，微臣这把剑已经磨好了，就交给您了。”
　　他又笑得明朗，“虽然您指派微臣与周大臣协同查案，但请放心，微臣还是您的眼。”

　　朕这时想起来他是何意，不禁问道，“周大臣不是你的恩师？”
　　泽不达再次参加的春闱，周开鸿正是主考官，泽不达中了探花，按理来说周大臣应该是他的恩师。

　　泽不达笑道，“微臣的师父另有其人，周大臣虽然对在下有知遇之恩，但却比不上师父的份量。”

　　朕倒是好奇他的师父是何方高人，泽不达似乎读懂朕的想法，又道，“等时机到了，皇上自然会知晓，现在就原谅微臣卖个关子吧。”

　　朕随意摆手，算是默许了他。正好时间不早，与泽不达辞别之后，朕赶去另一处别院，由此处暗道回到宫中。

　　一直闷不作响的庆清和此时开了腔，“你父亲给你留了什么后路？”

　　朕茫然：“其实朕也不清楚啊。当时阿爹驾崩，朕心里正难受着呢，直到有一天突然登基，朕才知道以前的皇子都死的死，残的残，不死不残地惨遭流放。大康的皇子没一个好的了，然后朕就做了皇上。”

　　庆清和噎了口气，“你这个运气，真是……”

　　朕谦虚道：“其实朕一直想做个京城纨绔，阿爹也没有交过朕帝王之学，所以就算做了皇上还是稍微有点吃力。”

　　庆清和：“稍微？突然做了皇上，对朝野上下一窍不通，怎么只会只有点吃力？”

　　朕不在乎地道，“朕虽然不爱读书，可是这些也是懂得。朕小时候听得都是这类故事，阿爹将君臣百姓之间的事都写成了话本，朕打小就是听这些故事长大的。”

　　庆清和忽然笑了声，“你阿爹倒是位好父亲，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让你做皇上？”

　　朕摇头，肯定道，“没有，阿爹问过朕很多次以后想做什么，朕说的答案都跟皇上没有关系。”
　　当然那个时候朕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谁会把以后当皇上作为目标？
　　这就是造反好吗？还要不要命了？
　　朕只想当一个英俊的纨绔，不想英年早逝。

　　庆清和起了兴趣，继续问道，“你当时的答案是什么？”

　　朕想起曾经的趣事，心情又好了几分，嘻哈笑着答，“朕想做个在江湖中游荡的大侠，或者悬壶救世妙手回春的大夫，不然就做个风流隐士，不问世事乐得逍遥。”

　　庆清和沉默片刻，忽然道，“你的阿爹倒是把心都用在了你身上，也不枉费他一片良苦用心。”
　　这款游戏还能为主角量身打造到这份上，真是一部良心巨作。为你定做一款全能爸爸，就问你服气不服气。
　　庆清和是从脚到发梢都是大写的服。

　　朕愣怔道：“良苦用心？”

　　庆清和十分入戏地说：“先前我只觉得你阿爹没有料好后事，突然登基将你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现在看来，泽不达说得没错，从一开始你阿爹就为你谋划好了所有的后路。你若是想做个游侠，有零甲和龙鹰队教你功夫陪你走江湖；若是想做个杏坛高手，有张睿做你师父；若是想两袖清风做个隐士，还有云山大师护着你，为你铺路。可世事难料，你阿爹定然也料到如有意外你做了皇上该怎么办，便从小教你帝王之术，就算不做帝王也能活得安然清明，看透世事不受奸人蒙蔽。”

　　“若是当真做了皇上，先前的愿望无法得以实现，便让这些人处处护你周全。你阿爹又怕你做皇上觉得无趣压抑，就算想学几手做个游侠做个大夫，也有人随时教你学习。你看，他处处都算尽了，拼着最大的可能，让你能活的开心些。”

　　“所以我想泽不达说梁将军不会造反也有这个原因在，你阿爹为你铺好了所有的后路，不可能放着一个无穷后患不去处理。他既然能将朝野内外的事写成话本读给你听，怎么不会想到若是他去世后，你遭遇不测的可能？你的阿爹应该是将一切都想到了，所以将梁将军留给你去应对挡你路的人。若非如此，梁将军即便想要造反也是死路一条。更不用说，梁将军一生戎马，身在塞外却一直处于朝廷政治漩涡的中心，就算要造反也会挑个对的时机。可事有意外，你阿爹把梁将军留给你做后盾，却不想被人杀了这后盾。”

　　朕胸口泛酸，眼前一片迷蒙，无海里漂浮的云朵像是阿爹的句句叮嘱。他从未呵斥过朕一句，也从未笑过朕所有天真的念头，总是摸摸朕的小卷毛，告诉朕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小龙崽。
　　哪怕朕有一天嫌弃自己的卷毛，阿爹也要夸奖这是世上最英俊的卷毛。

　　庆清和仍然在将朕记忆中的阿爹一点一点勾勒出，不知何时，他突然调转了话题，问道，“你说泽不达不埋怨你阿爹是什么意思？”

　　朕一晃神，吓了一跳，鼻头还有些发堵，“朕听说泽不达以前性格激烈，时常在言语上冲撞其他官员，后来因为体质和人缘的缘故被阿爹贬去了玉州，其实那次遭贬不是泽不达的缘故，他只不过是受了牵连，朕以为他会怨阿爹。”

　　庆清和了然道，“怪不得泽不达说理解你阿爹的想法，这人你就放心用吧，不会出错。”

　　朕：“为啥？”

　　庆清和笑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人也是你阿爹留给你的啊。现在你有盾牌有老师，不是还缺一把剑吗？”

　　庆清和虽然对大康的军事不甚了解，但无奈自己的专业太过对口，看着大康的地图遍了解个大概，“极北之地与大康相距甚远，即便梁将军想在边境造反，沿途还有数个据点，每个据点都有重兵据守。大康不可能只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而且零甲的密报中也提起过，梁将军在极北之地作战时兵分了几路，就算是谋反，也会从周边据点直接调兵遣将将其镇压。加上你阿爹估摸是个物尽其用的人，不可能只留给你一把剑。”

　　“另一把剑，想必就是梁将军的小儿子了。”
　　庆清和感叹道，“你阿爹的手段实在是高明。”
　　这个NPC可能是成精了。

　　朕大声反驳：“才没有！朕的阿爹是最温柔的人！”

　　庆清和被无海中来自四面八方的颤音震得耳膜鼓痛，他刚才闲适地坐在按摩椅上对小皇帝的阿爹头头是道地分析，将这项游戏任务做得津津有味。无海本身就是小皇帝的意念空间，与他本人息息相通，小皇帝嚎地这一嗓子，原本轻柔的云朵直接成了狂风席卷而来，一把将庆清和掀到地上滚了几圈。
　　“当然当然，你的阿爹最是温柔了。”

　　庆清和连忙顺毛安抚几句，这才让剧作的狂风消停下来。他颤颤巍巍扶着椅子爬起来，把这款游戏的作者从里到外骂了个遍。
　　还有这个小皇帝，三次元到底宅成什么德行？
　　把NPC当爸爸？
　　会不会太狂热崇拜了点？
　　真人爸爸就不想发言几句吗？您儿子沉迷游戏不可自拔，得电几顿才能好。

　　朕吸了吸鼻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身后的小玉子吓了一跳，跑上前哄朕。
　　“怎么突然哭起来了？这是怎么了小公子？是不是饿着了？”小玉子气愤道，“那个泽不达自己吃得倒是欢快，也不想着咱家小公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饿不得啊。小公子您再忍忍，坚持一会儿，咱这就快到寝殿了。”

　　朕嗷地又是一嗓子，抱着小玉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温柔的阿爹不仅让朕活得周全，还给朕留了一个吉祥物逗朕开心。
　　这样的阿爹，当初是怎么狠下心走了呢？
　　朕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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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
我竟然做到了三更
真是英俊得不可貌相啊！